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養你"

那個最愛你的男人

從來不說我愛你

@錢飯飯

我知道成年以後的你總是很勇敢、很堅強。

月薪三千,住潮溼的地下室,你一邊洗澡一邊硬氣地歌唱。

淋著大雨卻迎面撞上摟著別人的男友,你愣在原地沉默地尷尬,任憑淒涼和悲催交疊著來襲。

使勁地攢錢啊攢錢,卻始終比不上房價的增速,你拖著行李從一線城市輾轉到二線、三線,抬起頭看不到未來的天空。

這些,你都沒哭,因為你知道哭沒有用。

可是,到了月底你打個電話回家,低沉隱忍的聲音還是沒能夠瞞得住母親,她把電話遞給你那當家的爸爸。

他沉默半晌,來一句:“沒關係,爸爸養你。”

一瞬間,你再也繃不住,淚如雨下。

那是你在外頭品嚐了酸甜苦辣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不善言談的父親意味著比母親更深沉的愛。

這份愛,在小時候,你並不領情。

記憶中的父親彷彿永遠不討喜。

他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愛穿什麼,卻總是頻繁地過問你的成績。

你和同學朋友爭吵打架時,他從不會替你出面,反而會把你罰站在角落,逼你一遍遍地承諾:我再也不打架了。

你除了有些怕他,甚至有些記恨他。

進入叛逆期的你開始有意無意地和父親對抗,在父母鬧彆扭時,你變成母親的同盟,挑釁地威脅著父親的家庭地位。

你雖然看到了,那個被你定義為冷酷的男人滿眼的不解和滿心的憂傷。

但你並不覺得有錯,因為你覺得他不愛你,你聽不到他對你說愛。

成長是一件特別快速的事情,你來不及思考,便已十八。

讀大學之前,父親為你擺一桌升學宴慶祝,你頭一次見父親那樣高興,他十幾天的喜悅都在那一天釋放了。

酒過半巡,他攬過你,說:“娃啊,出門在外別虧待自己,有事和你媽說。”

他沒說有事和爸說,而是說和媽說。

你瞭解他,他真是矯情不來的,把做好人的機會全給了媽媽。

每個週末,你往家打電話,如果是你媽媽接,你會絮絮叨叨地說很久,關於校園關於思念關於生活瑣事。

如果是你爸爸接,你一準兒只有一句話:“爸,我媽呢?”

後來你發現每次往家打電話,接電話的總是你爸爸,你開始有些不滿:“怎麼老是你?我媽怎麼不接電話?”

你爸爸低沉地“哦”了一聲把話筒傳給你媽媽,你又絮叨了十分鐘之後放下電話,心裡突然有根弦響了,你突然想到了:

每次都是爸爸接電話,並不是碰巧,應該是爸爸早就等候在電話旁邊,就為和你來一段開場白的。

因為如果是媽媽接了電話,那他和你基本又是一週說不上一句話了。

你開始懂得爸爸,懂得這個剽悍的男人形象裡內心的一絲柔軟。

兒時粗獷的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細膩和敏感了,大概,就是從你離家讀書的那一天開始的吧。

你畢業了,想去大城市發展,打電話問父母意見,媽媽幫你分析來分析去,最後說“哎呀我也不知道了”。

爸爸卻斬釘截鐵:“去吧,順著自己的心意就好。”你知道他其實省略了後半句“有我給你做堅強後盾呢”。

剛衝出象牙塔的你意氣風發的樣子英勇至極,他又怎麼能不支持?他咬牙捏拳地在遠方為你搖旗助威。

每次回家,媽媽為你備好短袖短褲、棉襖棉褲,陪你嘮一年的嗑兒;爸爸卻騎著單車去趕集賣貨。

你覺得爸爸太俗,太看重錢,你一共在家幾天呀,他還像以前那樣不知道在家陪陪你。

可是他馱著你去車站回京,你聽到了他因力氣不夠而累得氣喘吁吁,你開始心疼他。

你一年回家兩次,爸爸遞給你的錢也是兩摞。

你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你住地下室、住集體宿舍、住七八個人合租的房子,一個人在他鄉打拼夢想,不覺得累不覺得苦,總覺得未來會有起色。

