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窩風(民間故事)

李網紅怕冷異常,晚上一上床就把被子掖得死死的,連風絲兒也滲不進去,饒是如此,兩隻腳到天亮還是冰涼冰涼的。

嬸嬸攛掇她,“丫頭,早點找個男將吧,男人屁股上三把火,保你一覺睡到大天亮。”

李網紅嫁給了她的姨兄,也就是她要管姨娘叫婆婆。

姑表親姨表親,打斷骨頭連著筋,當時做親時也是打的這個算盤;自家爹孃死得早,跟著叔叔嬸嬸看人臉色吃飯,嫁給小時就熟識的姨兄最起碼彼此知根知底,雖然比自己大了有八九歲。

結婚後李網紅喜歡把腿盤在男人肚皮上,嚴錦有渾身沒幾兩肉,身上卻小火爐般暖乎乎的。孰料沒焐上二年,他又跟外莊一個小寡婦焐在了一起,鬧過幾次,乾脆公開跟人家雙宿雙飛。後來才明白嚴錦有之所以一直未婚,就是因為外面老有女人找他焐腳。

李網紅一時氣不過,選擇了喝農藥。

李網紅本打算吃蛾子藥,這是一種揮發性藥品,吃下去瞬間便像日本鬼子似的從食道一路燒殺搶掠下去,絕對的三光政策,救都沒法救。

賣農藥的小店老闆是個向來謹慎慣了的人,就多了一句嘴,現在還沒到糧囤燻蛾子的時候啊,你買這幹嘛?

李網紅被人覷破心思,不好意思了,隨手取了一盒“敵殺死”。這藥物名字聽上去雖然足夠威猛,卻跟那些附庸於日本人的偽軍一樣,戰鬥力著實有限,剛喝下去就被發覺了。

李網紅的婆婆用殺豬般的嗓門四下裡嚷嚷救命,村裡在家的男將們都來了。有見識廣的瞅瞅扔在一旁的藥盒子,笑說沒事,這個毒性小藥效慢,不需打120,灌她點洋鹼水(肥皂水)就ok。

幾個人七手八腳磨了一臉盆洋鹼水用漏斗往嘴巴里倒,無奈李網紅死意已決,腳蹬手舞滿地打滾,幾個壯勞力摁都摁不住,接連打潑了幾盆水。

有個閒漢冷眼旁觀,見狀上前,瞅冷子一把薅住她頭髮,招呼眾人將她身上衣裳剝光,嚷道,快拿黃金湯來!

李網紅身無寸縷,一下子失了分寸,不敢躁動。有人顛顛地舀來一勺大糞,捏著她的腮幫灌進去,一會兒上吐下瀉出一大攤青紅皂白物事,最後連膽汁都嘔出來了,現場臭氣熏天,眾人捏鼻避之不迭。

小店老闆在一旁表功說,虧得我有先見之明,沒把蛾子藥賣給她,要不然一百二十個李網紅也早完蛋了。

雖然當時沒死成,但救治過程中李網紅意識一直很清晰,眼睜睜看著自己在眾人面前被扒光全身遮蔽,像個待宰的蠢豬一般任人作為,臨了還被灌上一肚子大糞,連最後一點做人的尊嚴也被剝奪殆盡,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李網紅喝農藥後,孃家人趕來撐腰,由於大家都是親戚,不好意思兵戎相見,婆婆張羅了一桌好酒好菜請孃家人吃飽喝足,飯後每個男人還發一包“玉溪”。嬸嬸假裝嘆息道自家男人出去打工了沒回來得成,要不然哪有這麼好說話。婆婆馬上拿了一包給她,想想又回房找了兩包“中華”揣進她兜裡。

臨行前,嬸嬸跺腳罵天道,琴丫頭,打死不離戰場,你死也給我賴在這塊,你放心,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他嚴家柱腳子翻過來朝天!

話說得硬氣,李網紅卻明白嬸子的一點小心思,生怕自己回去增添她的負擔。

李網紅想不通自己怎麼連求死都這麼艱難,事實上她在“敵殺死”裡面還摻雜了小半包老鼠藥,她屬鼠,半包老鼠藥理應讓自己走得更爽利點,怎麼就吃不死個人吶?!

