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愙齋書法」說文解“春”:漢字中的磅礴生機

在春天日漸走近的腳步聲中,我們可曾思考過一個問題:

什麼是春天的精神?而要想把握春天的氣質,漢字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角度。


「愙齋書法」說文解“春”:漢字中的磅礴生機

甲骨文中的“春”


早在甲骨文中,就已經有了“春”字。這個字形體不定,但基本的組成部件都是屮(草)、木、日、屯。以上圖第一個字形為例,左邊是兩個草夾著一個“日”字,右側是“屯”字。到了小篆,“春”寫作:

「愙齋書法」說文解“春”:漢字中的磅礴生機

清代鄧石如篆書


儘管形體有別,但“春”仍由“艸”“日”“屯”三個部件組成,只是字形更為規整、秀美。我們想要理解“春”的內涵,必須分析這三個字的內涵以及它們之間的關係。


先看“屯”字,它在甲骨文中像草芽破土之形。在小篆中,上面是“一”,下面是“屮”。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屯,難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難。從屮貫一,一,地也。”原來,“一”像冰封的大地,堅實難破,下面的“屮”像草芽之形,尾部彎屈,在大地的壓迫下“屯然而難”,最終草芽初露,艱難地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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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是草木蓄勢、艱難破土之象,因此有“屯聚、屯積”之義,人的聚居之地也因之稱為“屯”——“我的老家,就住在這個屯。我是這個屯裡,土生土長的人……”


“屯”也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一卦,讀作zhūn,這個字音和tún的關係,恰能反映出“古無舌上”的語音規律。屯卦震下坎上,第一爻為陽氣初生,其後二三四爻均為陰爻,正與大地冰封、草木初長之象相合。故《屯·彖傳》中說:“屯,剛柔始交而難生,雷雨之動滿形,天造草昧。”崔覲解釋道:“萬物萌芽,生於地中,有寒冰之難,故言難生。


儘管卦象艱難,但“屯”並非兇卦。在艱難的時局中,希望往往源自不懈的堅持。人生斯世,難免會遭遇“黑雲壓城”的現實,令人沮喪,甚至失望。但此時此刻,與其頹唐抱怨,不如冷靜地思考一下,在惡劣的環境下我們能做些什麼,如何盡最大的可能來改造現實,共度時艱。古人把屯卦視為人事上的“運季業初之際”,是很有深意的。


我們回到“春”字,在中國北方,農曆的初春尚且寒冷,朔風時而肆虐,是什麼讓草芽破土叢生?那就是字形中的“日”。是陽光,帶來了春天的生長。“春”由“屯”“日”“艸”組成,形象地體現出春季萬物蘇生的過程——大地冰封嚴寒,草芽悄然地積聚生機,艱難破土;在陽光的普照下,最終煥發出強旺的生命力,春草蔓延,遍佈原野。


「愙齋書法」說文解“春”:漢字中的磅礴生機


在漢字中我們看到,中國古人對“春”的理解立足於春天的生機。《禮記》中說“春之為言蠢也”,《說文解字》中說“春,推也。草春時生也。”古人把“春”聲訓為“蠢”,不是說到了春天人會變蠢,而是萬物蠢動不已。聲訓為“推”,也是強調在“草春時生”的過程中,推破冰封的頑強動力。


對農耕為本的中國人而言,生生不息是基本的自然規律,也是普遍的文化感受。在草木的生長繁衍中,古人感受到一種旺盛的生命力,這就是《周易》中的“生生之道”。《易•繫辭上》:“日新之謂聖德,生生之謂易。”《繫辭下》:“天地之大德曰生。”這種自強不息、蓬勃向上的精神,奠定了中華文化的整體氣象。


在古書中,春的生機之感隨處可見。《禮記·王制》記載,春天適宜學詩。“詩者,志之所之也。

在早春的陽光下,高聲吟詠,抒發意氣與性情,實在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論語·侍坐篇》中,孔子唯獨讚賞曾點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亦是因為曾點描繪的場景,與春天的氣質融合無間。


「愙齋書法」說文解“春”:漢字中的磅礴生機


在中國文化中,人與自然之間體現出一種微妙、神奇的韻律——人既非脫離自然的孤絕存在,也不是物哀落寞的傷感人生,而是與天地同振作、共生息的宏闊格局。“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中國人從春天中體會到的,是一種不屈不撓、雄渾旺盛的生機。這份陽光下的生機磅礴,任何艱難險阻都無法遏止,這就是春天的精神氣象!


說解“春”字,思索春天的精神,令人感慨不已。對個人而言,春天正是振奮昂揚、起而行之的季節。對中國而言,大地冰封的記憶亦並不遙遠——百餘年來,我們經歷了各種各樣的艱難挫折,但對自由、平等、民主、文明的追求,始終生息不已。任何勢力、任何歧路、任何艱難,都不能阻撓人的奮進——這種精神,正是中華民族的盎然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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