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於老大(民間故事)

於老大何許人也?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當年在西豐縣城裡有那麼一夥土流氓,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再加上瀋陽知青中墮落的同學,也混跡在他們中間,總共能有50多人。於老大大號叫於德江,據說是轉業兵,當年能有二十七八歲,一米七八的個兒,總穿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軍裝,頭戴一頂軍帽,裡面穿的是雪白的襯衣,小夥子很英俊瀟灑,有樣,他就是這夥地痞的頭,其次還有“小夥”、“老賀”等人,這夥人在西豐縣城盤踞一方、稱王稱霸、不可一世。

我是老三屆知青,1968年下鄉在西豐縣安民公社,一同下鄉到西豐的還有瀋陽十中、八十六中、二中和三女中的。這些知青下鄉到西豐以後,每次到縣城都要被這夥人欺負,說是掏錢包其實就是搶,掏錢包你發現了敢反抗他們掏出刀就捅你,一幫人蜂擁而上,把你暴打一頓然後逃之夭夭。這夥人還經常到縣城周邊的青年點去騷擾,到青年點就讓給做好吃的,大吃二喝海造一通,高興了造完走人,如有哪個青年稍有不服,暴打你一頓再把青年點砸了,離縣城最近的六安駐紮的是八十六中的同學,被他們這夥人砸了好幾次,這夥流氓可把瀋陽青年害苦了。

我們安民公社的知青都是八十九中的,離西豐縣城最近的青年點也有20裡地,那怎麼能和這幫土流氓發生糾紛呢?這要從頭說起:1968年底的一天,我們同學一行八人,要過年了去縣城買點東西,也是休息一天溜達溜達,剛進縣城就被這幫流氓盯上了,你到哪兒他就到哪兒,就在你身邊晃盪。我們中有一位同學的弟弟叫小胖,當年也就15歲吧,就他穿得利落,這幾個小流氓就在他身邊晃悠,他們知道青年逛縣城兜裡指定有錢,一會兒,就見一個小流氓,把手伸到這位小弟弟的兜裡了,摸著錢包就往外掏,這下子同學們都急了,好不容易掙點錢能讓你掏去嗎,三下五除二就撕巴上了。這幫小流氓只有四個人,而我們有八個人,這回他們是一點便宜沒沾著啊,什麼電炮、飛腳都用上了,這幾個小偷被我們打得抱頭鼠竄。為什麼我們八個人他們四個人也敢動手呢,就是他們根本沒把青年放在眼裡,過去每次都是這樣的,青年再多沒人敢動手,任由他們搶,所以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沒成想這回遇到不怕死的了,他們掏出了破水果刀,不好使,我們是就地撿磚頭就砸,他們真的眼暈啊,打得這幾個小流氓尥蹶子就跑,像風似的。

流氓是跑了,可大家心裡也是沒有底啊,因為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幾個人一合計也得趕緊走啊,不能等著吃眼前虧,我們急匆匆地奔回去的路走。回我們公社出西豐縣城必走一座橋,叫陽橋,陽橋頭有家飯店叫橋頭飯店,怎麼地也得吃完飯再走啊,我們也都餓了,就進了飯店,坐下匆忙地點了幾個菜要了幾斤包子,剛剛端上來就見門外來了好多人,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一二百人,大部分人是看熱鬧的,好多人手裡還拿著傢伙,大事不好,這幫流氓找上來了。我說大家不要慌,不能硬打最好是講和,另外屁股底下就是傢伙式兒(指板凳),隨時準備動手,如果必打、就來個先下手為強。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進屋了,他們進來就站到門口沒往裡走,為首的就是於老大。此時,其他的食客都嚇跑了,能放下十幾張桌的飯店裡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就看於老大臉拉得老長,喘著粗氣,手裡拎一根不鏽鋼的七節鞭,啷在地上足有五尺多長。那幾個剛才捱打的小流氓跟在其後,指著我們說:就是這夥人。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我們同學中有個叫丘彬的比較善於隨機應變,我說:你過去給於老大點根菸套套近乎。丘彬強裝笑臉走上前去,給於老大遞上煙說:於大哥請抽顆煙。於老大陰沉著臉大聲說:不抽。丘彬一看不好趕緊往回來,這夥人緊隨其後就上來了,說時遲那時快,就見一板凳飛過去,還沒等這幫人弄明白怎麼回事,於老大已經被撂倒在地。這是一名叫張心的同學乾的(恢復高考第一年他考上了遼大,畢業後分配到省檢),真麻溜啊,說真的,就是這一板凳,挽救了整個瀋陽知青在西豐的命運,讓瀋陽知青在西豐挺直了腰板。緊接著飯碗、盤子、板凳鋪天蓋地地飛了過去,包子連盤子扔出去了,剛上桌的菜連盤子也扔出去了,大板凳扔出去了,只打得這幫流氓是奪路而逃、屁滾尿流。

我們就八個人,他們上百人居然再沒人敢上前。突然我們發現外面的人散了,我們都在納悶怎麼回事呢。這時進來幾位軍人,就聽他們說:你們是下鄉的知識青年嗎?哪個公社的?我們答道:是瀋陽知青,安民公社的,他們又厲聲地說道:出來、趕緊上車,我們情不自願地走出飯店,照軍人的吩咐上了軍車,我們都在想這下完了,把我們抓起來了。

我們上了軍車,照軍人的吩咐規矩地坐好,這時軍車飛快地開了起來,徑直的開出了西豐縣城,竟向安民公社駛去,我們都很納悶,他們要幹什麼啊?