一天她懶散地倚在門前的睡椅上剝指甲,有個過路的相命先生瞅瞅她,忽道:“小指過三關,絕處能逢生,你命硬吶!”

李網紅仔細觀察,果然發現右手小拇指居然超過無名指上邊第二個關節。

原來如此……

李網紅的婆婆是個厲害角兒,年輕時候就是村裡有名的八張嘴婆娘,人講她渾身上下連眉毛都會說三句話的。李網紅一開始嫁過來時領教過她的手段,嚴錦有做的事情婆婆全知全曉,但她有點護短,由著嚴錦有的性子胡來,現在事情弄得如此不尷不尬,媳婦真的一氣之下帶走嚴家唯一的根苗她也無計可施。自家兒子不爭氣,老太婆也只好收斂自己的個性,轉頭在李網紅這兒下軟功夫。

老頭子中風在床,除了會拍床板表示抗議外無能為力。婆婆怕她夜裡嫌冷,主動過來給她焐腳。不料李網紅把身子蜷成一團,根本不讓婆婆近她的身,整個人就似一團冰樣的,沁得婆婆也跟著打顫。婆婆嘆嘆氣,一早爬起來煮了雞蛋茶,舀了一大勺紅糖,巴巴地親手端到她床邊。

李網紅在床上躺了幾天,婆婆送來的雞蛋茶她讓女兒又給爺爺端了去。耳聽著院子裡雞飛狗跳,她嘆嘆氣,死不掉日子還得接著往下過呢。

按照慣例,一次沒死成從此要安分了,不作興再尋死的。

那日相命的攛掇她,花花世界春三月,草草人情又一秋,觀你夙有慧根,如若皈依我門,當雨露細滋春草長,風雲際會小陽春。

李網紅聽得似懂非懂,無暇理會其中深意,只是悽楚一笑,先生言重了,我連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如何還去度化眾人?!

婆婆生怕李網紅想不開,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哭道乖乖肉,萬不可再做傻事了,你為那個細殺頭把命拼上不值當的!

說罷瞅瞅她的臉,心虛道,你真的想不開,就自己重找個人,冰冰留下就行。

李網紅仰天長嘆了下氣,道你不是我的姨娘,你是我老子的老子啊,可害煞人了……不過你把心放肚子裡,我哪也去不了,就守著給你養老送終,把冰冰養大成人……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

婆婆抹著眼淚,就是苦了我的親親肉乖乖哎。

嚴錦有除了算不上一個稱職的丈夫人選外,別的方面還真的沒啥缺點,他對朋友的事情比對自家的事還要上心,跟每一個女人交往也是百分之一百二的真誠。有一千用八百,還有二百沒得過宿,婆婆常抱怨他指縫太稀,典型的漏財手。

李網紅踏實肯幹,弱點是肚量太小,見不得嚴錦有成天遊手好閒,性子急,說不上幾句就會嗆起來,性格里又有點吝嗇,跟鄰居關係也是泛泛,所以在村裡人看來,嚴錦有比李網紅還好相處。

李網紅喝了農藥,嚴錦有心裡也打鼓,鄰居趕緊出主意讓他躲出去避避風頭。後來見“李向陽進城——平安無事”,嚴錦有索性破罐子破摔,縮在那小寡婦家不回了。

李網紅找上門去,嚴錦有頭朝被窩裡一鑽,屁都不放一個。

最後連那個小寡婦也看不過去,勸嚴錦有好離好散,無奈他天生是個麵糊盆性子,隨你死磨硬纏就是說啥也不肯去離婚。

李網紅不忿,獨自去了民政局。

離婚窗口上是個未婚的老姑娘,有人剛給了介紹了個退役的軍官,這幾天正與滿臉的青春痘暗自苦戰,不耐煩地衝她道,嚴錦有既沒對你家暴,也沒同意離婚,你一個人跑來連個起碼的協議都沒得,你說說這婚叫我們咋給你離。

