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幽靈(民間故事)

女人,一個一個倒下;兇殺,一次一次得逞;線索,一條一條斷開……

  死神的鐮刀,會在何時、何地,再次掄起?

  一、神秘的罪犯

  這天夜裡,早川京子從車站下來時,突然覺得如果讓男朋友白井送一下就好了。

  這一帶都是新建的住宅小區,離市中心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這會兒已是夜裡10點多鐘了,看不到一個人影。京子的家更遠一些,從車站步行要15分鐘左右才能到。去年這一帶發生了一起案件:一名新婚的年輕妻子受到了一個流氓的襲擊,被強姦後殺害。從那以後,道路兩旁就安上了路燈。但這條路依然冷清、寂寞。

  一塊兒下車的有5個人,但他們的家都很近。走到這會兒只剩下京子一個人。

  京子自然加快了腳步。作為一個女人,她的膽子算是大的了,但自從發生了去年的事件後,她也害怕了。正當她心中懊悔不已的時候,突然從一個電線杆的陰影裡跳出一個人來,擋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一個矮個子的男人。京子害怕地“啊”了一聲。

  “是早川京子小姐嗎?”這個男人問道。

  京子心中一驚:看來對方認識自己。這樣的話,一般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但是京子還是擺好了防備的姿勢。

  “嗯。”她點了點頭。這個男人露出了笑容,道:“我非常瞭解你。”這個男人又說了一句,“我什麼都知道。去年你穿了一件粉紅色的比基尼游泳衣去伊豆游泳,今年的新年你還梳了一個日本古代式的髮型。”

  京子默默地盯著這個男人。他到底想幹什麼?的確,去年夏天自己和白井一塊兒去了伊豆大海,自己也的確帶去了一件粉紅色的比基尼游泳衣。在今年的新年時,自己特意去做了一個日本古代式的髮型。不過為什麼這個男人都知道?我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這個男人呀!

  “我非常瞭解你,我每天都要把你……”這個男人的口吻越來越放肆。

  京子害怕地一邊向後退去一邊說道:“不過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這個男人臉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他撇了撇嘴:“不認識我?”

  “不認識!我不認識你!”

  京子的聲音大了起來。也許這是個精神病人。深更半夜地躥了出來,說自己有一件粉紅色的比基尼游泳衣,肯定是一個精神病人。京子又後退了幾步,大聲喊了起來:“救命啊──”她想大聲喊,但由於害怕,她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嘶啞了。

  這個男人的臉色突然一變,怒氣衝衝地瞪著京子,大喊一聲“住口”,便向京子撲了上來。京子拼命地喊著“救命”。這個男人也連著說了好幾句“住口、住口”。他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這個男人一會兒發怒,一會兒悲傷,口中還嘮嘮叨叨道:“你不認識老子、你不認識老子……”

  漸漸地,京子停止了反抗。這個男人的手一鬆,京子的身子就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早川京子死了。

  田島警部從巡邏車上下來,看著車燈照著的這一片雜木林。

  “東京還有這樣的地方?”他向同行的鈴木刑警說道。

  “東京很大呢!八丈島都屬於東京呢。”年輕的鈴木刑警答道。

  田島又默默地把目光移向看熱鬧的人群。這時,當地的一名警官走了過來,用緊張的口吻對田島說道:“屍體還是發現時的樣子,我們沒有動。”

  田島走到看熱鬧的人群裡審視那具屍體。

  好年輕呀!也許只有25歲吧,而且人挺漂亮的。不,只能說“應當漂亮”。因為這時她的樣子並不漂亮,扭曲的面孔上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是掐死的。”鈴木說道。

  田島默默地點了點頭。現場沒有發現兇手留下的痕跡,難道兇手是因為受到了她的反抗才殺人的嗎?

  他抬起了頭,正巧看到旁邊的電線杆上釘著一塊木牌,上面用紅筆寫著“嚴防歹徒”四個字,看上去是那樣的諷刺。田島又問了一下那名當地的警官,得知死者是住在附近的早川京子,一名公司職員。

  “聽說馬上就要結婚了。碰上這樣的事情,真夠可憐的!”老好人一樣的警官十分惋惜地說道,“這是我們的失職呀!”

  “無論怎麼防範也會出事的嘛!”田島安慰般地笑了笑,“問題是要儘快抓住兇手。這一帶有沒有有前科的男人?”

