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咕,嘎咕,馒头夹肉。”

“嘎咕,嘎咕,馒头夹肉。”

每年布谷叫响春天的时候,也就预示着小麦收获的季节又要到了,小时候农村家庭里大多都没什么积蓄,一家老小能不饿着就是不错的了,肉食对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对小孩子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每到听到布谷叫声的时候,小孩儿就会问大人,“麻嘎子”(老家农村对杜娟鸟的一种方言俗称)在叫什么?大人们都会用“嘎咕,嘎咕,馒头夹肉”来搪塞,说是“麻嘎子”来通知要准备收麦了,等收下来麦子就能卖了换钱买肉,磨面做成馒头,就能吃馒头夹肉了。也许,原本是用来哄小孩的话里,饱藏着做为农民对丰收的一种渴望,代代相传,口口相授,这句俗语至今还能布谷声响起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听到。

“嘎咕,嘎咕,馒头夹肉。”

现如今,农耕作业大多地区都能实现机械化了,以往热火朝天的农忙的场景,逐渐成了记忆中深藏的美好,生活中却再难看到了。在那个没有机械,全靠人力作业的年月,麦收是个漫长的过程。在布谷声响起的时候,大人们就开始要为即将到来的麦忙时分做准备了。

打麦场是麦收的主要战场。最先要做的就是打麦场,一般各家各户的打麦场都会选择在离家里最近,地势平坦且有排水沟渠的地头上。先要把做为打麦场的地头上还没长熟的麦子,连根拔起捆扎好,先放在一边。然后人力或是套上牲口拉着石滚把拔去麦子的整平,平打麦场也是个技术活,不会弄的,弄出来的打麦场就会坑洼不平,到碾场的时候就不容易给麦子脱粒。这时候平场平的好的地头上就会有好多人去观摩学习,只见那人先去砍来几个稍大的柳树枝,绑在一起,放平在地上就像一把特大号的扫帚,在上面撂上几锨湿土,在刚拔去麦子开始拉着树枝转圈,把松软的地表土一点点摊平匀开,弄好之后才是洒水套上石滚把土压实,随着石滚的滚动,打麦场逐渐平整光滑起来。

“嘎咕,嘎咕,馒头夹肉。”

大伙儿眼瞅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打麦场在人家手里面变了模样,就都开始有样学样,回到自己地里忙活起来,三两天,你再去地头上看的时候,整片连在一起的打麦场就成了规模,日头也渐渐的炙热起来,各式各样的草棚也搭了起来,旁边放置着即将用到的各种笆子、筛子、桑木杈和扬场用的木锨,还要在打麦场的角落里放上一个盛满水的大瓮,以防走水,磨好镰刀和枪子杆的枪铲,麦收的准备工作就算弄好了。

幼学时,村小学每年都会多放两个假,分别是麦忙假和秋忙假。每每到了麦收时节,上学的孩子也就放假回家帮忙收小麦了,三十余年过去,童年时麦收的滋味似乎还在心底荡漾。麦收季节风雨多,来得急去得也是急,大人们总是风风火火脚下生风的模样,仿佛不知疲倦,挥舞着镰刀,将一行行的麦子放倒捆起,再用架子车装起拉到打麦场摊晒,最初的时候碾场大多都是套上牲口拉着碾子,悠哉悠哉的碾着麦子,后来便有了拖拉机,用拖拉机拉着碾子效率就比牲口高太多了,我儿时记忆了,除了父母的忙碌,我并没有帮着他们做过什么,玩好像更像是我的主要业务。

割麦,碾麦,晒麦,入仓,一天天重复着这些工作,直到打麦场上立起了一个一个方的圆的麦秸垛,麦收逐渐进入了尾声,父母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四季轮回,一个接着一个麦收,养育了我们姐弟几个,撑起了一个家,后来我还想,如果不是时代的进步变化,会不会也像父母一样,长到他们那么大,最后像爷爷奶奶一样的老去,直到生命变成一捧黄土。

“嘎咕,嘎咕,馒头夹肉。”

慢慢的学校开始不再放麦忙假和秋忙假了,拖拉机替代了牲口,脱粒机替代了碾子,人力慢慢被机械替代,随着近年来联合收割机的进场,打麦场也没了踪迹,人们只需要开着车带着粮袋子等在地头,收割机几个来回就可以撑着粮袋然后颗粒归仓。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麦黄依旧,布谷的叫声仍然嘎咕嘎咕脆生生响在耳边,热火朝天的如火如荼的麦收场景却再也不见了。土地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完全靠人力来完成作业了,年青人开始逃离农村进城务工,在城里安家落户者更是比比皆是,

于是,热闹的农作场景不见了,留守的老人和儿童成了主要人口,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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