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帝王术!

比如说怎么用十发子弹管理一百人

其实咱老祖宗早在2000年前已经有成熟的理论体系了。别说10颗子弹管理100个人了;1颗子弹奴役100人都办得到。

这套理论被称为“帝王术”。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品,胆敢拿来实践的,那是成则王败则候——没脑袋的那种平顶候。

所以,过去普通人胆敢窥伺,那可是君王的大忌,是必须凌迟处死罪灭九族的。

当然,后来搞明白这套的聪明人太多了,再照原样使出来也就不太灵了;更后来还不得不补充了诸如科举之类玩意儿作为辅助才算好使;但毕竟这一整套根基不正,玩弄它的结局都好不了。

最后,随着更科学的近现代制度传入,大家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毒性更小的玩法,这套玩意儿太野蛮太黑暗,自然就受到了万众唾弃,从此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历史上,最后一个成功者是袁世凯,当了83天皇帝。

既然这套玩意儿已经丢历史垃圾堆了,咱不妨翻出来说道说道,看看咱东方版的《1984》《美丽新世界》长啥样——我敢说,咱老祖宗这套“瑰宝”,比起1984那种毫无美感的霸王硬上弓,可精致太多也好使太多了。毕竟是经过2000年实践验证过的。

当然了,奴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听老祖宗的,按步骤来,保证把这100人都制得服服帖帖的。

整体上,思路就是:咱得先让他们接受枪的存在,然后使他们承认枪的权威;最后,使他们产生对枪的畏惧

为什么要“接受枪的存在”呢?

你想,邻居拿个随时能要你命的家伙,你怕不怕?

怕,你就一定会满脑子都被“怎么才能把那家伙手里的枪夺走/毁掉”给占据;你要整天琢磨这个,拿枪的是不是早晚得凉?

所以,你一定得先让他们觉得,你手里这把枪是永远不会对准他们的;你得让他们相信,这把枪在你手里是最安全、对大家伙最有利的。

如果你能做到这个,“枪在你手”就合法化了。

这就叫“接受枪的存在”。

但是,如果只“接受枪的存在”,你就真成替大家无偿服务的“武器保管员”了——冒着别的野心家随时可能偷袭杀人的风险,做一个毫无私心的“武器保管员”,你乐意?

所以,在你给枪“正名”、使其合法化之后,你就要考虑如何进一步扩张自己的领地、争取更多的权柄了。

怎么扩展呢?大概思路就是拿枪来“主持公道”、压服“宵小”,从而把“拿着枪的你”变成伸张正义的大侠、辨别忠奸的法官。

最终,当你能够一言九鼎之后,枪就会成为“权威”的象征。

这个时候,你给自己设一点小小的、怎么看怎么名正言顺的特权,还有谁会反对你呢?

真有不识相的,让他付出血的代价吧。

如此一来,特权一天天增加,终于有一天,你就会变成皇上。

具体怎么做呢?

第一步,咱得找到人群中的“坏分子”。

100个人嘛,形形色色的,总会有盯上哪个水嫩小姑娘、或者看着谁谁刚逮到的野兔流口水的。

千万记住一点,坏人才是我们的天然盟友——这点《商君书》上剖析的明明白白,知乎上也早有很多引用,就不多说了(其实是因为俺记不住)。总之,他有欲望,而咱掌握着武力;跟咱混,他就能满足欲望。

所以,咱先得找出这种人,并且找出其中心眼比较多、比较胆大的,给他个暗示(但别说的太明确,不然必有后患)。

如果他心眼够用,就知道自己明目张胆揩油的时候到了。

理所当然的,矛盾冲突爆发了。现在该咱出手了——不,别开枪,咱是来主持公道,当和事佬的。

枪当然是不能开的;但《商君书》有句话极为精到“(君王之威)若风行草上,必偃”。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当一把上了膛的手枪抵着你的头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激起强烈的求生欲——竖起寒毛、心跳加速、尿意大涨(就是当场尿了裤子,那也是应有之义)。

所以呢,在枪的威慑下,咱又说的在理,那是出一场事平一场事。

当然,注意解决方案须“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拿出团结啦共存啦之类大道理,既要给苦主尝到甜头(没这个有枪的主持公道今天就一定被OOXX了,没枪逼着怎么可能让那家伙乖乖跪下给我用树枝抽三下。这么一大群人,他也难,总不能因为被摸了两把就让人家开枪杀人吧),又不可让流氓胆寒(摸也摸爽了才挨了三树枝,这买卖做得,下次找僻静地方,反正有拿枪的给咱撑腰)。