  “有兩三個。我打算馬上調查一下。”

  “那就請吧。”田島說道。他認為這很明顯是一起流氓犯罪案件,應當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死者經常回來這麼晚嗎?”田島又問道。這名警官馬上搖了搖頭:“平時7點肯定回家了。今天晚回來的原因可能是她和未婚夫商量結婚的事情吧。”

  田島認為也許是這樣的。死者的未婚夫是同一個公司的年輕人,田島記下了他的名字,打算明天去找他談一談。

  翌日。死者的未婚夫白井哲也在田島的面前不停地撓著頭。“都怪我!”白井呻吟般地說道,“就像被我殺了一樣。她是那麼的溫柔。”

  田島看著他平靜地問了一句:“能說說理由嗎?”

  “理由?因為我沒有送她回家!”白井激動地大聲喊道,“如果我去送她,就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昨天夜裡沒有去送她?平時都送嗎?”

  “是的。昨天她怕我回來太晚了,就堅持一個人回去。可再晚我也應當送她呀!我知道那個地方平時很少有人。”

  “你或早川京子有沒有仇人?”

  “仇人?”白井哲也一下子蒙了的樣子,吃驚地看著田島。“為什麼?”

  “對你不懷好意。”

  “可不是說她是被流氓……”

  “我也這樣認為,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應當問一問。因為也許有人會裝成流氓犯罪呢!”

  “我們沒有仇人。”白井哲也說道。早川京子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公司裡的人都這麼認為。而且人已經死了,白井哲也不想對她再說三道四。

  田島也不認為是仇殺或是情殺,他也認為是一起流氓犯罪,說不定這時當地的警方已經抓住了什麼線索。可惜收到的報告很不令人滿意:當天警方調查了轄區內所有有前科的人員,但他們都有“不在現場證明”。目前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真是流竄作案嗎?田島看完了這份報告書後陷入了沉思之中。也許是某個歹徒偶爾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看到了被害者單身一人,心起歹念而行兇作案嗎?如果是流竄犯罪,由於兇手無具體居所,那就不容易破案了。

  二、虛幻的證據

  暗室中,他又躁動起來。

  打開燈,她挺著的那對豐滿得幾乎要突出乳罩的乳房似露非露,衝著他微笑著。這是挑逗的笑,像個妓女一樣的蕩笑。她的乳房比一般的姑娘要更豐滿、渾圓,她以此為驕傲,所以才這麼大膽暴露。特別是在她所愛的男人面前,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吧。

  “這麼漂亮的身子。”他不由得說出聲來,“你到底被幾個男人玩過?”

  她沒有回答,只是笑著。她的笑似乎是在向自己獻媚,讓你心急火燎。

  他的臉扭曲了,心中的慾火從眼睛裡冒了出來。“別笑了!”他火了,拿起身邊的菸灰缸朝她狠狠地砸去——

  “別笑了!芭露!”

  田島警部把目光從死者的身上抬起來,看著對方問:“她叫什麼名字?”

  “芭露·濱田。本名叫金田時子。”劇場經理低聲答道,“她是我們這兒的臺柱子。不知道是誰殺了她,明天我們的觀眾肯定會少好多!”

  這個經理發愁地嘆了一口氣。田島苦笑了一下,他又向周圍看了看。這是一條狹窄和昏暗的衚衕,據說劇場的背後都是很少有人通行的黑衚衕,而且時近半夜,一個人影都沒有。

  死因是扼死。似乎臨死前她進行了拼命的反抗,她的外衣和高跟鞋都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很像呀!”年輕的鈴木小聲地對田島說道,“殺人的方法一樣,也沒有搶走錢。”

  “我也有同感。”田島點了點頭。在看到這名死者的一瞬間,田島記起了三天前在相模湖一帶發生的那起殺人事件。那名叫早川京子的姑娘也是被掐死的。

  但是他還不能馬上下這個結論。

  首先是地點相距太遠。三天前的案件發生在相模湖附近的雜木林裡;而今天的死者出現在東京的市中心淺草。僅從這一點來看,似乎不是同一兇手作案。

田島的目光又回到了經理的臉上:“被殺的芭露·濱田有男朋友嗎?”

  這個經理露出了一口大黃牙,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何止有,數都數不清。”

  “和她關係最好的有嗎?”

