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殘陽十二

馬幫的領頭人看著疲憊的張凱夫面有飢色,就邀請他一起吃東西。


這些走馬幫人的有兩個規矩;沿途遇到了過路人,不論是否為同夥也不論是否相識,只要碰面,都要以食物和水來相互幫助,還有就是這些人除了必要的刀具作為工具來使用,並不攜帶殺人的武器。

長年累月地走一條路,最要緊的是不要結仇,哪怕遇到了土人搶劫,他們也會主動地送上對方想要的東西,甚至全部的東西,絕對避免衝突。因為只有這樣做他們才能在這條路上長久,平安地走動,畢竟跑馬幫做買賣是件長久的營生。


張凱夫也想拉近和他們的距離,在攀談中多知道一些路上的情況。他就來到了這夥人的中間坐下,從身上拿出了留在最後的幾塊繳獲的日本兵的肉乾,加入了吃飯的圈子裡。


馬幫領頭的是一個見識多廣的人,他看著張凱夫笑眯眯地說話;“好一個年輕後生,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怎麼敢一個人?”

張凱夫正想開口,就等他們問這個,他笑眯眯地說;“有急事,要趕回去。”

馬幫中有一個規矩,就是不隨便打聽別人的事。領頭人笑了;“這一條路可不好走啊,一個人,更難。”

張凱夫不失時機地說;“那就勞前輩多多指教了。”


馬幫領頭的聽張凱夫稱他作前輩,說起話來也是文縐縐的有禮貌,心裡開心,就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把他們來時走的道,以及道上可能遇到的情況,哪個地方有水哪個地方可以休息等等,仔仔細細地說給張凱夫聽。

張凱夫用心地聽著,把這些一一地記在心裡。


馬幫當中有一個年輕伢子看著也就十六,七歲,他的眼睛尖,從張凱夫破陋的衣服下,看到了一處舊傷痕。畢竟年輕脫口就問出來;“這阿哥當過兵吧,身上還有槍傷了。”

張凱夫不動聲色地用衣服遮住了那出傷痕,並不說話,就開始大口地吃起來。

領頭的責怪地看了那個年輕人一眼;“伢子亂講話,去把囊裡的水看一下,再去裝滿些來。”

年輕人遭到訓斥自知失言,站起來剛要動卻一下呆呆地站在那兒,眼睛直勾勾地瞅著密林的深處。

張凱夫和馬幫領頭不約而同地看向少年望著的地方,只見從叢林中晃晃悠悠地走出來幾個土人。


這幾個土人半裸身體,臉上塗著紅土,手裡抓著扎槍。其中一個身體強壯的野人滿臉紋著黑乎乎的花紋,胸前掛著一串用幾塊骨頭和石頭做的飾物,可拎在手裡的,竟然是一把日本兵用的三八槍的刺刀。

看著這幾個人的裝扮和樣子,一下子就能認出他們是當地山區尚未開化的卡瓦食人族野人。


馬幫領頭的示意大家都不要動,他自己慢慢地站起身來對著那幾個野人攤開雙手笑容可掬,慢慢地走過去。

張凱夫瞟向幾個野人,他們一副渾身懶散鬆懈的樣子,並沒有要攻擊的惡意。


馬幫領頭回轉過來,走到地上貨架中的一個大皮囊旁,從中拿出來一包鹽巴,然後再轉過去笑眯眯地把鹽巴遞給了卡瓦野人的頭人。

卡瓦野人頭人接過鹽巴在手中顛了顛拋給了身後的一個野人,滿意地對著馬幫領頭點點頭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找一個稍微高一點的石塊坐在上面,接過馬幫領頭遞過來的盛水的皮囊灌了幾口水才抬起頭看向張凱夫他們這些人,逐個打量著。


張凱夫轉過臉去,他不想讓野人看到自己臉上的鄙夷而教馬幫惹上麻煩。馬幫的人見野人沒有攻擊他們的惡意,就開始放心地繼續吃喝起來。


這些野人經常劫掠過往的馬幫,有的時候搶些日用品,有的時候搶一些鹽巴,還有時候搶幾件鐵器。通常情況,如果滿足了野人的要求,他們就會放過這些為他們提供物品的馬幫,留著以後繼續有東西可搶,不過當他們餓急的時候也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這些過路的人並吃掉他們。


張凱夫今天卻沒有心情搭理他們,他只想快些吃喝完畢之後告別馬幫的人,繼續趕自己的路。


那個卡瓦野人頭人喝足了水後卻並不打算放過這些馬幫的人,他用手對著嘴做了一個喝水的樣子,然後指一指馬幫用來盛水的皮囊。馬幫領頭的見狀趕緊走過去再把盛水的皮囊拿起來遞給了野人頭人。

野人頭人舉起皮囊對著嘴喝了一下,皺著眉搖了搖頭,一臉不高興地把皮囊扔回給馬幫領頭人。

馬幫領頭人立刻會意,趕緊對那個年輕人喊;“拿酒來,把米酒拿出來”

那個年輕人很快拿出來一個裝酒的皮囊,把它雙手送到了野人頭人的面前。野人頭人打開了皮囊的木塞把囊口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他從腰間拿出來一個東西準備用它來盛酒。


