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不知道母親節,我也從來不會在母親節打電話,即便打電話的那天剛好是母親節,我也不會告訴她,更不會說那些讓人難為情的話。是的,難為情。
農村孩子的感情都很內斂,從懂事開始便與父母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擁抱和撒嬌就像年代久遠的一個故事,雖然故事很溫馨,可是,這道屏障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故事僅僅只是故事,過去的故事,誰也不會把故事過成生活。
我和母親之間的冷落漠疏離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她不懂我的學業,我也不懂她的田間地頭,並且彼此都不想去弄懂。沒有多少話題,即便血濃於水,曾經親密無間,但是總覺得有堵牆,誰也走不進誰的心裡。
所有的話都是淺嘗輒止,所有的問候都像例行公事,即便後來的偶爾回家似乎也像是給別人證明,給母親寬慰,她終究是有個孩子的,終究是有孩子惦念著她的。
我是惦念著她的,惦念著她能牽著我的手,跟我一起去超市,以她多少年的經驗幫我挑選一口耐用的炒鍋;惦念著她能坐在我的身邊,跟我閒話家常,笑聲震天;惦念著還像小時候那樣,我可以躲進她的懷裡,哭一鼻子的眼淚,沾滿她的衣裳;惦念著她跟我生氣,罵我或者佯裝要打我...
哦,我是多想抱抱她,多想親親她,多想拉起她的手,走她帶著我走過的路,看她眼裡看到的風景,無論那是豐收的喜悅或者土地貧瘠的哀傷,我多想她填進灶膛的那一把柴火把這被歲月冰封的愛全部燒開,沸騰,燃燒...
可是,最終,我只能無力的把感情壓住,埋葬在心裡,我已被歲月雕成石頭,粉碎也無法溶化的堅硬,是日復一日打磨了二十年的石頭,即便內心柔軟如水,卻永遠衝不破這石頭的外殼。
我遙望著母親,即便她在我的面前,相距咫尺,我仍然看不清她的樣子,就像她看不清我,如冰般卻熱情似火,洶湧奔騰著的愛。
母親的母親節,是她從來不知道的節日,就像她從來不知道的我,多麼的愛她,多麼的荒涼寂寞,多麼想不曾長大,還環繞在她的膝頭,看她靜靜的縫補我那一件破了的衣裳。
母親節快樂,如果今夜的風和星聽到我的禱告,就把它帶到母親的心裡,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