轉身嘀咕,不就在外頭找了個搭頭嘛,這年成有啥稀奇的,弄得這般要死要活的,何苦噻。

臉一冷,說要不你去法院起訴吧。

李網紅又去找法院。法院是個才結婚的小夥子,嘴碎,說幹嘛動不動就要離婚呢?這世上除了離婚還有好多路可以走的,有什麼事不可以商量解決的呢?再說了,好些人離了又復婚,還不如當初不要離呢……

李網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來跟你訪談人生的,我是來離婚的哎。

纏到下班,小夥子急著回家,忽悠她道你有本事把嚴錦有弄來再說,不過我還是建議你不要離婚的好。

社會上總不乏聰明人,出了個笨主意給她,民政局和法院既然不做主,那你就打市長熱線、跑去找政府,豁出半條命去滾釘板,不信他們不給你離。

西豐鎮是個千年古鎮,九十年代初就是省一級文明鎮,後來有某個負責人犯了事進去,牌子被摘。現任鎮長是個典型的80後,發誓一定要在自己手上把這塊金字招牌重新創建回來。

按計劃下個周省裡檢查組的人要來鎮上督查前期創建情況,這節骨眼上卻冒出李網紅上訪這檔子事。

鎮長說:“吳長華,你是婦聯主席,正好12345也是你管的,你去處理一下。”

婦聯主席吳長華是個非常強勢的女人,先在村裡做鐵姑娘隊長,後來又幹了十幾年村支部書記,因為村裡企業違規排汙,她作為第一責任人被就地免職。事過大半年,鎮上愛惜人才,重新把她啟用,不適宜再回去當書記,挪到鎮上暫時代理婦聯主席一職,兼管12345市長熱線。

從獨斷專行的村支書轉換到一個邊緣部門,吳長華很不適應。婦聯在她印象裡,大抵不過是那些被丈夫欺侮了的婦女訴苦的地方,哭哭啼啼很是沒勁,12345那邊更是亂麻繩一堆,所以上任一個月了,她還沒找到一點感覺。

鎮長說,鎮上啟用你也是冒了一定的政治風險的,所以你要儘快進入角色,這件事你負責處理好,總的原則是說啥也不能影響了我們鎮的文明創建進程。

鎮長比吳長華年輕得多,說話辦事跟吳長華完全是兩種節奏,讓她有點適應不了。

吳長華見到李網紅那一刻,心裡一怔。

李網紅雖然沒死成,但也留下了後遺症,每天起床梳頭時,都能看到鏡子裡自己的嘴竟然笑眯眯地向右歪著。

俗語云,寧生窮命,莫生苦相。這倒好,明明是個八敗命,偏偏弄成個笑佛相,嗐。

相書上稱這種臉為七大苦相之一,李網紅那張臉跟自己小姨很像,而且兩人命運居然也差不多。

她一下子動了惻隱之心,告訴李網紅,真的想離倒好辦,自己跟民政或法院方面打個招呼,馬上就可以離掉。

吳長華很知心地說:“不過,大姐,你有沒有想一下,離婚之後你一個人怎麼生活下去啊,孃家那邊別指望了,你想離婚不離家,到時候真的離了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李網紅嘴硬道,我有手有腳,到哪也餓不死。

吳長華最後說:“大姐,到了咱們這個年齡,什麼丈夫、兒女其實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錢才最實在,把經濟大權牢牢控制住,往後日子咱們想咋過就咋過,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吳長華偷偷告訴李網紅,暫時先別忙想離婚的事了,她們所在的村下個月就將開展拆遷工作,回去之後趕緊做點工作,該裝修的裝修,該蓋房的快蓋,正好自己分工這個村,到時自然會關照;至於嚴錦有,不離婚還能多分一個人的拆遷款呢,咱們就把他當做一個分錢的工具好了。

拆遷的時候,吳長華明裡暗裡幫了很多忙,李網紅一家分到了兩個大套,還有幾十萬拆遷款。剛好鎮裡的中學遷址在她們小區附近,房子自家住一套,另一套租給了陪讀的家長。

期間公公走了,李網紅披麻戴孝操持喪事,嚴錦有也油頭粉面地回來了。原本他想將那個小寡婦也帶回來磕頭,他娘警告道,只要那小婊子的腳敢踏進嚴家大門半步,你就等著給你孃老子合葬吧!