  “最近她和與四郎的關係最好。”

  “與四郎?”

  “啊,也是藝名。本名叫長昭正治,也是我這兒的演員。不過最近老在電視臺露面,要不怎麼辭了我這兒呢!”

  “他住在哪兒?”

  “四谷的一個什麼公寓,不過他可不是兇手。”

  “為什麼?”

  “最近他和芭露·濱田兩個人搭檔在電視臺挺叫座兒的。和她當然也挺那個的,難道他會殺了她?”

  “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田島不冷不熱地給了經理一句。

  他把記錄好的筆記本裝進口袋裡時,鈴木遞過來一個東西,說:“請看一下這個。”

  這是一根放在紙上的小雜草,開著小紅花,田島不知道叫什麼,只好問:“怎麼回事兒?”

  “這叫馬蓼草,也叫‘紅媽媽’草。”

  “我對植物外行。”田島笑了笑。但年輕的鈴木仍然一本正經地說道:“它粘在了死者的衣服上,可這一帶沒有開花的馬蓼草。”

  “說下去。”

  “我現在住在奧多摩。那兒的地裡、路邊長了很多這種草。這會兒正開著花呢,特別漂亮。”

  “是嗎?”田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相模湖附近也有嗎?”

  “那我不知道。不過要是三天前這種花也開了,也許這兩個案子就有聯繫了。例如當時殺死早川京子時,兇手的衣服上粘上了這種花,在這次作案時掉了。”

  “還不能馬上證明這一點,你明天再去一下那個案子的現場吧!”田島說道。

  第二天鈴木就去了上個案子的現場,回來時他兩眼興奮地放著光,一見到田島就激動地報告道:“那裡也有很多的馬蓼草,而且被踩得亂七八糟的!”

  鈴木的興奮是因為這兩個案件也許有一定的聯繫。這樣的結論有些冒險,但田島認為不能忽視這個判斷。如果要認定是同一個兇手所為,那就要在這兩個死者的身上找出共同點。找到了這個共同點,就能抓住兇手了。

  可是,這個共同點是什麼呢?

  田島分析了一下這兩名死者的全部特點,但卻失望了:被害者除了性別一樣外,完全沒有任何的共同點。住址、職業不同,年齡也不一樣:芭露·濱田28歲,而早川京子剛剛23歲。兩個人的出身也不一樣:芭露·濱田生於東北的農村,而早川京子生於名古屋。當然兩個人畢業的學校也不同。也就是說,根據田島目前的調查來看,兩個人沒有任何一點相同之處。兩個人的經歷也顯示沒有相互認識的可能。

  “真是不可思議!”田島衝著鈴木苦笑了一下,“怎麼也找不出兇手的線索呀!”

  “那就是兩個兇手了?”鈴木沮喪地說。但田島突然說了一句:“等一下,這次作案的手法和那個‘馬蓼’案子是一樣的,所以很明顯是一個兇手乾的。”

  “可被害人之間沒有一點共同之處呀!”

  “問題就在這裡。”田島的雙手攏在一起說道。

  也許兇手對死者沒有特別的選擇。如果這樣,對兇手來說,除了對方是一名女性之外就不會有別的共同點了。但兩個作案的地點相距也太遠了,為什麼第一次去相模湖附近,而第二次又到淺草殺人呢?這兩個地點的距離,乘車也要兩個小時。再有一點,如果兇手是兩個人,他就不會只殺兩名女性,應該還會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現。

  到底哪一點是對的呢?坦率地講,此時的田島也拿不準主意。

  兩三天後,第三名被害人果然又出現了。

  三、殺戮的狂歡

  田島和鈴木趕到現場時,天正下著毛毛雨。

  現場在多摩川的河灘。四周昏暗,從河面上吹來的風已經有些涼意了。在燈光下,這名死者俯臥在地上,也是一名年輕的姑娘。法醫將其翻過來,不停地拍照。她的臉龐很俊秀,但由於痛苦已經扭曲了。

  “是掐死的。”法醫對田島說道,“死了大約三個小時。”

  田島默默地看了一下手錶:9點10分。也就是說死者是在6點左右被害的。

  從死者書包裡的身份證、月票上得知,她叫佐佐木鈴子,22歲,在澀谷的一家進口商品店工作。

  田島看了一下鈴木,說道:“一樣的。”

