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離退休還有幾年，領導也沒具體指派他做什麼事，倒落得個自在。他和科室另外幾個年輕人相處也蠻融洽，有空的時候大家談天說地圖個嘴巴快活，當然要數老韓有空的時候居多，吹起牛來是眉飛色舞忘乎所以。這天，大夥兒興致又來了，男人嘛，愛吹的無外乎天下大事和女人，幾乎是永恆不變的話題。從中東局勢反恐戰爭不知怎麼吹到了阿拉伯人可以娶四個老婆。一旁玩手機的小李就說了：“中國這一百年來婦女地位的提高是舉世公認的。“於是話題從國際縮小到了國內。才結婚不久的小張接過話茬憤憤不平地說：“哪裡進步了，明明是倒退。”“確實，以前的三妻四妾多好啊，怎麼說改就給改了，如果全民投票說不定就不會改了。”結婚有些年的小謝開始逗小張。看見老韓一副有滋有味的表情，像是在遐想那一去不復返的男人的黃金年代，小謝衝著他來了一句：“想什麼呢，三妻四妾？”老韓沉吟了一下說：“兩個就夠了，有個競爭。”大夥兒嘩地全笑了。
別的科室是理解不了大夥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開心，說來有個典故。也就是上個月的事，小張受了涼找老韓要感冒藥，他知道老韓也在吃感冒藥屜子裡有，老韓甩了一版過去。小張是個過細的人，拿起來一看發現藥過期了，而且過期了兩年，勸老韓不要再吃了。老韓激動起來，說都是婆婆從屜子裡翻出來給他備的，並且上綱上線說她這是謀財害命謀殺親夫。過了兩天，那些過期藥果然沒了，換了一些新藥。趁他不在大夥兒拿起藥看日期，這次新鮮多了，只過期了一年。他的老婆大夥兒都認識但不怎麼熟，能讓老公如此俯首聽命的想來不會是等閒之輩，何況老韓是極講究氣節的人，上次談到他的老同學嫁到美國，一副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樣子，民族氣節大丈夫氣概可見一斑。年輕的喜歡談自己的小時候，年紀大的喜歡談自己年輕的時候，從老韓的話語裡知道當年他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他說自己剛到這所學校工作時，那時文革剛完，有人使壞舉報他組建非法組織，被保衛科叫去問話，一進門對方就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叫他老實交代問題否則移交公安機關處理。他說自己毫不畏懼和對方對拍，就只差打起來了，後來呢，科室裡的人急於知道下文。後來？後來才知道那保衛科長和他老婆是同學，一場誤會，老韓說。一個轟轟烈烈的開頭，如此草草結尾，大家不禁興味索然。
不過學校裡流傳的關於老韓年輕時候的段子比這可要精彩的多。那時候他愛打牌，大禮拜的一天他和幾個同事約好了，到校園理髮室後面的客廳打麻將。比起現在手機的普及那時找人更多的時候是喊。也不知道他們打了幾圈，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在喊老韓，起初，他還能勉強坐得住，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家在不解中也受到了感染，剛剛還有說有笑的牌桌頓時寂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彷彿一隻鷂鷹在他們頭頂盤旋。喊他的聲音已經到了理髮室門口，大夥幾乎都能聽到從喉嚨裡發出的怒氣，當聽到“死到哪裡去了”，老韓騰地站了起來，什麼也不顧地躥了出去。
老韓是條堅強的漢子，再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習慣了，很多的時候，他還是表現得器宇軒昂。那天他的一個朋友找他幫忙，說是自己的女兒高考考砸了，第一志願錄取分不夠，老韓他們學校又不招第二志願的，想叫他通融通融。老韓把胸脯拍得山響，自己雖不是教師，畢竟混了這麼多年，人脈也夠熟。他帶著自己的朋友直接去了招生大廳，兩個招生的老師他都認識，看到恰巧人不多，他便直接說明來意。招生老師讓他的朋友先坐下，其中一個老師起身把他拉到一旁，附在他的耳旁小聲說：“去把你們家的王科長叫來。”
這件事本來應該保密的，不知什麼原因怎麼就流傳開了，就像之前許多關於老韓的事一樣，本事也許並非如此，但流傳的人多了，流傳的時間長了，難免會被敷衍演繹。不過故事中的老韓胸脯拍得山響說話擲地有聲，這點倒是和真人差不離。
文： 賀洪波（圖片來源網絡）
閱讀更多 情文相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