野人頭人撇著嘴,神氣十足地舉著手中準備來盛酒的容器搖晃著給大家看,馬幫人看了一陣唏噓。

張凱夫定睛看過去,原來那個野人頭人手裡要來盛酒的器具竟是一個人的頭蓋骨。


卡瓦野人是緬北非常野蠻的一族,他們披髮文身飲血茹毛,習慣用獵物的骨頭做裝飾,更為炫耀的,是使用敵人的人皮來做敲打的鼓,把人的頭蓋骨鑿下來作喝水的器具。


這個卡瓦野人頭人手中的頭蓋骨酒器看上去還是新做成不久的,整塊骨頭質地溫潤乾淨而線條玲瓏,柔順,削磨得不整齊的邊緣鑲著一圈銀子包邊。

野人頭人對他的這個東西很驕傲,他一邊誇張地搖晃著手裡的這個頭蓋骨,一邊嘴裡唸唸有詞。當他看到大家面面相覷的神情後就更加得意,又意猶未盡地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小小的亮晶晶的東西在大家面前晃的。


張凱夫突然渾身一震,他認得那個東西,是他非常熟悉的;那是一枚“青年軍紀念章”。沒錯,就是跟張凱夫藏在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樣的,每個遠征軍青年學生戰士都有的“青年軍紀念章”。

張凱夫的臉陡然變色,他慢慢地站起來,冰冷的目光怒視著那個野人。


野人頭人沒有看著勃然色變的張凱夫,他依然嬉皮笑臉地揮動著紀念章和那個頭蓋骨,對著馬幫的人又比又畫地亂嚷嚷;他用兩手在胸前反覆地比劃著,然後露出醜陋的壞笑。他的這個動作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在比劃的是一個女人的胸部。

野人頭人看到大家都看懂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就淫邪地笑著用右手上的青年軍紀念章敲一敲左手拿著的頭蓋骨。


張凱夫明明白白,這個野蠻人殺死了一個遠征軍的女戰士,他把這個女戰士顱骨的頂骨部分做成了眼前的這個酒器。

張凱夫的胸中迸發出一聲怒吼,就在大家還在驚愕得手足無措的時候,張凱夫早就騰起身來,像一隻一擊致獵物於死地的叢林老虎,一下子就跳到了那個卡瓦野人頭人的面前。


張凱夫兇猛地伸出左手直取並掐住了野人頭人黑粗的脖子,右手一下子奪過野人手上的那個顱頂骨把它高高地揮起狠狠地砸在那個醜陋野人低矮扁平的鼻樑上。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野人臉上鼻骨的骨折聲音。

野人頭人幾乎在張凱夫抓住他奪去頭骨的同時大叫一聲,扔掉了右手上的紀念章,快速拾起插地上的三八槍刺刀,怪叫著揮向了張凱夫。

盛怒的張凱夫並不躲避,他用左手架開刺過來的刺刀,右手又揮起手中的那塊顱頂骨再次砸中了這個野人的面門,被打得頭昏眼花的野人頭人顧不得抽回右手的刺刀,而是轉腕把刺刀扎向了張凱夫的左肋,張凱夫早有準備,他的身子向後一縮,順勢用左手托住了野人頭人的右肘用力地一推,把刺刀推向了野人頭人的的肚子,同時第三次揮起右手把手中的顱頂骨重重地砸向野人頭人的腦門。

幾乎是同時,這個野人頭人的面部被擊碎打塌,肚子被三八槍刺刀深深地扎入。這個卡瓦野人頭人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後向後坐倒在地上。


野人頭人的身後還站著三個野人,本來他們打算著等他們的頭人喝夠了酒之後自己也上來灌幾口,可是轉眼間他們的頭人就被打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野人頭人嘶啞地叫喚著,其他三個野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愣了一下,然後慌忙地舉起手中的扎槍,一起向張凱夫圍過來。


其中的一個離得最近的野人搶先把手中的扎槍狠狠地投向張凱夫,扎槍直衝張凱夫的脖頸扎過來。

張凱夫放開手中的那塊顱頂骨,伸手一把抓住飛到眼前的扎槍,迅速調轉過槍頭卻並不理會衝在眼前的這個投槍的野人,而是一下子掠過,衝到他的身後,對著第二個持槍而來的野人揮起扎槍深深地劃破了那個野人的喉嚨,然後再用右手高高擎起扎槍狠狠地投向了第三個野人,第三個野人手中的槍還未來得及投出就被張凱夫擲來的扎槍正中胸膛,他的手一揚,手中的扎槍落地,雙手抓著深深地紮在胸膛上扎槍跪在地上。

那第一個衝上來把扎槍投向張凱夫的野人見到他的同伴全部鮮血噴湧,大叫一聲撒腿就跑,張凱夫一把抓住第二個被割喉的野人手中的還未落地的那隻扎槍,把它舉起並穩穩地投向逃跑的野人,扎槍帶著呼哨旋轉著飛過去,正中逃跑野人的後背,野人被截斷了脊骨,他帶著貫穿胸口的扎槍踉踉蹌蹌地衝了幾步,撲倒在一棵大樹的樹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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