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市的一姐們拜託我在鄉下給她撿些幹牛糞作花肥，我信誓旦旦拍著胸脯應承了下來。
我上班的地方，也算是二十八線的小農村了，於是平時出門走路就格外留心，想著順手給撿幾坨回來，然而過了很久，我竟然一坨都沒發現。同事告訴我，現在誰還養牛呢？耕地都機械化了，我恍然明白過來，確實如此。
配圖攝影：白國興
現在農村變化太大了，到處建了移民新村，大家住在乾淨整潔的平房或小洋樓裡，村村通水泥馬路，戶戶有自來水，家家房頂上大陽能板，也不燒柴燒煤了，所以連炊煙裊裊的景象都看不到，更別提什麼牛糞了！平整寬闊的大馬路上，花瓣倒是落了一地。
突然懷念起小時候的時光，那時候住在窯洞裡，也沒覺得冬暖夏涼，只記得窯洞最裡面是牛圈，門口進去左手邊是一方櫃子，右手就是炕，炕與牛圈的中間堆著青草。四頭牛整齊地拴在牛槽上悠閒吃草，白天照例是要趕出去放養的，晚上回來就進圈餵養。我和奶奶一起在炕上睡，一年四季都得燒炕，要不潮氣太重。奶奶每晚都要起來給牛添草，每天還得把割回來的草用鍘刀鍘短，鍘刀，沒錯，就是古裝劇裡面鍘犯人腦袋的那種鍘刀，又長又寬還很鋒利！一個人是沒法完成鍘草的，必須兩個人配合默契才能完成，可惜我竟然沒有體驗一下，因為家人總覺得危險，不讓靠近那刀！
配圖攝影：白國興”
夜晚，經常會有蛐蛐兒，螞蚱，七星瓢蟲，甚至毛毛蟲等昆蟲跑到臉上來，嚇的我經常跳起來拍打，不過它們還算友好，從來都沒咬過我，當然不時也有老鼠出沒，黃鼠狼襲擾什麼的，總之故事很多。牛糞也並不是你想的臭氣熏天，聞習慣了就是淡淡的青草味兒，牛吃草的聲音也是夜晚最好的催眠曲！
村子裡的每條路都是土路，晴天一身土，雨天兩腿泥，至於牛糞，那更是隨時會把你滑倒！它們藏在路邊的青草裡，藏在田間地頭，被屎殼郎運送到每一株草木的身旁，滋養著大地萬物，附拾即是，也會有人把糞撿回去曬乾做肥料，化肥這東西是後來才有的，但是也用的很少，因為畢竟牛糞不花錢！
配圖攝影：白國興
現在的農村，在脫貧攻堅戰的餘音中已經是另一番天地，人們一起集中住在宜居的地方，走進老村庒，到處可見廢棄的窯洞和土坯房，洞口荒草悽悽，成了小動物們的棲息地，土木結構的房屋有的已經拆了，種上了庒稼，有的正在拆除重建，一切都在向著“最美鄉村”“生態麟遊”的方向快速發展。關於童年的記憶也伴隨著那些老村庒一點點被淡忘，想念歸想念，若是讓我再回到老家的村庒去住，必然是害怕小蟲子，喝不慣井水，走不慣山路，耐不住寂寞，並且再也尋不回那些牛糞青草味，還有熟悉的面孔了。
配圖攝影：白國興
朋友交給我的任務我不得不食言了，只能找了點油渣代替，她還嚷嚷著要給我發紅包，我只能告訴她如果我真的遇見了牛糞，她得出個大價錢才行！今年受疫情影響，她在單位呆的時間多，於是在單位院裡的空地上開闢了一片菜地，菜地裡還栽了玫瑰，想想在接下來的五六七八月份，她就可以吃上自種的黃瓜西紅柿青辣椒了，盛開的玫瑰可以摘些插在辦公桌上，抬頭見花開，低頭聞馥郁，也算是歲月靜好了吧！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農人的土地情懷呢？
配圖攝影：白國興
我還會繼續尋找她想要的牛糞，也願我們每個人，每個離不開土地的人，每個從大山裡走出去的孩子，都能對腳下這片土地，對自然界的萬物生靈，保持著最初的敬畏之心。疫情終將遠去，而我們關於生活的每一個微小的願望，也終將達成……
作者：李麗娜 麟遊縣崔木鎮中心小學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