只要你运作的好,在流氓眼里,你是过来唱白脸给他解围的;而在苦主眼里,其他人要不不敢出来,要么出来“行侠仗义”结果一通王八拳换了个青眼窝,反而弄成了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再也撕扯不清;还是拿枪的管用,一句话各方全部摆平。

就这样,一边私下里联络流氓激起矛盾,一边公开场合仗枪支之威主持公道;这把枪的存在也就慢慢被黑白两道接受了。

如果只到这一步,咱至多成就个“行侠仗义不求回报”的“及时雨宋江”美名,于自己其实是百无一利的。

为了完成奴役,咱殚精竭虑……算了不是那块料,咱还是继续翻翻“法家”的经典吧:既然流氓希望仗势欺人、“平民”渴望得到保护;咱该怎样利用这点呢?

精髓的地方来了:把最精明最听话的几个流氓拉进来,组织一个“治安联合会”,咱理所当然是会长。

治安联合会既然成立了,那么下一步当然就是制定法律了……

如此一来,在“平民”眼里,在咱的压制和说服下,几个大流氓改邪归正出来“匡扶正义”了,于是其它小流氓再也不敢动辄滋事。

他们当然打心眼里喜欢咱啊——你看这兵荒马乱的,要不是xxx有把枪……不堪设想啊不堪设想。

换句话说,跟着你混的流氓有你的枪为其背书,所以横行霸道无人敢管(管则“侠以武犯禁”,可以拿咱家的法律治他),所以流氓爱你的枪;一旦闹大了,你的枪又成了“护民伞”,可以逼着流氓乖乖挨打——可见,流氓作恶只是你眼光注意不到而已。于是平民也爱上了你的枪。

流氓们这时候也该心领神会了……他们会想办法来攀附你和你手下那几个大流氓的。

于是乎,流氓们天天骚扰不断,但“治安联合会”的人一旦巡视过来……

——干嘛呢干嘛呢?

——哎呀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好吧好吧我走我走。

——你给我注意点!下次再见你这样,我就要按治安联合会第xx条治你!

——哪能呢,我可是发乎情止乎礼……

你看,安详和谐了吧。

权威拿到了,是时候推进下一步了。

你们看,治安联合会的大佬们跑前跑后帮你们维持治安,他们可就没时间自己去采集/打猎/修缮帐篷了。

而且呢,你看,你运气好了今天能打个兔子;可昨天没打到你就饿了肚子;昨天他采了一蓝果子吃不完,今天一看都有酒气了。你俩要能匀匀,昨天你也不饿肚子了,今天他也有兔肉吃。是这个理吧?

注意,戏骨来了:为了保证治安工作的有序进行,为了大家的生活稳定幸福,我需要安排各位的劳动产出

今后,由我来安排各位每天的生产劳动,劳动所得也由我来统一分配,保证劳者有所得!

一旦这个提议被通过(通过是必然的。不必然?笨,咱有枪有人,怎么可能不必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附近的河流、果木、洞穴等等全部“收归公有”,从而得到生产资料、劳动力的管辖权。

这个在老祖宗的理论上,叫做“利出一孔”——所有的生产资料、劳动产出,全部收归国君所有;所有人所得的一切,全部直接间接来自国君(这一孔)。

一旦迈过这个门槛,情况就由不得他们了……

但凡让国君不痛快的,开给他的“孔”不可避免的就要缩小点了;反之,既然“国库”里应有尽有,咱想买啥“特殊服务”会买不到?

可见,到了现在,一切人都必须仰咱的鼻息;仰咱的鼻息,他们当然就得畏惧咱——想想为什么老板可以吼你、你却连“提个合理化建议”都得先看老板脸色吧。

皇朝既然已经建立,那么枪这种玩意儿……还是趁早找个地方偷偷埋了甚至干脆砸了算了。

因为现在压根用不着它了,权力本身已经足以解决一切。

再保留这种不安定因素,迟早是个祸害。

当然,仍然得让其他人相信你有枪。这个度需要好好把控。

当然,到此为止,只能算是建立了皇权雏形而已。想走向奴役,还有最后一段路要走

想要“奴役”,就要“洗脑”。

怎么洗? 用劳动洗。

这事不能急,咱得慢慢来。

刚开始,分配一定要是公平的,不公平他们就不可能承认这个统治了。

然后,分配给平民的物资要逐渐减少,安排给他们的劳动却要逐日增多

说辞嘛……从季节变化到野兽袭击,有的是办法。

刚开始,物资每天只短缺一点点,这一点点很好藏匿(甚至都不用藏匿,把食品安全这条杠杠稍微画高点,扔掉的“有害食品”稍微多一点点,食物自然就不够吃了),他们抓不到把柄;等将来物资大批消失时,他们已经忙的要死了(咱故意安排的)。

连干3个通宵的重体力劳动,好不容易能躺下喘口气,你猜他们还能不能有心思来看库房?!

