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年前傅雷夫妇家中自杀,留下3000多字遗书,细节感人

"宁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友人回忆起,傅雷先生生前最爱吃硬米饭,他不喜欢"软糯"一类的食物,就好似他那刚正挺直的性格,像硬米饭一样粒粒分明、干干净净。傅雷先生的夫人,名叫朱梅馥,这个名字她与傅雷结婚后,由傅雷亲自改写的,意为一枝永远圣洁馥郁的梅花。

人的一生能够遇上这样的志向相合的伴侣,是件莫大的幸事,能够结伴而生,携手赴死。

傅雷朱梅馥夫妇同心

傅雷与朱梅馥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朱梅馥比傅雷小五岁,二人都出生在上海,从小就是亲密无间的玩伴。朱梅馥从小聪明伶俐,长相端庄秀丽,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傅雷虽然幼年家道中落,但多年来依旧勤奋好学,为人大方正直。

情窦初开的甜蜜,被傅雷这样记录在自己的处女作《梦中》:"她偷偷地望我,因为好多次我无意中看她,她也正无意地看我,四目相融,又是痴痴一笑。"

1932年,傅雷与朱梅馥在上海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正式结为夫妻,缔结誓约"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世夫妻,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婚后不久,傅雷一边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一边开展了自己的翻译事业。妻子朱梅馥便顺理成当地担任傅雷的文字秘书一职,傅雷翻译手稿多且杂乱,朱梅馥耐心地帮他抄录誊写,整理成册,朱梅馥就像我们每一个人上一代的女性长辈一样,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 家庭,照顾丈夫养育儿子。

傅雷与朱梅馥共生下三个儿子,长子早早夭折,次子傅聪,三子傅敏。那本著名的《傅雷家书》,就是傅雷写给儿子们的家信,朱梅馥习惯将傅雷的任何文字都整理下来,包括他的过往信件,这也成就了这部传世的教育经典的诞生。

有人同朱梅馥讲,民国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女子不一定要必须遵守旧制里要求的三从四德,对待丈夫也不需要那样"供奉着"般伺候。朱梅馥则淡然以对,真正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而不是活着他人嘴里。她给儿子的信中写道:

"我对你爸爸性情脾气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都是有原则的,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他一贯的秉性是有根源的,那是因为当时你祖父受土豪劣绅的欺侮压迫,二十四岁就郁闷而死,寡母孤儿悲惨凄凉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实在不堪回首。到成年后,孤军奋斗,爱真理,恨一切不合理的旧传统和杀人不见血的旧礼教,为人正直不苟,对事业忠心耿耿。我爱他,我原谅他。"

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因为理解所以慈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魂伴侣,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后来那段艰难岁月里,他们才能一起坦然地走向死亡。

士可杀不可辱

1966年9月2日的一个寂静无声的晚上,傅雷朱梅馥夫妇,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因为他们二人接下来的举动,如果发出了任何一个特殊的响动,都有可能会为他人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他们在这天选择相约自杀。

在那段特殊时期,有无数无辜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对人格的践踏,傅雷因为友人寄存在家中的几箱字画,被扣上了右派的帽子。他忠勇正直一生绝不可能为了一时苟活,而做出伤天害理的蠢事,一轮轮抄家和连夜审问,让傅雷朱梅馥夫妇苦不堪言。

傅聪形容他的父亲,是一头孤独的狮子,一个寂寞的先知,愤慨、高傲、遗世独立,绝对不向世俗低头,绝不向权势低头。了解这对夫妻的人都知道,含冤受过比死都让他们难受。

安定坊5号,疾风迅雨楼中,傅雷夫妇将床单撕成布条,在家中房梁上自缢而亡。翌日,保姆周菊娣叫了很久都没有人下楼吃饭,方知大事不好,撞破房门,夫妻二人早已魂归西天。他们留下的三千字遗书中,字里行间的细枝末节,感人至深:

从待交付的房租,到亲友积存的首饰字画,该交得交要还的还;遗产分配也考虑到了保姆周菊娣,他们遗留下六百元存单作为保姆周姐的事业过渡费;本来有一只手表想要留给儿子作为念想,但是想到自己死前的名声并不好听,害怕将来会因此给儿子留下隐患,思忖再三还是不要留下,交由兄长变卖了事;留下现金五十三块三角,作为死后火葬费用。

遗书所言桩桩件件,没有什么成本大套的警世恒言,写的都是关于生活中最细微处的小节,这些来不及完成的小事,每一件都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深深眷恋,只可惜他们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明天,完成这些小事的未来。

他们写得这样仔细,生怕有哪一件遗漏了,会给他人留下麻烦,也生怕自己多做了,会给他人惹来祸端。文字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有时会具有影像的功能,三千余字,字字锥心,写的人越是想极力展示自己当时心情的平静,越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悲痛在时代的裂缝中隐隐流露出来。

"你要记住,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谁知道这竟是父亲傅雷留给儿子傅聪的最后一句。

儿时,他们兄弟二人最不喜的就是父亲那张威严的脸,直到长大了傅聪还记得"父亲打我们打的实在太疼了!"虽然这种教育方式有待商榷,但是希望儿子成才的心终归是好的,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孩子自然也不能走上弯路。

傅雷夫妇的墓碑上,刻着"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他们夫妻用生命勾画了一个永远挺着笔直脊梁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