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橋記憶之「雙搶」

在南方農村生活過的人,對於“雙搶”這個詞一定不會陌生。雙搶,指的是搶收水稻與搶種水稻。南方以種植水稻為主要經濟農作物,一年兩季,分為早稻和晚稻。在伍橋這兩種水稻也可分別稱為早禾和二禾。伍橋也會種植種一季稻,約十月份收割,稱之為大禾,並不在雙搶時節內。每年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後又得立即耕田插秧,趕在八月上旬前就得把晚稻的秧插下,確保六十天後晚稻在秋收季節如期成熟。這短短的一個來月時間,忙於收割、曬穀、犁地、插秧,非常非常之忙。與時間競賽,與季節搶收成,怎一個“忙”字了得!

農村裡的雙槍,可謂是全家齊上,人人參與忙碌。天還沒亮,也才五點多鐘,大人們就要頂著星光,趕在暴曬的太陽出來之前,趁著早晨的涼意多幹些農活。早些年沒什麼機械的使用,割禾就是用鐮刀。得躬身彎腰一把一把的割,著實累人。打穀機最開始也是用腳踩的,後來才改用柴油機帶動,省了些人力。說到這,更早還有一種比較原始的打穀工具——“桶王”。直接用禾把子敲打在桶王的邊緣之上,穀子直接掉入在桶王之中。不過這種方式在二三十年也幾乎絕跡了。收谷入袋,肩扛車載,致禾場(曬場)中曬乾,這些都是重體力活。農村人最吃苦的時候,莫過於雙搶這兩個月份了。

七八月也是學生的暑假期,農村的小孩,自小培養出吃苦意識,也比較熱愛勞動,在雙搶季節都能幫上家裡一把。在家幫忙翻谷、看穀子,遇上夏天的暴雨還能及時收谷。大點的小孩也跟父母下田,割禾、喂禾把子(送成把的稻杆到打穀機前脫谷),幹起活來也都是一把好手,戰鬥力並不比大人弱幾分。有的女孩子很小就能幫家裡做飯、洗衣服,大人們出去幹活,小孩在家“主持家務”。農村的孩子吃苦耐勞,成才也更早!

待耕牛或者打田機犁完地後,這秧田中早就下好初長成的秧苗,此時立馬要插入在水田之中,這個過程稱之為“插秧”。以前的插秧都是在田中一步一步彎腰插入泥中,空好間距,退一步,插一株,整整齊齊地立在水田之中。唐朝的布袋和尚曾有首很有名的《插秧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很形象地道出了插秧時的場景,也很有哲理的引申到為人處世之中——有時候,“退步原來是向前”。還有種比較省事的方法,就是拋秧。在田梗邊把秧苗往高處飛撒在水田之中,按隨機概率把它分佈均勻。不過這也可能使得秧苗趴在田裡,沒能及時紮根站立起來。需要多留些秧苗,過幾日看看田中是否需要二次補秧。

隨著後來逐步的改進,在軟塑料育秧盤中育秧。這長出來的秧苗,下面帶著成型的泥土底託,便於秧苗的直立和固定。這就是得拋秧插秧等都有了更高的成活率以及更為方便的操作方式。此時仍按傳統的拋秧插秧方式可行,如扔飛鏢似的一根一根扔于田中也可行,像降落傘似的拋散於田中也能行。那秧苗底部的泥土,就成為降落傘的承重點,保證秧苗直立落下,成活率高。這種育秧盤原本是水稻插秧機的一個必不可少的組件,而在丘陵地帶的伍橋,因地制宜,被創造性地運用到特色的育秧之中。接下來不用機械,仍採取人工栽秧的工序,這可以算是一種特有的伍橋智慧了。

雙搶時需及時補充水分,也需要補充大量能量食物。飯量和水量都蹭蹭蹭往上漲,可見勞動強度之大。伍橋山泉水資源比較豐富,流經田邊的水溝,有很多就來自於山泉水。有時就在泉眼取水,有時將帶來的茶水冰鎮於這山泉流經的水渠之中,著實能給人帶來清涼。遇上幾個下鄉賣西瓜的,直接買來將瓜置於這泉水中冰鎮一下,更是解暑解乏。這也是這雙搶季節中,難得的一分苦中作樂。

到如今種田的人越來越少,但“雙搶”這個詞彙一直都存在。水稻必須搶時、搶工、搶力,才能保證生產。所以,雙搶仍是伍橋最重要的一段農忙時節。現在伍橋很多的田地都開始轉向個人或者合作社大量承包,僱用割禾機或人工過來收谷和插秧。但仍有越來越多的田地開始荒蕪,有份調查報告說到,“現在中國的70後不願種田,80後不會種田,90後不提種田”,農耕文化正受到工業文化的極大衝擊,真實地述說著現在農村的一種現象,這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必然,也有些無奈吧。但是農村出生的我們,永遠都忘不了雙搶的那份忙碌、那份艱辛、那份不易。伍橋人雙搶的那種勤勞和樂觀,也將終身影響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