老祖宗说的太精到不过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说白了:劳动通向奴役

日积月累。现在,平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一贫如洗(此所谓贫民、弱民——使人民变得贫弱,这才方便控制他),而凡和“治安联合会”搭上关系的个个保养的白白嫩嫩……

水嫩的姑娘啊,你选择谁?

过去你怕流氓揩油;现在嘛……自个送上门吧。

当然,布局一旦形成,原本构成“治安联合会”的流氓们就成了不安定因素——掌握着“一孔”的活的实在太滋润了,谁不想皇帝宝座啊。

对付他们的套路也是现成的。

首先,联络其中一部分流氓,孤立、打压另一部分。

然后,寻找借口,排除那些过于精明、似乎想抢咱宝座坐坐的。

比如,仓库里的物资哪里去了?该找哪个流氓负责任?

注意这里的原则是:一定要让流氓们斗的不可开交死去活来,让他们互相泼脏水;但自己绝不可下场。一定要保持自己形象正义——皇帝总是好的,作恶的总是个别手下,皇帝只是一时蒙蔽,等等。

如果有流氓要“改邪归正”,妄想主持公道惠及平民——这个功劳必须是咱的,除了咱之外绝不允许第二个人提出。

胆敢提出的,猜都不用猜,他就是想夺位的。

接下来,一定要在他的帐篷里发现“失窃”的仓库物资(自己想法安排吧);这种罪大恶极之辈必须处以极刑——对广大底层人士,得尽量给好处,少用暴力手段;但对政敌……万不可手软。

此时,宜联合其它流氓将其抓捕归案,公审后当场拿石头砸死;其“盗窃”的物资重新收归国库(可在接下来几天发下一部分给平民改善生活,安抚人心博取好感;当然,若天下已经安定,那就不需要了:现在还信咱的是脑残,给不给他都喜欢咱;看穿咱真面目的,给不给都不会喜欢咱。所以当然就应该是一律不给了)。

流氓们的巡视区域必须一两天变一次,以免他和自己辖区的平民建立信任,从而得到机会纠集一帮人“谋反”。

类似的,平民们须相互隔离,比如这3~5人负责采集,那么他们就得在树林里一直呆到死,绝不可任其与河边钓鱼的串联。

哪怕到这时候,平民中已经有聪明者发现,其实咱才是个大恶魔;但就凭他身边那几个干骨头棒棒……造反?下辈子吧。

这就是禁止平民交往的重要性所在。

当然,哪怕成了这样,咱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前面不是抓出了个“坚守自盗”的流氓吗?他肯定有帮手。是谁?查!

你可能会问了:监守自盗都是咱帮他的,去哪抓帮手啊?难道抓咱自己?

笨。这是为了找个借口,逼迫平民们相互监视。

要求他们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必须报告,违者连坐——过去人多,直接诛九族;这才100人,禁不住杀。揍他,饿他吧。

若这人老实,乖乖承认罪行接受惩罚便罢(但要打入另册长期惩罚以儆效尤);若有死硬分子,堵上嘴当牛用,不拉磨就用烧红的铁条烫他屁股。

等要死了,这种人还得拉出来,令所有人集合围观唾弃,一起动手砸死。

当然了,咱都知道,压根查不出什么。但姿态要摆对,手段要凌厉,杀鸡给猴看嘛。

这样一方面杜绝了平民串联作乱;另一方面所有人都胆颤心惊,使得平民和流氓再也不敢有任何亲近,否则必招国君之忌。

如此一来,流氓们内乱不止且天天提心吊胆,哀叹伴君如伴虎;平民又累又饿连话都说不动(也不敢说)遑论造反……铁桶一般的江山便稳固了。

当然了,如你所见,这一套一套的其实没什么门槛,心黑皮厚就能用。所以总免不了有想夺位的。

因此呢,皇帝虽然爽,但人身安全可是个大问题。有人统计过,中国大小王朝,称过帝的有600余人,其中近一半是非正常死亡。

所以,你必须小心翼翼,怀疑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爹亲儿……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须当机立断招招夺命,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

甚至于,你最喜欢的小美人,都得先让手下捆结实了再送过来——不然万一她和谁商量好了拼死抱住你不让你拿枪……说不定明天你就得跪在地上任百人唾骂然后被石头砸死——同时见证新皇上位。

