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你和我 | 在重庆的亲情时光

疫情下的你和我 | 在重庆的亲情时光

本文在“疫情下的你和我”征文中获一等奖


“滴水奉献给江河/平凡积蓄成力量/我明白这风险为谁:我的国家/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不停的问/我不停的找/不停的想……”一看到阿卡贝拉清唱社所录制的《奉献》的推送,便毫不犹豫地点进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带起耳机闭上眼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就像一个里面只飘荡着歌声的黑盒,竟有些茫然。是因为这天籁令人沉醉,还是我真的没有什么答案来回答: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没有在四年一遇的“2·29”写下这篇文,着实有些遗憾。但想到早晨睁眼看到好友发的消息——“早安,三月,会是一切美好的开始。”心中得到些许的安慰,好像在今天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征文要求上说:“让我们一起把这段不平凡的记忆留存,讲出你的故事,分享你的心得。内容可涉及对疫情期间教育现状的观察,对网络教学和自主学习的建议,或关于城乡背景下教育公平的思考……”说来惭愧,我既没有做出什么英雄事迹,也没有什么大格局的思考,我只是想写一写我这个“小我”这段期间的所感所想。所以这篇文章可能只满足第一个条件——把一个平凡人的这段不平凡的记忆留存。


回温


疫情下的你和我 | 在重庆的亲情时光


我是一个生活在新疆的重庆人,因为种种原因,我从来都没有回重庆过过年,而且因为上一辈的某些恩怨,爸爸也已经二十年,也就是从妈妈怀上我那年起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过,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以及弟弟妹妹(爸爸是家中的大儿子,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见过面。我对于他们的恩怨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很淡漠,打电话也只是客套几句,话语中总是夹杂着尴尬,因为我对重庆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从来没有过问。其实我对于亲戚这一类词语只有概念,没有理解,因为在我的记忆里,经常来往的亲戚只有和我们同样住在新疆的二姨一家人。甚至在我大一开学前那个暑假和好友一起相约旅游,其中有一站是重庆,妈妈让我顺道来见见姑姑,二爸和三爸都在外地,看到他们一家人我居然感到很紧张、很陌生、想要逃离,所以借着快开学了,就待了两天便匆匆去了北京。我后来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一见,居然成了爸爸和自己的家人破冰的契机。


后来我到北京后,姑姑会时不时地发微信关心关心我的情况,三爸、二爸也纷纷加了我的微信,会在我的票圈下面很自然地评论,仿佛他们在我前二十年的生活中并没有缺席,有时候会忽然感叹原来被亲戚关心是这种感觉啊。我开始想要了解爸爸长大的地方了,想要去替爸爸看看他在重庆最亲的那些人,于是五一放假我又买了到重庆的票,并和姑姑一家人一起去看了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眼睛都只是充满浑浊的一条缝了,但我却可以从那浑浊的一条缝中看到有一泓清澈中映着我的脸。奶奶激动得不停地碎碎念,一边数落爸爸一边翻找着家里最好的食材。爷爷因为腿部疾病只能常年坐在椅子上,而且因为听力的退化,沟通起来很是不便,但我觉得爷爷可能想跟我说说话,便坐到了爷爷旁边。起初爷爷并没有跟我说话,只是望着我不好意思地笑。我给他找了我们家的照片,让他看看爸爸如今的模样,他望着我偷拍的一张爸爸在发呆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仿佛想要通过爸爸的脸上的皱纹看到他离开家所经历的一切。随后他很熟练地从他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爸爸、二爸、三爸还有姑姑在1999年的合照,指着爸爸跟我说了好些话,事实上我并没有听懂,但我想父亲对于儿子说的话不外乎关于爱吧。


我记得奶奶在我临走前偷偷地把我叫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塞进了我的口袋,把我的手按得紧紧的不让我推辞,让我在外面好好学习。这可能是两个老人所能想到的最能表达自己对孙女的爱的方式。但离开前,我还是将那些钱放在了装奶奶每天都要吃的药的袋子里。我在临上车前认真地抱了一下爷爷和奶奶,或许我也是想当一回在爷爷、奶奶怀抱中撒娇的小孙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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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重庆市后,姑姑、姑父给我做了很多地道的川菜,饭后散步也跟我聊了很多很多,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姑父最后一句话:兄弟姊妹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你老汉儿也该回来看看了……


