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川端康成

日本現代最著名的文學家川端康成大概算得上是八大山人(1626-1705年)的異國知己和隔代知音了。這位幼年失去雙親、終生憂鬱孤獨的文學家極為熱愛美術,尤其是中國古代藝術。在他22件最珍貴的私人收藏中,八大山人《群鹿圖》是其最拳拳服膺的。在日本新潮社所出川端康成全集的《卷首畫解說》一文中,川端康成說:該畫畫面上“深廣的空間與突出的巨巖和大樹相對,構圖奇妙,森嚴中透著柔軟……透過這幅《群鹿圖》,我被八大山人的精神深深打動了。”

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清 八大山人 《群鹿圖》

川端康成珍藏《群鹿圖》的另一個重要原因當是八大山人“簡省”的藝術追求與自己是一致的,而《柏鹿圖》也是此中傑作。同時,八大山人筆下的“鹿”也極為少見,這顯然與他不肯對人言的身世息息相關。“鹿”諧音“祿”,本來是中國畫中最常見的意象和題材之一,歷代名家多有所作。但八大山人既為明皇族後裔,喪國、滅族、亡家之痛自然比一般人深刻得多,加上“受性偏孤”,也不可能像石濤一樣渴望著為新朝所用,在當時的政治高壓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少說少做,以全身遠禍,這就使得其藝術創作也帶上了濃重的“少”的影子。同時,八大山人也註定是遠離政治遠離“祿”位的,這也是他通常拒絕“鹿”題材入畫的重要原因。

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清 八大山人 《柏鹿圖》

不過到了晚年,大約因為迫於生計,八大山人以賣畫為生,因此不得不多以世俗題材如“鹿”入畫,並搭配以松、柏等常綠植物,取長壽多祿之意。因為是賣畫營生,故其構圖多有類似,造型亦頗相近,但又常常於構圖重複、造型近似中能出以新意而別開生面,《柏鹿圖》即是一例。

《柏鹿圖》構圖疏簡,但八大山人花鳥畫的諸種特點卻從中可以窺豹一斑。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承襲白陽陳淳、青藤徐渭寫意花鳥畫的傳統,發展為闊筆大寫意畫法,創造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花鳥造型。其特點是通過象徵手法,對所畫的花鳥、魚蟲進行怪異的誇張,以其奇特的形象和簡練的造型,使畫中形象突出,主題鮮明,甚至將動物的眼睛畫成“白眼向人”,以表現自己孤傲不群、憤世嫉俗的性格。畫中鹿唇撇向一側,與一對刻意突出的白眼形成映照,似乎正衝著讀者切切冷笑。

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清 八大山人 《松鹿圖》

另外,在怪石和鹿的軀體方面,八大山人又發揚了他一貫的“春秋筆法”。層層嶙峋的怪石突兀斜立,與鹿的身體構成相互支撐。但同時,畫面看起來又似乎是宛如巨獸的怪石正追逐著撲過來,並意欲碾壓這條鹿,而它則早已因瘦弱的四肢不能支撐肥碩的身體而變形。在八大山人的符號系統裡,怪石也許是高壓政治的象徵,或者是窘迫生活的另一種表達,而鹿則頗有自況之意。

這個題材八大山人早年因身世而避畫晚年卻迫於生計而畫

《快雪時晴圖》與《聽琴圖》

同樣,關於畫幅中柏樹的處理亦可看出八大山人的用心。在中國傳統繪畫中,除了“天下一人”的宋徽宗趙佶外,似乎沒有人敢在畫幅正中畫一株樹,作“承天”勢。但八大山人既以“八大山人”為號,所謂“八大山人者,四方四隅,皆我為大,而無大於我也”,其自視奇高(或許是刻意為之也未可知)也

就可想而知。因此,他也不怕在畫中透露此等心事,有意將畫中的松柏之類樹木處理成“承天接土”之勢。《快雪時晴》亦復如是。此類心事,以《柏鹿圖》與宋徽宗《聽琴圖》一較,即可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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