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和《國榷》對明武宗評價對比

談遷曰:武宗少即警敏,好佚樂,孝皇彌留之命,諄諄諭輔臣,意至殷也。馮其爽德,慆淫是究,違玉幾之先諭,耽左璫之近娛,朝講寖廢,刑賞無章,至禍溢朝野,狂焰四沸,鼎軸摧折,鉤黨之獄幾起,甘露之變將形。向非朔方睥睨之師,禍首逆瑾,行見廟社。然而陰翳解駁,叢借無已,盜權如張永張忠,煽逆如畢眞劉琅,貪虐如廖堂廖鵬,天未厭禍,桓靈僖昭,其流非遠,矧益以跋扈之彬,寵幸之寧哉!帝閽沈沈,曾不及新豐之市,繡甲華旌,輕蹄彤矢,日不輟御,雲中上谷,河西金城,遠詘萬乘之尊,擊狐伐兔,馳峻阪,望窮漠,民至不得保其伉儷,享糟糠孤嫠之業。盜橫河北,宗抗江右,推其沴積,豈曰世之無良乎?雖然積茲亡轍,釁孽萌生,厥祚克延,亦有其繇焉。孝皇之德,厚浹肌髓,而武宗又不罪一諫臣,元相呵護,群吏奉法。天下之事,壊於劇寇而償於牧守,蠱於權幸而翼於閣部。其南巡時,哀靳貴而詠一清,則鑑裁未始不明也。夜半出片紙縛瑾,不異孤雛,諸養子號肘腋之患,錢寧俛首受罪,況遺弓之際,成王之末命,不是過也。使稍假時日,將與輪臺同悔矣。嗚呼!孝皇一傳而躓,安所謂天定乎?!

譯文:武宗少時便機警敏捷,喜好玩樂。孝宗彌留時的遺命,諄諄曉諭輔政大臣,其意可謂至殷至切。可陛下竟失德如此之大,怠慢放縱到如此地步。違背先皇的教諭,沉溺於與近侍宦官娛樂,早課廢棄,刑罰獎賞毫無章法,以至於禍溢朝野,狂焰四沸,宰輔摧折。若非北方平叛的軍隊發現罪魁禍首乃是逆賊劉瑾,將其行大白於天下,幾乎起漢末鉤黨之獄,唐末甘露之變。然而陰霾解除後,奸佞當道仍沒有休止,盜竊威權如張永、張忠,煽動逆亂如畢眞、劉琅,貪汙暴虐如廖堂、廖鵬,天下禍亂不止,這些行跡與東漢桓帝靈帝,唐朝僖宗昭宗也相差不遠了,更不用說再加上跋扈的江彬,寵幸的錢寧了。宮闕深邃,不及街市新鮮熱鬧,於是穿上繡花的甲衣,豎起華麗的的旌旗,五花馬、朱漆箭日日不離身,周遊於關外的雲中、上谷、河西、金城,遠遠屈就萬乘之尊,擊狐伐兔,登高山,望荒漠,所至之處百姓不能保其妻子,連孤兒寡婦也不能安享樂業。賊盜縱橫河北,宗室叛亂江西,若推究起災禍迭起的原因,難道說是世道無良嗎?雖然積累如此多的亡國之兆,禍端叢生,國祚仍然得以延續,也是有其原因的,在於孝宗所佈之德深厚到浸透肌髓,而武宗又不降罪一個諫臣,有首輔扶持呵護,群臣奉法。天下之事,因巨寇起事而壞,而因州郡長官治理得當而得到補償,天子被權幸蠱惑而被閣部輔佐。南巡時,哀悼靳貴,歌詠楊一清,識人察物也未嘗不算英明。夜半出片紙擒劉瑾,不可不謂果敢,雖然諸多養子為肘腋之患,但也有錢寧俯首受罪。況且臨終之際,遺命傳位藩室,就算成王的末命也不過如此。假使能稍稍假以時日,恐怕也會如漢武帝輪臺悔詔一樣後悔自己的一生作為吧!嗚呼!孝宗一脈一傳而折,難道說是上天註定呢?

《明史》武宗贊: 明自正統以來,國勢浸弱。毅皇手除逆瑾,躬御邊寇,奮然欲以武功自雄。然耽樂嬉遊,暱近群小,至自署官號,冠履之分蕩然矣。猶幸用人之柄躬自操持,而秉鈞諸臣補苴匡救,是以朝綱紊亂,而不底於危亡。假使承孝宗之遺澤,制節謹度,有中主之操,則國泰而名完,豈至重後人之訾議哉!

不管是談遷的評價還是《明史》的評價,我個人認為持論都是相當公允的。兩套書的贊中都是有褒有貶,除談遷的議論更加詳盡之外,我認為,觀點可謂是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