自衛反擊戰中的支前紅旗

四十年的那場自衛反擊戰,解放軍報曾有一篇報道,題目是:德崇公路的支前紅旗。說的是核工業部七0一礦汽修小分隊,在廣西德保一崇左段公路線上,為解放軍上前線故障軍車維修,保障交通運輸的事蹟。

地處偏僻山區的該保密、國防軍工企業,臨戰前接到解放軍的求援,立即組織由轉業軍人為主的隨軍汽車維修小分隊,他們發揚我軍的光榮傳統,不怕苦不怕累,不計較收入,沒日沒夜連續工作,保障了前線部隊按時投入戰鬥,得到解放軍部隊的讚揚,稱他們為支前的一面紅旗。

其實,作為核能原料基地的七0一礦(單位公開的名稱地址是828信箱),不僅是自衛反擊戰中的一面支前紅旗,而且還是全國國防軍工企業中,唯一直接參戰的企業。

由於國防軍工的企業性質,企業建設對保密、保衛、治安的工作十分重視。保密工作有專職幹部負責。有保衛科,有企業的派出所。還有專職幹部負責民兵武裝。

普通民兵全礦編制是一個團的建制,全員為兵,分批定期開展軍事訓練。其中武裝民兵是一個連編制,由青年男女員工組成,作為應急反應的骨幹力量。

武裝民兵連由政治處專職武裝幹事(轉業軍人)盧高峰負責,武器裝備主要是步槍、重機槍。

一九七九年一月,接到武裝部門備戰通知。武裝民兵連男兵進入一級戰備。正值春節之際,許多人放棄假期,放棄回家與家人團聚,進入戰備值班狀態,隨時上戰場。

二月十四號出發命令下達後,黨委付書記唐顯章領隊,礦長張辰星(抗戰老兵)倆兒子張偉(復員軍人)、張勇帶頭參加。筆者時任團委付書記,也是該連骨幹,本無安排戰備值班,也主動請求參戰。

二月十五日,武裝民兵連分乘汽車到達中越邊境下雷鎮。下車後,步行一個多小時山路,到達集結地點。

那是一個只有十多戶人家的山村。我們分別住進了三戶民屋。在待命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至今想來還後怕的事。

我們一群人在地鋪上或坐著或躺著,一些人在吸菸,在聊天。正聊得熱鬧,房東兒子約十歲的樣子,說著壯語,伸手問要煙抽。大家覺得孩子太小,也擔心房東責怪,沒給。

這孩子不高興了,轉身到他姐的臥室,拖出一支半自動步槍來,氣洶洶把槍口對準不給煙的人。我怕槍走火,趕緊對小孩說,別用槍對著人,危險。

小孩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而調轉槍口對著我。眾人連忙把他槍下了。實在是很危險。

邊境衝突越演越烈,對方叫囂兩廣都是他們的領土,不斷挑釁邊民。邊境普通村民家中都有槍,小孩對槍也略知一二。邊境緊張的氣氛,進一步繃緊了我們備戰的神經。

二月十六日夜,我們全體從集結點往山下的預伏點出發。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時而疾走,時而爬行,來到了邊境的山上。

山下是歸春河,也是邊界。河中有一響聲震天的瀑布,名叫德天跨國瀑布。五十三號界碑就在瀑布略上的普湯島上。島上有一攔河壩,為我方邊民所建。對方不斷暴力拆毀,最後競派人上島強行霸佔。

我們的任務,就是奪回普湯島,並武裝保衛我國邊境。

武裝連分三個山頭建陣地。是一線民兵武裝。身後是其他單位的重機槍民兵連,再後一個陣地是迫擊炮民兵連。

秘密進入陣地後,一邊防守,一邊抓緊修築工事。援越退伍老兵發揮了骨幹作用,他們也最緊張,指揮大家挖工事,一夜無眠。

二月十七號約早晨六點三十分,炮兵陣地率先開炮,山谷中不斷響起炮彈的轟鳴聲,還有高射機槍的“啪啪啪”的清脆聲。普湯島升騰起團團硝煙和閃電雷鳴。炮聲中,普湯島重新回到我方的控制當中。在強大火力之下,對方競無還手之力。

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我們,心中雖有與敵搏殺的衝動,但除了緊張還是緊張。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麼。

天空中傳來一陣飛機的聲音,霧氣中聞到一股股化學品的氣味,指揮部提醒注意防空,注意敵人反攻。大家心裡又一陣緊張,趕忙又把武器裝備檢查了一遍。

這一天,從廣西到雲南,邊境全線越境自衛反擊。指揮部不斷傳來戰報捷報,鼓舞士氣。入夜,遠方我軍火箭炮把那邊天映得通紅,就像火燒雲。

由於我們這不是主要戰場,對方也在退縮逃避打擊中。炮擊後,我們隨即進入了守衛,一直到戰爭結束。

在這三十多天裡,不論風吹雨打,不論日曬雨淋,不論雲裡霧裡,平生唯一一次,不涮牙不洗臉不洗澡,沒睡過一整夜覺。每天輪流站崗,輪流觀察,輪流修工事,保養武器裝備。要說幸福,最幸福的事是,每天都能欣賞德天瀑布的美景。這是我們的德天瀑布!

戰後,邊境之戰持續了十多年。八十年代初,我離職上大學,七0一武裝民兵連由步兵連改組迫擊炮連。邊境我方一側的隘江林場時常受到對方哨所槍擊,威脅邊民生命安全。炮兵連受命偵察,選一一模一樣地型和距離的目標,反覆訓練,秘密提前潛伏,在一個最易發生美夢的清晨,數炮齊發,一舉端掉了作惡多端的對方哨所,為自衛反擊,保衛祖國,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一九八五年九月,我學成回單位,不久,參加了中國軍事工業史料蒐集工作,並擔任七0一礦史主編,專開闢一章寫武裝民兵及其參戰事蹟,以告後人。

自衛反擊戰中的支前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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