爸爸一直是个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的人,我想,爸爸其实也是想回来的吧。于是回到北京后,我开始试图说服爸妈在下一个春节一起回重庆过年,到时候二爸、三爸也都会回来,我们一大家子可以吃一个真正的团圆饭,我也想给他们按着爷爷拿出的那张照片的站位再拍一张照片送给爷爷。我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给爷爷奶奶打一个电话,虽然我知道和他们电话内容可能说来说去就那几句,但是或许爷爷奶奶看到来电会开心的。我开始在每逢节日的时候在家族群里挑起话题让大家参与进来,虽然大家参与的方式总是在发红包……但是作为一个只用抢不用发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的关系开始逐步趋于正常化,一个很明显的进展就是姑姑有一次跟爸爸打电话说想要吃新疆的核桃和红枣,问爸爸可不可以给她寄一些。或许对待亲人和普通朋友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近乎心安理得地麻烦亲人而不用怕对方嫌麻烦吧。而爸爸呢,当然不觉得麻烦,甚至因此觉得很开心,去亲自挑选了核桃、红枣、葡萄干、巴达木等众多新疆的干果,仿佛对妹妹的疼爱终于有了载体得以传达。


随着关系的缓和,今年回重庆过年似乎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而我也为终于可以感受到热热闹闹的年味而早早开始兴奋。决定全家回重庆过年,这个春节对我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的不平凡。


按照原计划,我应该是放寒假先从北京到重庆的姑姑家,然后等到初三左右爸妈从新疆回重庆,然后再一起在重庆待一段时间,然后我去上学,爸爸妈妈回新疆。然而我这边的计划进行得倒是很顺利,到重庆的第一天,是姑姑和二爸来接我的,看到二爸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因为眉宇间和爸爸的相似是时间遮不住的。像是网友奔现一般,我们聊了很多,这次面对他们,我没有再感到紧张,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让人觉得踏实、温暖。


二爸和姑姑住在同一个小区,二爸经常来姑姑家串门,而且来到姑姑家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然流畅地戴上围裙,进到厨房去和姑父一起做饭,姑姑进去帮忙,却被二爸和姑父推出来,说什么“男人做饭,女人不要插手”,姑姑便出来跟我和姐姐聊天。我坐在客厅,看着这一番景象,内心其实很羡慕,毕竟这种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祥和生活我现在才参与进来。另一方面,又有点心疼爸爸,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和他的弟弟、妹妹们有说有笑的场景。不过当时觉得没有关系,大家马上就要见面了。


后来的三爸也回来了,因为爸妈是初三到重庆的机票,所以我们打算在大年初一先回去和爷爷奶奶团圆,然后等爸妈到了再去接他们过来。重庆这边大家都以为万事俱备,只欠爸爸和妈妈了,甚至姑父还带了一瓶珍藏了很久的酒,说等爸爸来了四兄弟好好喝一回,要看看三兄弟能不能喝过他一个外姓的。爸爸那边也在初一就收拾好了行李,大家多多少少还是都有些期待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大家都要居家隔离的消息。


爸爸妈妈的机票退了,姑父把那瓶酒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而我,也滞留在了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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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热


从我第一次来姑姑家,就觉得这是一个典型的计划生育下的独生子女模范家庭。豪爽幽默的姑父,温婉细腻的姑姑,笑靥如花的姐姐,生活条件虽说算不上极好,却也是小康之上。我不知道我的意外加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体验,但一直以来的家庭教育让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我虽慢热,但并非冷漠,只是内心丰富但输出缓慢。这段时间重庆也开始给我留下了正式的印象,我眼中的重庆开始有了轮廓。