喪事完了後,嚴錦有沒有立刻就走,死皮賴臉地爬到李網紅床上。李網紅逮著機會,又是掐又是咬,兩人糾纏了半宿,後來不曉得咋的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只覺得有人趴到了自己身上,李網紅辛苦了幾天沒有力氣,推了他幾把,沒推動,後來手一鬆,任其作為。

嚴錦有趁機腆著臉問起拆遷款的事情,李網紅冷笑道錢在我卡上,密碼凍結在我心裡,什麼時候你有本事把我心裡的這塊凍焐化了自然曉得。

嚴錦有急了,跑去法院打官司,說了沒幾句,忍不住訴起苦來。法院的那個小夥子剛做了父親,心情大好,說,你倆又沒離婚啥的,夫妻財產放在哪個手上,法律上並沒有明文規定。

言下之意,你自己搞不定家裡,還來法院幹嘛?

沒事的時候,李網紅還會去找吳長華。

吳長華分工在她們村,李網紅算是她的結對幫扶對象。

李網紅說我想通了,吳主席,活了半輩子,我什麼都想通了。

李網紅學會了跳廣場舞,還學會了打麻將。她的食指上有了老繭,以前是幹活乾的,現在是摸麻將牌摸的。

打麻將的時候,對家老是喂牌,時間一久,兩人自然免不了曖昧一番。

家裡的日子過得潦草,跟她被窩一樣,沒啥人氣。

婆婆一開始對她還有點歉疚,後來時間久了,風言風語的也出來了,難免心裡會有抱怨。

女兒冰冰跟李網紅也不是很親,小時婆婆讓她跟李網紅一起睡覺,有幾次丫頭醒來發現床上沒人,受不了床上那沉重的陰氣,偷偷溜回婆婆床上。

李網紅心裡苦,怨氣沒處出,罵道這丫頭跟她爹一樣,也是個沒良心的,連給我焐腳也不肯。小丫頭眼一翻,道,你腳冷自己不會去買個湯焐子嗎,還要我小孩子焐腳,再說你還需要我幫你焐腳麼,切。

她被媽媽罵了就跑到奶奶那兒跟奶奶一起睡,反而跟奶奶很親。稍大點跟李網紅也沒啥話好說,也不叫她媽媽,張口閉口都是李網紅李網紅的直呼其名。中考沒考好,到縣裡上了兩年職中,覺得沒意思,跟著幾個小姐妹就在本地的服裝廠混。

年初的時候,李網紅髮現女兒經常揹著她跟婆婆嘀嘀咕咕,兩人也不在家好好待著,一不注意就不知溜去哪了。

李網紅留了個心眼,牌也不打了,偷偷跟蹤了她們,終於在一戶小屋子裡發現丈夫,婆婆和女兒也在裡面。

嚴錦有年前的時候中風,雖然只中了半邊身子,但生活已不能自理。那個小寡婦跟嚴錦有在一起的時候就沒閒著,跟村裡幾個閒漢勾勾搭搭,現在見他要人服侍,馬上嘴不是嘴臉不是臉,後來乾脆把嚴錦有一個人撂在家裡,任由他自生自滅,自己跑出去鬼混。

婆婆不敢告訴李網紅,回去跟冰冰商量。冰冰偷偷去看了幾次,發現嚴錦有已經大小便都在床上了,就瞞著李網紅租了個房,把他接了回來。

李網紅暗道阿彌陀佛,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再一想自己辛辛苦苦,到最後還是要被捺著頭從人家褲襠下鑽。

李網紅又是氣又是傷心,說來說去,你們畢竟還是一家,弄到最後我成了外人,告訴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冰冰說,李網紅,我們也不是有意瞞著你,他都這麼樣了,你還想咋的,殺人不過頭點地。

