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当归,当归,良人当归
“白蔻,待来年秋末当归采挖的时候,便是我的归期。”
大雁南飞又归来了,春风拂过,城外草又绿了……一晃便是三年……
南烛,你失约了,到底何时才是你归期?
如今,又是大雁归来时。
站在城门外的山坡上,白蔻如往年一般怔怔地望着南烛背影消失的那个方向。
“白大夫,白大夫,白大夫……”
身后传来一声声苍老低沉的唤声,穿过白蔻的耳海,仿佛已经历了沧桑,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回头看到了已爬至半山坡的张爷爷,解下手腕上的发带将头发挽起,去搀扶他。
“张爷爷,是不是小豆子腿又疼了?”
张爷爷大口喘着气,答不上话只能连连摆手,休息了好一会才开口:“他呀好着呢,估摸等腿好了就忘了疼,照样上树掏鸟窝。”
老人家的笑声如春风般拂过白蔻的心,那每一个褶皱都透着对孙子的爱,完全不似刚才呼唤那般低沉和沧桑。
“那您是?”见张爷爷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白蔻也跟着。
张爷爷叹了口气,望着天上飞回来的大雁,声音是那么地低那么地沉:“依稀还记得闹饥荒的那年,原本大家都等着上面赈灾,谁曾想官商勾结,村子里的人吃完树皮吃树根,没得吃了,就互相换孩子吃。后来事态严重了,上面直接派人下来,灾情才得以缓解抚平。小豆子他娘也是那会怀上他的,之所以给他取名小豆子,还多亏了小豆子他娘每年一点点储存起来的豆子和提前给小豆子他爹准备的豆腐乳,我们一家人才得以活了下来。”
白蔻也曾听爷爷说过饥荒那年,姐姐便是那会没的。她自是明白张大爷说这些的意思,他是怕她想不开。
等了三年的良人未归,爷爷也才去世不久,如今孑然一身,无所依靠。
“良人未归,那便盼各自安好。既然来这世间走一遭,情没了,能做的便是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中篇:你我始之当归,可能否终之当归?
“南烛,那些来找你的人是谁?”
这是白蔻救下南烛并让他住下的半年后,第一次问有关他的过去。
“无关紧要的人,你不要多想,他们不过是认错人罢了,我只是你的南烛。”
就这样,白蔻相信了南烛的话,自那以后便没有再多问过一句。
只是,平静的日子随着南烛深夜消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白蔻再也做不到不听不问不知。
于是在南烛带伤回来的那个晚上,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白蔻决定不再沉默。
“南烛,你走吧。”白蔻想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一半未知一半忧心。
正在穿衣的南烛手中的动作僵住了,他知道这已是白蔻的极限,向来云淡清浅的眸子沉了些许,望着窗外的月站了许久,才缓缓转身。
“能……让我再留两天吗?”
白蔻低眸藏住眼里的情绪,将桌上的药装进药箱,留下了随你两个字便离开了房间。
他不是寻常百姓,在救起他的那刻起她早已知晓。只是,等猜测变成了现实,一年前和一年后的心情早已不同。
两日后,他便要走了,除了南烛这个名字,他是谁,家在哪,她一无所知。
若说一年里他对她态度和方式是怎样的,用循序渐进最为合适。不是最热烈的,不是最浓厚的,恰如那一杯清茶。
这样的夜,注定有人无法入眠。
白蔻坐在床上发呆了许久,越想越是清醒,最后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到窗前。
才打开窗,便与对面窗前站立的南烛视线撞个正着。
白蔻想,若不是他身上披着她亲手缝制的长袍,她定会认为这一年来都是错觉,她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遇见南烛这个人。
一身是血的他,闲适浅笑的他,侧卧青石的他,风中吹笛的他……
南烛静静地看着白蔻,眼眸如黑夜般宁静与深邃,他将手放在心口,似要把对面的人看进心里。
而后,在白蔻的注视下,抬手一挥,抛出一个盒子,稳稳地落在她房间里的桌上。
他说:“当归是你救我时用的一味药,现在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他从未承诺过什么,此刻白蔻大脑一片空白,从未想过他会说这些话,只能随着肢体的本能,打开了桌上的锦盒:当归和白玉簪。
在他离开前的那个夜晚,白蔻也曾试图去了解他的过往,但他不愿给她机会。
他说:“我只愿归来时,你还在,等我们的岁月静好。”
所以,他在告诉她,如果知道了他的一切,那么等待她的便是死亡。
现在想来,他还真是一个绝情的男人,就这么让她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等了三年。
终篇:你还在,便好
北川的崖边,站着一位白衣公子,若不是那苍白几近透明的脸减了些许的风姿,多了一点病弱,倒也像是一个欲乘风归去的仙人。
“我说,这都四年了,是座冰山都被你看融化了快。”药卿盘坐在地,撑着头在想南烛到底是在看什么。
“四年?”南烛有些不敢相信,低头看他。
“别这么看我,你服用那药前,我就跟你说过它的坏处,只是我不知道它会让你睡这么久。”谁让师傅走的早,没留下凝聚丹的后遗症。
药卿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南烛早已经结束了质子的生活,安全回到了蒙夭,又为何偏偏服用让人日渐虚弱直至死亡的药。
“白蔻……”
南烛轻声呢喃,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了……
“所以,阿大说的那个女人是真的存在?”所以,他南烛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权势?还真是……让人难过,这家伙竟然瞒着所有人,红颜祸水啊,不过他喜欢。
权势,南烛从记事的那一刻起便知道那是他一生的追求,不是一定而是必须坐上蒙夭的王,即便是庶出的皇子。
只是,一切的谋划和蛰伏,在被送往帝都做质子的那一刻起,倒显得浪费了。
一颗弃子,弟弟的出世,过往的一切被推翻,厌倦的猜忌人心,权势变成了可有可无,宁静安逸成了心中的追求。
半要挟半自愿回到蒙夭,他能做的便是推南竹上位,实现母妃可笑的执著,而后以病死脱身,毕竟他的母妃能一路顺风而上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简单,不得不做到万无一失。
只是,这一睡,日子便溜走了,他都快不熟悉自己的身体,都不敢确信白蔻还在等他。
不过,庆幸的是老天可怜他,归来时,她还在等他。
“岁月唯一善待我的是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白蔻,我回来陪你挖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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