  在得知死者死於扼殺的一瞬間,田島直覺想到了這是第三名被害者。已經沒有必要查看現場有沒有馬蓼草了,肯定是同一名兇手所為。

  田島看了一下死者的身份證,住址是池袋。與這個現場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是兇手把她叫到這裡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田島的眼睛一亮:兇手是認識死者的,那就不是流竄罪犯。這樣一來,前兩名死者也是兇手“選擇”的,所以她們之間才沒有任何共同點。

  第二天田島就去了佐佐木鈴子工作的那家店子。

  這是一家相當大的商店。開始問店老闆死者的情況時,店老闆只是回答說佐佐木鈴子是個純樸的姑娘。“當今社會上這樣純樸的姑娘可太少了呀!”店老闆無不惋惜地說道,“而且現在的姑娘結婚的費用可真不得了。”

  “佐佐木鈴子小姐最近要結婚嗎?”

  “對,她的未婚夫是附近一家銀行的小夥子。”店老闆把那名青年的姓名告訴了田島。田島又環視了一下這個店子,問:“你這裡什麼時間關門?”

  “8點。”

  “那麼佐佐木小姐是提前下班的了?”

  “對。5點鐘時她說有急事想提前走一會兒。”

  “那時她什麼樣子?”

  “現在想起來,她的臉色挺難看的,而且剛接過電話。會不會是那個電話把她叫出去的?”

  “電話?”

  “對。5點前有一個電話找她,是那個姑娘接的。”店老闆把一名小個子的女店員喊了過來。

  這個姑娘的嗓門特別大。她回答說:“是個男的打來的。因為他說是佐佐木小姐的男朋友賀原先生,我就把她叫來了。”

  “後來呢?”

  “他們說了什麼事,我不知道,反正接完電話後佐佐木小姐臉色不好看,還提前走了。”

  目前只瞭解到這些情況,但是田島已經非常滿足了。死者是被兇手叫到多摩川以後殺害的,看來兇手的話對她很有說服力。也就是說,兇手對她非常瞭解,連她的未婚夫的名字都知道。

  田島離開了這家店子,去了那家銀行,見到了叫賀原的年輕人。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青年,他神情黯然。

  “兇手利用你的名字把佐佐木小姐騙了出去,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線索嗎?”

  賀原聽後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有誰恨我和她。”

  “知道一個叫早川京子的人嗎?”

   賀原聽後一怔,他看了看田島反問道:“是誰?”

  “叫芭露·濱田的脫衣舞女呢?”

  “不認識。”

  “那麼,白井哲也、長昭正治這兩個名字有沒有線索?”

  “不,不知道。這些人都怎麼了?”

  “真的沒有聽說過這些人嗎?”

  “沒有。”

  田島有些洩氣了,也就是說仍然沒有共同點。這樣一來,在沒有找到兇手的線索時,說不定又會有被害者出現了。

  田島的擔心成了現實。兇手又進行了第四次作案,所幸的是這名女性沒有死。

  她被兇手勒住了脖子,很快昏了過去。但那時正好有一輛汽車通過,大概兇手害怕被車燈照到,頓時慌忙逃竄了。

  田島接到這個報告後欣喜若狂,看來這名連續作案的兇手馬上就要露出馬腳了。

  這名被巡邏車剛剛送來的女性叫掘越節子,一副非常“暴露”的打扮。原來她在一家酒吧工作,今年30歲。

  “看到兇手了嗎?”田島一問,她便一邊摸著脖子上的傷痕一邊用嘶啞的聲音答道:“看見了。正好有路燈。”

  “認識他嗎?”

  “不認識。”

  “真的?”

  “是的。幹我們這行的記人是最牢的,我一次都沒有見過他。”

  “他什麼樣?”

  “30來歲,個子很矮,看上去樣子挺陰鬱的……”

  “可那個男人認識你吧?”

  “我也覺得奇怪。”

  “奇怪?”

  “是呀,他還知道我好多不好的事情。”

  “哦?”

  “他是從黑影裡衝出來的。他說‘我瞭解你,所以你要成老子的人’。我說我不認識你,他就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知道你好多不好的事情,知道到什麼程度?是不是常到你的店子裡喝酒那樣的客人才知道的程度?”

