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詞話本”與崇禎“繡像本”的不同
—讀《金瓶梅》之39
其一，體裁不同。萬曆本具有早期章回小說的體式特徵，如它以“詞話”作為書名，回目參差不齊，每回最後都有“畢竟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套話等。崇禎本對體式進行了大幅度修改，刪去書名的“詞話”二字和每回回末的套話，將回目修改得對仗工整，更接近後代成熟的章回小說。
其二，藝術風格不同。萬曆本拖沓蕪雜，粗疏淺陋。應該是先成書，語句多含說書市井，勸誡語言頗多。繡像本應該是經過了文人的二次加工，白描手法多一些，簡潔清晰，文雅精緻。
其三，思想主旨不同。萬曆本著力於對酒色財氣的批判，意在勸誡世人如何應對世俗生活；繡像本則立足於對人生本身的思考，強調塵世人生的空幻。對“情色”的態度上，萬曆本從道德角度大加批判，而繡像本表現出較為從容的欣賞態度。對人物的品評上，萬曆本更多地從道德角度出發，而繡像本則體現了更多的人性化傾向。
其四，情節方面不同。萬曆“詞話”本，開頭說歷史上的劉邦、項羽因貪戀女色而遭殃的典故，接著移抄《水滸傳》武松打虎的故事，由此引出西門慶勾搭潘金蓮的情節。崇禎“繡像”本，開頭說了“酒色財氣”一段話後，從“西門慶熱結十兄弟”入書，再連接勾搭潘金蓮的故事。萬曆本第八十四回上半寫吳月娘泰山進香遇暴，大鬧碧霞宮，下半寫月娘歸途路經清風寨，被矮腳虎王英所擒，想把月娘作“押寨夫人”，幸得宋公明說服，釋放了她。這是又聯結了《水滸傳》內容。崇禎本則刪去了這下半回“宋公明義釋清風寨”故事，改為“普淨師化緣雪澗洞”。以上兩處改動，是盡力減少移襲《水滸傳》的痕跡。
其五，結構和取捨不同。萬曆本第五十三回、五十四迴文字內容，被崇禎本幾乎重新改寫。崇禎本卷首刪去了萬曆本原有的《四季詞》、《四貪詞》，去掉了欣欣子序文和廿公跋，但留有東吳弄珠客的《金瓶梅序》。各回作了修辭藝術加工，刪去了過多引用的詞曲小令原文。（2020.4.26.125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