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评价两判词:白痴?或天才?漫谈法国拿破仑三世的近代化经济政策

引言

拿破仑三世是一个复杂的历史人物,在他的领导之下,法国迅速实现了近代化,并且在一段时间内成为欧洲大陆范围内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但是,同样是在他的领导下,法国在普法战争中败给了新兴的强国普鲁士,自己也在普法战争之后退位。

而历史对于他的评价也是十分复杂的。雨果认为拿破仑三是一个暴君、一个骗子,梯也尔则将拿破仑三世称作妖怪和傻子,相反,巴斯德认为拿破仑三世统治时期是法国历史上最光荣的时期之一,车尔尼舍夫斯基则说拿破仑三世“是一位坚忍不拔和意决坚强的人”,“谨慎与温和的国务活动家”。除了批评与赞扬的意见之外,也有人认为拿破仑三世不过是一个无功无过的普通政治家,拿破仑三世的堂弟热罗姆亲王就曾说过:“不久前,人们想象我的堂兄是一个白痴;现在人们相信他是天才。他既非白痴,也非天才”。

虽然对拿破仑三世作出一个全面的、客观的评价是困难的,但是,拿破仑三世在执政期间,的确在一些方面作出了贡献。例如,在经济领域,拿破仑三世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法国经济和近代化的发展。故此,我们从近代法国的经济发展入手,来浅析拿破仑三世期间的经济政策。

法国拿破仑三世

拿破仑三世的经济政策

拿破仑三世对于国民经济的发展一向十分重视,他曾经说过:“国家的富裕,取决于民族的繁荣昌盛”。早在掌权之前,拿破仑三世便已经对经济问题有过一定的研究。拿破仑三世在阿姆堡被囚禁以及后来的流放期间,都曾对李嘉图和边沁等人的著作进行过详细的研究。1842年,他出版了《关于食糖问题的剖析》一书。除此之外,他还曾阅读许多圣西门主义的著作,其中的经济作用大于政治、大工业为社会基础、国家指导经济、吸收社会储蓄、发展信贷和建设铁路等经济思想对于拿破仑三世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在大量阅读相关书籍后,拿破仑三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经济思想。他认为,国家政权应当在一定程度内对经济进行干预,但反对国家机构的任何监督。拿破仑三世主张支持企业的自由发展,同时充分使用国家机器的经济权力,通过订立商约,给予建造、开采或经营的特许权,决定公共工程以及批准特殊拨款等措施领导经济发展。

而在掌握权力之后,拿破仑三世开始推动立法,赋予自己更多的掌握经济发展的权力。根据1852年宪法,总统拥有经济大权,负责维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掌握经济立法创议权,批准与公布元老院的经济法令等。1852年12月,元老院法令又授予皇帝更多经济权力,皇帝可以按照专门法令安排和批准一切公共工程。

拿破仑三世推动立法以来,如今的国民议会场所

掌握了经济权力后,拿破仑三世提出了他的经济政策。他在1852年10月的一次演讲中公开宣布:“我们必须开垦辽阔的处女地,修筑道路,开凿港口,使河流便于通航,修好运河与完善我们的铁路网”。1860年1月,拿破仑三世提出了庞大的经济开发计划:“国家对于要求更新设备的工业家实行贷款、取消原料进口税、建立新的交通体系、整治土地、造林绿化、排水引流与农田灌溉,同时,必须大力支持新式信贷银行、促进金融事业发展、发挥银行对工业的作用”。具体来说,拿破仑三世的经济政策和举措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财政制度方面,拿破仑三世推动创立了新型银行,如“动产信贷银行”、“巴黎贴现银行”、“工商信贷银行”等,这些新型银行大量收集社会储蓄,并且将这些社会储蓄用于投资工业、矿业、铁路与港口建设。当银行陷入困境时,拿破仑三世和政府会对这些银行进行支持,以保证它们的生存。但与此同时,政府并不是听任银行随意发展,政府保持着证券的发行权,并根据实际情况允许或禁止某个银行的活动。

对于工业生产,拿破仑三世同样是倾力支持。拿破仑三世在1860年1月致富尔德的信中宣布:“必须使我们的工业排除一切内部束缚,这些束缚使它处于困难之中”。国家开始直接支持工业的发展,国家开始集中资本,增加生产,同时支持兴办达企业,使用新技术。

拿破仑三世推动下的铁路建设

在铁路建设方面,官方开始鼓励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铁路建设。在此前的七月王朝时期,一条铁路的建设被分成数段,由许多小公司进行兴建,这导致铁路建设的效率极低,铁路建设的质量也不高。拿破仑三世则采取集中政策,由少数大公司承包一条或数条铁路工程,在这样的政策下铁路建设的进展迅速、效果良好。

除此之外,拿破仑三世还制定了一项建设铁路新干线的规划,建造了巴黎—里昂、波尔多—塞特、巴黎—斯特拉斯堡等数十条铁路线。19世纪50年代,拿破仑三世又批准以蒸汽机装备火车,这种更新装备的速度达到了19世纪末之前的最高水平。

在关税制度方面,拿破仑三世同样进行了重大的革新。第二帝国建立之初,拿破仑三世沿用了从前的关税保护制度,但随着法国经济实力的发展,关税保护制度开始束缚法国经济的腾飞。因此,拿破仑三世开始同各国进行自由贸易谈判,力图实现自由贸易。1860年1月23日,法国与英国签订自由贸易条约,实行自由贸易,彼此享受为期10年的最惠国待遇。此后,自1860-1866年,法国先后又与比利时、瑞典、普鲁士、奥地利、瑞士、荷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签署了自由贸易条约。