反而是嚴錦有說,冰冰,我對不起你媽,她現在不理我也是該派的,我們大人之間的事你不要瞎說。

冰冰道,嚴錦有,你也不要流那些不值錢的貓尿,畢竟你是我老子,別人不管你可以,我去打工掙錢給你醫病。

婆婆反而一句話不用說了。

到底還是把嚴錦有接了回來。

村裡有老人見到她,豎豎大拇指,道,你是活菩薩啊。

李網紅道,菩薩有屁用,不長眼睛不講理,只會欺負老實人。

老頭說,話不能這麼說啊,菩薩會響雷打頭的。

李網紅說,吳鎮長,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啊。

吳長華做了一段時間的婦聯主席,比起村裡那麼多工作,婦聯工作她舉重若輕,後來選舉時被推選為副鎮長。

做了副鎮長的吳長華自然站的高度就不一樣了,她對李網紅說,你這個事我倒有另外一個想法,丈夫拋棄你,得了病你不離不棄接回來,這個事蹟太感人了,我們打算把你作為“全市最美媳婦”候選人推薦上去。

李網紅說我好端端的做啥最美媳婦,我恨不得他馬上死了才稱心。

吳長華不以為然,說做事還是要有大局觀點,第一呢,這個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榮譽,這是我們全鎮的光榮,我們鎮今年在申報全國文明鎮,有了像你這樣的典型一定會加分;第二呢,這個榮譽不止是口頭上的,我跟你表個態,一旦你拿到這個榮譽,除了市裡的獎金,我們鎮也會獎勵你一筆錢,村裡我也給支書說一下,年底分紅的時候重點考慮一下你。

一個月後,市電視臺那個漂亮的主持人在黃金時段用非常煽情的語調報道了李網紅的事蹟——

《網紅非網紅,美德如山重——記毗盧市最美媳婦李網紅》:

李網紅,她雖然名字裡有網紅兩個字,但她卻是我市西豐鎮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她用她的青春詮釋“孝”和“愛”的傳統美德。

十幾年前,李網紅走進這個村,走進這個家,用她的吃苦孝道努力盡好一名妻子、媳婦和母親的責任,是遠近聞名的孝順媳婦。

她十年如一日照料著公婆,即便在丈夫有了外遇拋家棄子之後,仍不離不棄,悉心照顧;十年之後,丈夫中風遭拋棄,她毫無怨言地接回丈夫,陪他繼續走著人生旅程。

她用柔弱的雙肩,為這個上有老、下有小、支離破碎的家庭撐起了一片豔陽天。

命運如此不公,生活如此辛苦勞累,李網紅卻從來毫無怨言,她總是笑嘻嘻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簡短的一句話溫暖了多少人,感動了多少人。

這樣的媳婦才是最美的媳婦,這樣的網紅才是真的網紅。

嚴錦有回來後很自覺,成天像個死人樣不哼不哈的,現在報道一出來,他一下子換了一個人。

嚴錦有最不可忍受的就是報道里有關自己拋妻棄子之類的語句,他認為自己這些年對家裡也不是一點貢獻沒有,最起碼還沒跟李網紅離婚,名義上還是她的丈夫,還是這個家庭的主人,現在這個報道卻把他描寫得如此不堪。

他認為是自己成全了李網紅這個最美媳婦的虛名,所以他認為自己有理由也有資格享受她對自己的好。

被窩拱了一個大縫,有風從空洞處呼嘯而過。

嚴錦有嘟囔道,“被窩裡有風哎,冷啊。”

原先回來時,李網紅不必照料丈夫,都是婆婆和女兒。

報道出來後,她們也對李網紅有了看法,即便多大的仇恨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依不饒幹嘛;而且,他已經走到這一步,還有幾天活頭,偏要做得如此出格。

再說電視上都報道了,你不能風頭出了卻不做事吧。

於是,照顧嚴錦有的任務不知不覺地落到了李網紅身上。

李網紅冷冷道:“我更冷。”

嚴錦有不甘心,摸索著想去搬李網紅的腿,卻摸了一個空。

她睡在他的半米之外,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彼此的呼吸。

半米之內是無邊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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