  “比那還多,所以我非常吃驚。”掘越節子瞪大了眼睛說道,“比方說他還知道我身上的一些事兒。”

  “什麼樣的事兒?”

  “他說我的奶子旁邊有一個黑痣。”說完她也笑了起來,“除非我脫光了衣服他才會看得見呀!”

  “你肯定是第一次見到他?”

  “是的。”

  “我再問你點兒別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這幾個人的名字:早川京子、芭露·濱田、佐佐木鈴子?”

  “不認識。”因為她是立即回答的,所以田島不認為她在說謊。於是田島又問了一遍剛才那三個姑娘的男朋友的名字,白井、長昭、賀原,她也同樣不認識。

  “你結婚了嗎?”田島換了一個話題。掘越節子一聽笑了笑:“你們懷疑他?”

  她沒有結婚,但有一個同居多年的男友。他們在同一個酒吧工作,叫湯淺五郎。她叫他“五郎”。

  掘越節子的線索就這麼多。

  四、她們的男人

  “我們再從一開始研究一下吧。”田島警部在搜查會議上對部下們說道,“三名女性被害,一名未遂。被救的掘越節子看到了兇手。不可思議的是兇手非常熟悉她,而她卻說是第一次見到兇手。”

  “雖然說被害的是三名女性,但關鍵可能就在這裡。”一名刑警說道,“比方說是不是可以這樣考慮:兇手也許是一名郵遞員,他利用送信的機會認識了這些被害者。當然也就知道了她們的名字。如果他再偷看過信件,也當然知道了一些她們的秘密。再比如他去送信時正好碰上她們在洗澡,就可以看到乳房上的黑痣。而她們不太注意郵遞員,儘管見過幾面也不會特意去記的。”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不對。”田島笑了笑說道,“四個女性的住址太分散了。早川京子住在相模湖附近,芭露·濱田住在淺草,佐佐木鈴子住在池袋,這也過於分散了,不會有一名郵遞員負責這麼大片的投遞範圍的。而且郵遞員每天都要經過她們的住處,被害人不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至少那名被害而未遂的掘越節子是應當有印象的。”

  “這麼說,您認為這些女性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兇手嗎?”

  “反正掘越節子是這樣說的,我認為她說的是可靠的。而且那三名死者我也認為會是這樣的。”

  “可這就怪了。”鈴木歪著頭想了想,“兇手非常瞭解這四名女性,而她們卻對兇手一無所知?”

  “是這樣的。所以我們應當再查一些她們的共同點。”

  “可她們除了在性別上共同之外,別的全都不同呀!”一名刑警這樣說道,“住址、年齡、職業都不同,恐怕她們相互之間都不認識呢!不會有共同點的。”

  “是啊。”

  田島雙手扼腕,四下看了看大家,“除了性別一致之外,還有一點共同之處。”

  “什麼?”

  “都有男朋友,其中兩個人要結婚了,另外兩個人是和他們同居在一起。”

  “警部,您認為那四個男人有共同之處?”

  “要是從四個女性那裡查不出什麼來,那就只好從她們的男友那裡查一查了。”

  “可他們也沒有什麼共同點吧?”一名老刑警說道,“這四個女性的基本條件不同,那四個男的也不同呀!年齡、職業都不一樣,相互之間也不認識。”

  “不是四個。”田島更正道,“據我們瞭解,被害的三名女性的男朋友我們見過了,但掘越節子的男友我們還沒有見過。”

  “您認為能瞭解到什麼嗎?”

  “不知道,也許和前三名一樣一無所獲,但無論如何也要見一見。”

  第二天,田島帶著鈴木刑警去見掘越節子的那個“他”。

  這是一棟位於四谷附近的木製結構的公寓,湯淺五郎住在一間四張半床大小的房間裡。他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皮膚白皙,像一個大男孩兒一樣,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比他大七八歲的掘越節子才看中了他。

  “兇手找到了嗎?”湯淺五郎看到田島他們的到來,不高興地問道,“過去我幹了不少招惹人的事情,但還不至於有人要害我吧。”

  “今天我們來是讓你看幾件東西。”說著田島拿出了幾張照片,是那三名被害者的照片。“你認識她們嗎?”

  “不,從來沒有見過。”

  “這幾個人呢?”