法国与英国签订自由贸易条约的场景

农村的发展也受到拿破仑三世的重视,拿破仑希望迅速实现法国农村的现代化。为达到这一目的,他在布雷纳、索洛涅、东布等沼泽地区开展排水工程建设,在普罗旺斯的维尔东修建运河,又在朗德省种植松树。除此之外,拿破仑三世还建立了政府与各农业地区之间的直接联系与汇报制度,政府得以依靠此制度,了解全国的农业状况。1859年6月的一份法国某地省长发出的通告即可说明这一点:

“从3月末至收获结束,农业与商业大臣希望每15日收到一份简报……说明自然环境对于收成的影响。”“该大臣认为每一个区必须指定若干通讯员,他们应该充分了解作物情况。必须每15日向我报告一次,以便使我能够完成政府交给的任务”。

拿破仑三世的经济建设成果

拿破仑三世的经济政策确实带来了良好的效果,1860年成为了19世纪法国工业发展的转折点之一。在拿破仑三世的经济建设下,各项工业品的产量都有了数倍的增加:自1851-1869年,煤产量增加了205%,生铁增加了214%、铁轨增加了675%。而蒸汽机台数则增加了244%、马力增加了273%、棉纱产值增加了100%。

铁路里程同样增长迅速,1851年法国仅有铁路3558公里,而当代的法国铁路总长则达到了大越43000公里,其中的一半是在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时期建造的。银行财产也得到显著增加,单单法兰西银行的库存便由1847年的1亿2000万法郎增加到1869年的10亿法郎,第二帝国时期的货币也一直保持了稳定,没有出现巨大的波动,这对于保持法国经济的增长也有着重要意义。

拿破仑三世时期法国经济繁荣下的漫画

农业更是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小麦产量增加了51%,土豆产量增加了48%,葡萄酒产量增加了37%。1869年法国科多尔省的一份农业报告显示了当年的丰收场景:“总之,收成很好。各地的小麦、大麦与燕麦状况特佳……不论质或量皆为丰收。油菜也获好收成,质量上等。葡萄因气候寒冷而开花较迟……但仍可指望好收成”。当时的人们将第二帝国时期工业的发展称作“惊人的飞跃”,而将农业发展称为是“法国农业的黄金时节”。

当时的法国社会受到经济政策以及经济发展趋势的影响,更是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第二帝国的公共工程政策》记载了当时的场景:“政变之后,社会出现与1848年革命后截然相反的现象……不再是起义者在市内东奔西跑……而是到处可见一伙一伙去上班的泥瓦工、木工以及各种行业的工人。如果人们现在翻起铺路石,不是为了用它们建筑街垒,而是为了在地下铺设水管与煤气管道。房屋不再受到大炮和火灾的威胁,而是受到征购土地巨额补偿的威胁”。法国的经济由此得到迅速的发展。

除了这些经济发展的数据之外,拿破仑三世经济政策一个重要特点是政府能够及时参与经济运作,这对于市场运作和经济发展的信心是十分重要的,当市场拥有信心之后,经济的发展只会更加迅速。在此可以用第二帝国的经济政策与随后的第三共和国的经济政策进行一个比较:19世纪70—80年代,由于虫害,法国出现了葡萄种植业危机,同时,大量外国小麦的涌入又导致了法国谷物种植的危机。

拿破仑三世时期的贵族生活写照

此时法国农业已经受到巨大的冲击,普通农业的生活以及农业的发展都需要政府的及时救援,但第三共和国政府直到1885年才采取措施来保护小型农业生产以及阻止小麦价格下跌。这样缓慢的反应不仅使得农业受损严重,而且极大挫伤了普通农民的信心,他们担心日后如果再次出现这样的危机,政府也许效率更慢,因此便可能减少种植规模。政府这样的缓慢行动在拿破仑三世统治的第二帝国时期是不可想象的,这实际上也反衬出了拿破仑三世经济政策对于经济的巨大促进作用。

结语

拿破仑三世的经济政策使得法国迅速发展,1870年时,法国已经是仅次于英国的世界工业强国,而拿破仑三世统治的第二帝国则成为了法国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开端。而第二帝国时期法国的经济之所以能得到迅速的发展,与拿破仑三世本人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视密不可分,拿破仑三世思考的是如何积极地为发展资本主义经济而服务如何为工商业资本大量增加创造条件

,以及如何以经济繁荣有效地保证资本的政治统治。

拿破仑三世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总统与皇帝,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无法像老皇帝那样为你们效劳,我既缺少他的天才,也缺少他的力量”。但无论如何,拿破仑三世的确在经济方面作出了非凡的成就。法国作为欧洲大陆上一个典型的农业国,其工业发展的基础实际上比不上英国以及普鲁士等国家,但拿破仑三世通过得到的经济政策,还是使得法国的工业得到迅速的发展。从这一点来说,拿破仑三世的确是了不起的。

拿破仑三世与妻子

对于一个统治者和领导人来说,要做到万人称颂是很难的。对于一个统治者和领导人来说,最重要的实际上并不是能否像拿破仑那样开疆拓土,而是是否能认清时代的趋势并跟上时代的趋势。而拿破仑三世恰恰认清并抓住了时代的趋势,极力推动法国的经济与工业赶上时代的趋势。

大多数人只看到了拿破仑三世对于帝制的复辟以及最终被普鲁士大败,使得法国沦为了欧洲的二流国家,却忽略了他的许多贡献。单纯的称赞或是批评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如何客观、全面地看待一个人才是困难的,对于一个历史人物,我们不能仅仅看到他的功勋,也不能仅仅看到他的失败,以客观、全面的态度对历史人物进行分析,这才是我们应当持有的态度。

参考资料:《法国经济》、《第二帝国的公共工程政策》、《共和国总统的四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