有一天,剛換了新工作的你被壓了兩個月的工資,連最便宜的房租都快要交不起。

可是那天你收到了來自家鄉的快遞,是一支你中意好久的某大牌口紅。

聽媽媽說鄰居出國的女兒回家探望父母,來家裡聊天時隨口提起這個牌子,爸爸就催媽媽去買了。

他知道你喜歡,也知道你錢不夠,你捨不得。

他的錢夠,並且給你買,他捨得。

對的,他有錢,吃糠喝素牙縫裡省下來的錢,給你買一支昂貴的口紅眼都不帶眨的。

後來,你硬著頭皮問爸爸要兩千塊,爸爸連夜託表弟給你轉了五千。

你打電話回去想表示感謝的,卻不好意思開口,而他也隻字未提,就像沒給你打過錢一樣。

他是你爸,太懂你的自尊。

你度過了在陌生城市的第一次寒冷,感受到了來自父親深沉的愛意,你覺得不混出個名堂來,怎麼對得起他。

於是你比從前更加努力、勤快和拼命,成績和希望一點點地多了起來,你滿心歡喜地接收著時間帶給你的碩果。

可是你比以前更清楚:這些年,你在他鄉感慨時光飛逝,他卻在家鄉細數春夏秋冬。

你談戀愛了。

聽說,爸爸也加薪了,可以加倍資助你戀愛基金了。

你不知道的是,他的所謂加薪只是多謀了一份工,多出了一份力而已。

你每次打電話回家,他都很開心,因為他覺得和你有的聊了,有了共同話題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你打錢了,你不會再尷尬了。

所以他也總是樂此不疲地重複著:“還缺錢嗎?”

只有一次,他彷彿不怎麼開心,說什麼都是一個“哦”字。

後來你才知道,他不是很滿意你當時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因為交往兩年了他都沒帶你回過他老家,也沒跟你回來過。

他覺得沒譜兒。

但一位父親是沒辦法直接和女兒談這個的。

原來父親才是幕後的主使。

你已經不是幼稚的你,知道體諒父親的心,也被父親的細膩打動了,你耐心地同他解釋:大齡女在北京遍地都是,不要太操心。

可是你的愛情沒能像你想象中那般順利。

你和男友被生活逼迫到一再妥協,退而求其次地去二線、三線城市求職,屢屢不順,開始相互指責和埋怨。

數次,你被男友的無情冷漠或是不成熟傷害到。

夜晚,你抱著冰冷的枕頭,淚水默默地流出來,你好孤單也好難過。

那時候,你總會格外想念父親。

你漸漸懂得,男朋友口口聲聲說愛你,但一些小事上卻不肯包容遷就你。

只有父親,從來不說愛你,目光卻從來沒離開過你。

終於,你男朋友提出分手。他走了,你覺得天都塌了。

你哭腫了眼去上班,心神不寧地出了好多錯,你的領導並不能感同身受你的處境。

領導說:“出來混,哪那麼多事兒!”

他把你的錯誤放大到不可饒恕,逼你混不下去主動辭職走人。

你憋屈、無奈、痛苦到心都在撕裂,可是翻開手機的通訊錄,卻還是無一人可以傾訴。

你在朋友圈發一些晦澀難懂的字眼:誰不曾失個戀、失個業?誰不曾遭遇過歧視和不平?

第二天你洗把臉出門,想買包方便麵來泡。

下樓就看到了推著自行車站在門口的父親,他二話不說,上樓幫你收拾行李,說:“你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回家吃吧。”

他跨上單車,你推著後座跑兩步,“嗖”的一下輕快地跳上去,像小時候一樣扶緊爸爸的腰。

爸爸租來的這輛自行車,載著你從住的地方趕往火車站。

這一路上:

你路過公司大門,來來往往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你也看到了前男友的車,副駕駛座上已經坐上了新的人。

你把頭靠向父親的背,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打溼他的襯衣一片。

他一定是知道的,但他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說。

而你知道,他是想告訴你,沒人騎車載你,還有他,他還沒老,可以帶你看風景。

你也一定是知道的,人生前路兇險,愛情變幻莫測,前途未卜,但這都不是你哭泣的理由。

你不怕呀,你知道身後一直有一個沉默的男人,他視你為瑰寶,愛你如生命。

那一刻,你心安極了,心裡只剩下一首陳奕迅的歌:

騎著單車的我倆

懷緊貼背的擁抱

難離難捨想抱緊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膀

誰要下車

回到家,母親端上透亮筋道的紅燒肉,你一邊吃一邊和媽媽聊天。

半小時之後,你突然來一句:“媽,我爸呢?”

話一出口,你自己也感到意外,以前張口都是找媽,現在竟然也知道找爸了。

本來在另一間房抽菸的老男人,激動得起身,右手猛地在臉上抹了一把,趕緊出門去了。

臨關門說了一句:“我去市場看看,再買點你愛吃的。”那聲音裡分明有顫抖有難過還有心疼。

而你心裡,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滋味。

哭了。

又笑了。

你和媽媽說:“媽,您和我爸別擔心,我會好好的。”

那一刻,你終於明白,父親那不說一句的愛有多好,多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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