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太平天國曆史，就不能離開曾國藩；談曾國藩，就不能離開《討粵匪檄》這一被稱為史上第一檄文的“討伐書”，比駱賓王的《討武曌檄》還厲害。今天，曾國藩是成功學家的寵兒，有關曾國藩的地攤文學也是一大堆，多如牛毛。如此，《討粵匪檄》之內容也就廣為人知了，這是研究曾國藩的入門級讀物。那麼，《討粵匪檄》之內容真實嗎？其實，這是晚清第一大“謊言”，卻有著十足之殺傷力，也算是一份成功的檄文。
其一、毀滅傳統文化說
《討粵匪檄》文中，有一句話廣為流傳：“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奇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痛斥太平軍毀滅傳統文化，破壞倫理道德，乃是中華文化之罪人。因此，太平天國沒有君臣、父子、夫妻之別，就是一幫賊寇。
從文化角度攻擊太平軍，爭取士大夫支持，曾國藩撒下了謊言。進軍湖南時，郴州學宮被清兵毀滅，他卻扣在太平軍頭上。定都天京後，楊秀清“上帝下凡”，讓洪秀全停止破壞傳統之過激舉動。後洪秀全在《欽定士階條例》中說：“孔孟之書不必廢，其中有合於天情道理亦多。”此外，太平天國後期，洪秀全、李秀成身邊聚集眾多底層文人。
其二、破壞農業、商業、手工業說
文化攻擊之後，曾國藩將矛頭指向經濟層面：“農不能自耕以納賦，而謂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買以取息，而謂貨皆天王之貨。”痛斥太平天國破壞土地私有制，無視地主階級之經濟利益，將生產資料收歸國有。如此，農業、手工業、商業都受到嚴重破壞，地主階級的經濟利益遭受嚴重損失。換句話說，洪秀全在“搶劫”，讓大夥都沒了飯吃。
俗話說：“搶人錢財，害人性命”，曾國藩說洪秀全搶了大夥飯碗，自然會引起公憤，這也是一個大謊言。太平天國實行“聖庫制度”，受益者還是底層群眾；沒帶來生產資料，卻能填飽肚子，何樂而不為呢？李秀成在《自述書》中就說，自己因沒飯吃而參加革命。此外，“安慶易制”後，太平天國放棄絕對平均主義，輕徭薄賦、獎勵耕織，與傳統王朝沒啥樣；後期太平天國，湖州成為生絲最大出口基地，豈能說破壞商業貿易呢？
其三、歧視兩湖人員說
話說：“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曾國藩”。經濟、商業、文化之損失，對上層影響很大，但底層沒啥感覺。如此，曾國藩亮出了“殺手鐧”，就是挑起地域衝突，讓兩湖籍人員仇視兩廣籍。“粵匪自處於安富尊榮，而視我兩湖三江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若。此其殘忍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憾者也。”意思是，兩廣人看不起你看，將你們視為豬狗。所以，我們一定要起來反抗。
拉地獄仇恨，曾國藩夠狠，撒了大大的謊言。道理很簡單，太平天國從來沒有歧視兩湖籍士兵，反而重視有加。要知道，蓑衣渡慘敗之後，太平軍不足五千人，差點淪為賊寇。幸運的是，太平天國在道州、郴州、永明時，大量湖南籍天地會、礦工參加革命；太平軍一下子增加到6萬人。此外，太平軍“水營”力量之骨幹，就是湖南、湖北漁民、水手。可以說，兩湖人是太平軍的根基，豈會其視呢？
其四、劫掠殺人說
在曾國藩看來，太平天國就是惡魔，即是一群吃人的野獸；賊軍所到之處，無惡不作，寸草不生，儼然如同強盜。“荼毒生靈數百餘萬，蹂躪州縣五千餘里，所過之境，船隻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一概搶掠罄盡，寸草不留。其擄入賊中者，剝取衣服，蒐括銀錢，銀滿五兩而不獻賊者即行斬首。”總之，太平軍就是魔鬼，是災難之代名詞。
這個巨大謊言，估計曾國藩都有點心虛。首先，若是太平軍如此殘忍，金田起義時區區2萬人員（包括家屬），豈能在兩年兩月內橫掃八旗、綠營，從小山村殺進全國第二大城市南京呢？再則，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等中興名臣自己都承認：“民畏官，而官畏賊；官不如賊也。”啥意思呢？官兵經常搶劫，群眾還是歡迎太平軍。此外，曾國藩人送外號“曾剃頭”，九江、安慶、南京陷落後，可沒少殺人，還縱兵劫掠數日。
其五、清朝皇帝明君說
也許是中儒家倫理之毒太深，或者說是故意為之，曾國藩接下來的謊言，堪稱是千古未有之奇聞了。“昔漢唐元明之末，群盜如毛，皆由主昏政亂，莫能削平。今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討暴虐無賴之賊，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大清皇帝英明神武，亙古未有之明君，賊寇必然被消滅。
此時清朝的“明君”，應該就是咸豐皇帝。此人是“明君”，英明神武。若是恭親王看到曾國藩這麼說，估計會吐血了。道光皇帝駕崩之前，恭親王最有機會登基，因為他能力強，而兄長咸豐就差很多了。可惜，咸豐能哭，擺出一副孝心，所以逆襲成功。此外，說漢唐、兩宋、元明皇帝昏庸，也太不要臉了吧。唐昭宗：老子有中興之志，可沒機會，曾國藩你就不要亂說話了。
總而言之，《討粵匪檄》之內容就是“謊言”，沒多少真實性。當然，這可以理解，畢竟是檄文嘛，總要找點東西說說，否則豈能達到目的呢？不過，曾國藩說清朝都是明君，就有點不地道了，睜著眼睛說瞎話。
參考書目：《討粵匪檄文》、《欽定士階條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