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看劇|《相親相愛》,一場“愛的教育”

周末看剧|《相亲相爱》,一场“爱的教育”

講述家庭里長短曲直、瑣碎平淡的影片,常叫好不叫座,比如《萬箭穿心》《天水圍的日與夜》,《相親相愛》也是如此,兩個小時靜靜看完,會心之間,也翻騰起不少念頭。

梗概

故事串起了三代人。第一代是外公和外婆,還有個姥姥。原來,姥姥是外公在鄉下的髮妻,饑荒年間,外公去城裡闖蕩,認識了外婆,成家生子,也會給姥姥寄信寄錢,逝後才再次回到家鄉。

影片伊始,外婆去世,女兒決計將父親的墳遷到城裡,與外婆合葬。如此一來,姥姥該怎麼辦?按鄉下的傳統,姥姥是外公的正房,她要守著這個男人的——雖然他待她竟那樣冷酷。影片最明顯的張力,就是姥姥和二房之女,圍繞遷墳所起的衝突。

第二代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上退休未達,婚姻裡原來犧牲受苦,愧疚的丈夫總順著她,卻又是一幅不為她出頭的老好人模樣,還有個和丈夫走得挺近的女鄰居。再加上叛逆的女兒,母女倆動輒互懟,另類地表達著對彼此的關心。和姥姥的矛盾,丈夫和女兒都不支持她,只好心力交瘁、疲憊支撐。

第三代交了男友,是個酒吧歌手,他本打算為音樂夢想去北京,在途中遇到她,便留了下來。父母還沒見過,就差點要領證。對男友既珍惜又顧忌,相處的依賴和不確定,又該怎麼迎接未來?

姥姥

在姥姥的村落,有一座高大的貞節牌坊。歷經五四運動的批判和社會主義的革命,我們的集體記憶會近乎自動地,聯想到在封建壓迫下,悲苦悽慘的女性群像。

對女性守貞的強調以明清為盛,簡化作了封建禮教“吃人”的標籤。但縱覽歷史,學者發現這一行為還有確保寡婦撫養幼子、服務家族庚續的意圖;也不乏帶給家族與社區榮譽、使家中男丁免服兵役的實惠;它在明清被規範為女性行為守則之前,更多地是與寡婦再嫁並行的一種個人選擇。

不妨以《身體五態》中對身體政治面向的分析來看,政治態身體包括生物型、生產型、力比多和公民型四類。在解放話語中,守貞的寡婦身體在生物型上是女性喪失身體自主權的表現、在公民型上是封建制度壓迫殘害的隱喻,於是使私人的身體打上了公共統治的烙印。而在歷史經驗中,貞潔婦女的身體特性,還包括生產型中的承擔兒童社會化、力比多型中的自我認同與自我實現。

電影如果早半個世紀來拍,大概會極陳姥姥之苦痛。在後革命的日常生活中,我們則看到一個恬淡的老人,在村莊的敬意、外界的同情、女性的默默之間,以自己的方式,以複雜的身體,表達和確認著與丈夫的連接。

如果說這表現了“寡婦”符號的不純粹(指內涵的多元),那麼在影片中,不純粹的還有家庭。

情與理

自工業革命帶來公共與私人場所的二分始,家庭被視作一個淨化與隔離外界侵襲的物理、互動和社會空間,不啻為關愛、溫暖、支持、信任的代名詞。但家庭由人組成,為一互動組織,社會性自然滲透其間。所以影片裡,便有了夫妻之間的嫌疑和母女之間的不解。

按學者之見,在家庭之內,即單論情感,尚有“應有之情”與“實有之情”之分。而且,在講究倫理的古代,除“親親”外,並持的“尊尊”也是處理家庭關係的法則。家庭情感並無法涵蓋生活全部,圍繞權力的家庭政治同樣佔一席之地。家庭情感是家庭政治的生髮和歸依,家庭政治中積蓄的道德資本,則為家庭情感的動員和期待提供了理據。西方一般以各種量化的“誰說了算”指標,來衡量家庭權力的分配。

考上述種種解釋,家庭權力的理解最簡明,卻顯單薄,家庭權力行使的合法性被忽視,導致家庭人際的複雜與微妙被化約為了一條條項目,而不是人情、人慾的一次次交流與碰撞。

親親與尊尊(這裡淡化尊尊的等級色彩,但不表示不存在)則分出家庭生活的兩條線索,它們在感情和政治的互惠共生中,維繫著動態的平衡、生活的延展。所以當女兒從爸爸口中得知媽媽以前為他受了很多委屈(尊,家庭政治),便脫口而出怪不得這麼多年你一直讓著她(親,家庭感情)。

結語

家庭中的人(以作為女性的寡婦姥姥為例),不是純粹的臉譜;家庭中的事,也不是純粹的羅曼蒂克。但這種不純粹,或許才是家庭人與家庭事的純粹模樣。這樣看來,電影中文名《相愛相親》中的“相”字,和英文名“Love Education”,都真是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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