当然,一旦如此……你又不得不担心手下会不会揩自家女朋友的油了。要不要养太监呢?你看着办吧。

你看,这整个过程中,其实你是连一枪都不用开的——甚至你拿把小孩玩的水枪,只要能让他们都相信你那是真枪,这一套也都是行得通的。

古代中国的皇帝们,哪一个都没枪。

但,哪怕只是编一个连小孩都骗不过的“狐狸说人话”的故事出来,一个胆大包天的流氓带头,一群胆子比他稍微小点的流氓捧场,再加上一点运气,都能建立事实上的统治——然后无论真假,它都必须是真理。

但是,这样搞起来的王朝是受诅咒的。

看似铁桶江山,实则危如累卵。哪怕只是来了一个外乡人、或者那天忽然酷热酷寒甚至只是平民不知怎地忽然心情不好生无可恋了,都可能让它毁于一旦。

看似养尊处优人人敬仰,实际上,你心知肚明,恐怕每个人都在盼着你死——不盼你死的很可能只是因为他脑残。

甚至哪怕那些支持你登基的流氓,他们中最好最好的……也是天天给你扒窟窿。

毕竟,他们跟你就是为了满足他们各种欲望的。

你不给他们堵窟窿,“心腹”就要反目成仇;你堵,底层就恨你。

差一点的明哲保身,私底下谁知道搞些什么勾当——考虑你时不时会丢个锅给他们,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但你放心吗?

所以你暴躁,你多疑,你恐惧。

越是如此,你就越是要束紧他人脖子上的绞索,否则你就没有安全感;但绞索束的越紧,你感受到的恨意就越是强烈,你也就越是觉得自己“举世皆敌”。

最终,或许只有杀死所有人,你才会感到安全。但你做不到。

这种强大的压力会把你逼疯。于是你越发暴躁多疑恐惧……

永无休止。

皇朝建立的越久,这种张力就越是强烈。

总有一天,它会砰然炸裂。

新一代皇朝建立。

为了避免有人借你的名头妖言惑众重建皇朝,你的整个家族会被连根拔起,杀的鸡犬不留。

因为哪怕只留一个婴儿,都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作为“大旗”(类似手枪的作用)来建立自己的皇朝。

斩草必须除根。

所以,皇帝也是皇权制度的受害者。

然而……想想你做过的事……

活该。

商君书是这套思路的萌芽。

老祖宗看事非常透,又极度崇尚实用主义——说白了就是有点不择手段。

它提出的诸如“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等理念,是振聋发聩的,也是超越时代的。

而诸如“奸人可用”思想,从好的方面说,可以说他最早认识到了道德和法律之间的矛盾冲突之处(所谓法不容情,“好”人太容易因情而枉法);但,因此去依赖奸人,却又太过偏激、太过实用主义了——说的直白点,太过不择手段。

与之相似的,近现代的西方实践则是“不重私德,以严密的制度逼迫,使得哪怕奸人混入其中,他也只能做好事;若奸人还能做坏事,就说明制度还有漏洞”;换句话说,借助程序正义来最大限度的保护结果正义。

因为它某些部分过于理想化,又过于偏激刚强;故虽威力绝伦,助秦横扫六国建立一统,但也因严刑峻法焚书坑儒失了人心,短短二代便灭亡了。

此后,汉代外儒内法,以“温情脉脉”的儒家学说安抚人心,却又在暗地里借狡黠冷酷的法家学说镇压天下(汉行秦法是个常识);再借“推恩令”防止其它流氓坐大,这才换来国祚绵长。

但是这套东西仍然缺陷众多,并在漫长的大汉统治时期暴露无遗。 之后,虽然各路英豪各显身手,但这套制度本身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大汉的先例使得它的弊端暴露无遗,使得中号流氓、小号流氓们很容易就能随机应变做出针对性攻击,从而得到大量利益——这也使得任何新建王朝迅速糜烂。

直到唐代,引入了科举取士,一方面钳制了思想,另一方面也引入了一些理想主义书呆子,冲淡了朝堂上惟利是图的实用主义氛围,这才开启了唐宋盛世。

但,根本上,唐宋明清仍然是“外儒内法”那一套;说白了仍然只是为皇帝一家一姓的利益服务的;“利出一孔”这种根本思路,又几乎就是为野心家量身定做的。这就使得再美的理想也必然滑向孤家寡人奴役天下这条故辙。

立国不正,这就限制了它所能选择的手段,因此糜烂仍然不可避免。

亦因此,等袁世凯再玩这套时,在当时已经开化的人们看来,就已经是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