  田島又把那三個男人的照片讓他看了看。公司職員白井哲也、銀行工作人員賀原、電視演員長昭正治。湯淺五郎還是搖頭,他說他只見過長昭正治,不過是在電視上。

  田島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還是非常沮喪。難道找不到兇手的任何線索了嗎?兇手應當就在這四個女性“身邊”,因此他才選擇了她們下手,可為什麼就找不到呢?

  田島和鈴木離開了公寓,回到了巡邏車上,除了回去沒有別的辦法了。正當他們發動汽車時,鈴木看了一眼窗外,小聲地“啊”了一聲:“那不是賀原嗎?”

  “賀原?”田島扭過頭看了一眼人行橫道。的確是第三名死者佐佐木鈴子的戀人賀原。“快停車!”田島大聲喝道。

  司機一停車,田島立即從車上下來,一把抓住了正在行走的賀原。賀原嚇了一跳,他一看是田島和鈴木。“是去找我嗎?”他問道。田島發現他穿了一雙木屐。

  “不。你住在這兒?”田島問道。

  “是的。我住在附近的大伯家,是借宿。”賀原答道,“在銀行見面時我沒有講過。”

  “嗯。”田島點了點頭,但他又突然發覺了一個重大問題。他看了一眼鈴木,鈴木也一副發現了這個問題的樣子。

  “那個電視演員長昭正治也住在四谷的公寓裡。”田島一說,鈴木也頓時兩眼發光:“我想的也是這件事!”

  “那白井哲也一定也住在這裡!”

  田島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就是共同點。但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田島一時還不明白。

  田島看了一下賀原,說道:“明天勞駕你來一下警察署。”

  五、沉默的悲劇

  第二天,四名被害人的男朋友全都在警察署集合了。由於都不知道為什麼被叫來,所以他們相互偷偷地打量著,眉頭緊皺。

  田島說了一句:“請大家高興點兒。大家都是初次見面吧?”

  於是這四個人又重新相互看了看,然後都默默地點了點頭。田島又笑著說道:“你們全都住在四谷呀!”

  “可是,”白井哲也馬上說道,“那我們也不一定認識呀!國鐵的四谷站每天不知上下多少人呢!”

  “是的。”田島點了點頭,“不過這次事件和你們都住在這一帶有重大關係呀!”

  “有什麼關係?”

  “還不知道,但兇手一定在某一點上和你們有共同點。”

  “共同點?”長昭正治笑了笑,“我們相互都不認識,說我們和兇手在某一點上有共同點,這太奇怪了吧?”

  “也許奇怪,但不能不這樣認為。”田島慢悠悠地說道,“正是要弄清這一點才把諸位叫來的。下面請你們看一張照片,是根據被害未遂的掘越節子小姐提供的證言請專家畫的。請看一下——”

  田島向鈴木示意了一下,房間裡一下子暗了下來,牆壁上映出了一張照片的幻燈。這是一個長相陰晦、模樣普通的男人。

  “他的個子很矮。”田島的話音剛落,這四個男人便異口同聲地叫道:

  “是那傢伙!車站前彩擴店的人!”

  她們都默默地衝著他微笑著。可憐的姑娘們在他的想象中成了裸體的模樣,袒露著乳房衝著他笑著……

  但他知道她們都不是在衝他笑,雖然這個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那幾個男人──他們每次來沖擴照片時都要向他炫耀自己的女友,有時拿來她們的裸體照片向他吹噓這些女人們在床上如何如何。所以他知道了這幾個女人的好多事情:姓名、職業,連乳房上有一個黑痣都知道了。他把她們放大成等身大小的照片。她們都衝著他微笑,任何時候看到她們時,她們都向他嫵媚地笑著。

  他沒有錢,沒有愛他的女人,所以他選擇了在暗室裡工作的“孤獨”職業。這樣可以有許多的女人在房間裡衝著他微笑。因此他可以擁有許多的女人。

  但是,當他見到這些“真人”時,她們都厭惡地扭頭走開。只有在暗室裡,她們才向他大膽、順從地袒露著身體的一切,並向他微笑著。

  所以他要殺死她們,所以……

  門外的鈴聲響了。

  是顧客來了,一定又來沖洗自己女友的照片了。他從暗室裡走了出來,兩個男人站在門口。“來了。”他對他們“職業”地打著招呼。其中一個男人把手伸進了口袋裡,但取出的不是膠捲。

  那是一個警察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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