关于吃,在姑姑家待的这段时间,给我的感觉是重庆人对吃的很挑剔,不是说他们嫌东嫌西,而是他们对待“吃”真的是一丝不苟,比如在日常的吃饭中,对稀饭的软糯程度的敏感,对水煮肉片的滑嫩度测评,对麻辣鱼的汤汁的严格要求,等等等等。一家人不管是谁做饭,大家都会很自然地点评一番,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也不是要让煮饭人难堪,而是很和谐地讨论,共同长进,这可能也是重庆的“好吃街”可以完胜北京的“食宝街”的原因。火锅呢,当然是来到重庆必提的一点,记得我在疫情发生前刚到重庆,跟着姑爷、姑姑前前后后不知道吃了多少顿火锅。吃了这么多顿,我发现,他们没有带我去吃过一次每人一个小锅的那种,都是大家围着一锅红汤一起烫,或许这才是火锅的正确打开方式,毕竟锅里汇聚的不仅仅是火锅底料,更重要的是热气腾腾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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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重庆本地人很重视人与人之间的走动,这家有点什么,就会分点去给那家,可能并不是很稀奇的什么东西,但分享总是给人带来快乐。他们喜欢聚在一起,可能是坐在有些市井气息的麻将桌前,也可能是“烟雾缭绕”的“酒后畅谈”,也可能是茶余饭后的集体散步,这次的居家隔离在这一点上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不管是熟识的老朋友,还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大家总能有的没的搭上一两句,可能只是一句随意的问候,但从来不会显得突兀或尴尬。这让我想起很喜欢的一部韩剧——《请回答1988》,里面说,“同一条巷子里的人,是用时间来交朋友的”。我很喜欢重庆的方言,喜欢用重庆话跟当地人交流,它不像那种听起来就很排外的方言,而是诙谐不失亲切,土气却不又有温度。说来惭愧,我在新疆长大,所以其实我的重庆方言已经被“普通化”了,但这次回来短短两个月,我感觉自己的重庆话水平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告别蹩脚的方言“外地口音”着实是一项令我有些骄傲的小成就。


关于家,这里我仅仅想说说这些天我眼中的姑姑的家。姑姑待我自然是很好的,光是散步的时候会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感动良久;姑爷的性格是我所羡慕的,虽脾气有些暴躁,但做事情干脆利索,为人豁达,讲义气,朋友遍重庆;姐姐只大我两岁,虽然是独生女,却很会体谅人,偶尔给人感觉思想很成熟,但大多时候古灵精怪,很是讨人喜欢。我以为这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别人的家庭”,幸福和谐,温暖美好。但是完美从不轻易出现,终究还是存在裂缝。当姑父、姑姑和姐姐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夹在中间的我好像忽然觉得自己十几年所学显得如此无力,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做起。于是我选择了去倾听,可能因为我是他们中间唯一的中立者,他们也都愿意说给我听。


听姑姑、姑爷说的时候,我看着他们疲惫的双眼,忽然觉得,原来脱掉铠甲的他们如此脆弱,可能大人只是在忍,只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在我看来,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大人”,她希望自己能够在父母的眼里是以一个成熟的人的形象所存在的,而不是一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而这个想法在父母眼里就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孩子所拥有的想法。其实就跟大多数的家庭一样,彼此都是爱对方的,只是他们各自爱的传递方式和所接收到的信号出现了偏差。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两个房间一共听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或许让他们知道有一个人愿意听他们心里的话会让他们得到些许的宽慰。有时候让人维持生存的体温能够活下去的,不是了不起的名言,也不是学识的一语中的,而是你有体温的、温暖的一个眼神。


重庆成了我除了新疆、浙江、北京之外长时间待过的第四个城市,果然每一个城市都是不一样的。我好像喜欢上了重庆这座城市,这里有着我喜欢的慢节奏生活步调,有我喜欢的烟火气息和人情味,更有一群我喜欢的人。偷偷地在心里许愿——想要来重庆安家。


虽面临同一个疫情,但你跟我所经历着的事情必然是不同的,我没有本事成为一名勇敢坚毅的“逆行者”,但也希望用文字记录下自己的小城小爱。


之前听毛不易的《平凡的一天》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祥和幸福的感觉,今早听居然有些难过,看着楼下空无一人,只有晨风在独自起舞,忽然很想念以前平凡的每一天——“每个早晨七点半就自然醒,风铃响起又是一天云很轻,晒好的衣服味道很安心,一切都是柔软又宁静,每个路口花都开在阳光里,小店门前传来好听的恋曲,不用太久就能走到目的地,人来人往里满是善意,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你也想念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跟之前一样的“平凡的一天”。等到疫情结束,等到春暖花开,美好会和春天一起,回到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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