過了小城子很快就到了安民公社的界內。這時軍車停下了,有位軍人看來是他們的頭,從駕駛室下來,向我們說:下來吧。我們都傻了,怎麼回事啊,他又向我們說:趕緊下來,以後沒什麼事不要到西豐縣城來,在農村好好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這時我們才恍然大悟,啊!是他們——親人解放軍把我們救了,我們下了車大家激動地互相抱在一起,我們真的是太高興了。這時我們才想起,應該謝謝解放軍啊。再看那輛軍車,早已經調轉好了方向,發動機在轟鳴,後面揚起一路的灰塵,在回西豐縣城的公路上奔跑。我們大聲地喊著:解放軍謝謝你們,謝謝了。

由於內奸的出賣,我們幾個同學的名字他們也都知道了,並放出風說和我們沒完,當時我們想,在西豐我們得呆一輩子呢,另外每次回瀋陽都要走西豐啊,這要被他們認出來那還有好,再有就是怕他們半夜,趁我們睡覺的時候,糾集多人偷襲我們青年點,怎麼辦呢,這件事成了我們的一塊心病。經過多次商量,我們決定:要想在西豐過安穩日子,必須主動出擊,把這幫流氓擺平。我們幾個核心同學秘密商定:我們要把八十九中學一切能調動的同學,包括陶然公社的(我們八十九中下放到兩個公社),集合到一起,定個日期和這幫流氓比個高低,經過反覆商量,最後我們下了決心,現在我們就分頭通知大家,定於1969年的3月24日各路朋友到到西豐縣城集合,一定要擺平於老大,擺平西豐的流氓。

由於這是一次較大的行動,因為要調集一二百人啊。我們怕出大事都要先回家看看,我們是秘密行動,幾天過去了,其他一些非常要好的同學回家以後陸續先回到了西豐,我是3月23日晚上回的西豐,幾位朋友秘密去西豐火車站接的我,並把我的傢伙式兒帶來了,一杆我放蠶用的洋炮,和一把一尺多長的殺豬刀。我們在一位朋友家喝的酒,當時有號稱“鴨綠江邊一杆旗”的小何(父親是高幹),還有當年在瀋陽號稱銀龍的王建(絕對的美男子,班級學習委員),還有和我小學就在一起的馬科(瀋陽乳膠廠解放前是他家的),還有當地的青年,泉河大隊的民兵連長趙光。我們現在落腳的這個屋子的主人,就是趙光的朋友,桌上我們又把第二天的事情商量一下,由於激動和緊張那一夜我沒有一點睏意,一點沒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簡單地吃點東西,就盼時間快點過。我們約定各路同學必須於3月24日上午9點30分在陽橋頭集合。必須準時,我看了一下表還有10分鐘,我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我們八十九中同學就是這樣,大家非常團結,當年我們非常要好的同學就有幾十個,不分班級年齡大家以哥們相稱,這在當時就是對付那路流氓都綽綽有餘。我們趕到橋頭看到已經來了不少的同學,大家沒有說笑,都很嚴肅,我向大家說:今天我們來,只是要讓他們不要再欺負瀋陽青年,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力,讓他們知道,我們瀋陽知青是不好惹的,這是我們的目的,不是非要把他們打到什麼程度,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下狠手(當然我們造的聲勢是決一死戰),誰做過了頭誰自己負責,一切行動要聽指揮,絕對不能亂來,大家都聽明白了開始行動。

當年青年的裝束很特別,清一色的狗皮帽子,毛越長越好,破棉襖越破越好,棉花都飛出來了,腰間繫一根麻繩,再別上一把一尺多長的殺豬刀,有好多同學還揹著洋炮,(看青、放蠶都有洋炮)現在想起來真的像是從威虎山上下來的。西豐的流氓也非常好認:當年那是三緊三翻,怎麼三緊呢,就是三緊夾克,兩個袖口和腰,三翻就是三層翻領紅的綠的國際蘭,下穿細腿褲子,這在當年的流氓圈裡是很講究的,知青和小流氓截然不同的打扮,真的可謂是界線分明啊。

我們這一百多號人,聚集到一起可就了不得了,就地把老鄉的一大片幛子拆了,因為那個幛子是柞木棒子的,那柞木棒子能有五六釐米粗、兩米來長拿在手裡正合適,每人一根,這一百多號人浩浩蕩蕩的,就像棒子隊在西豐縣城的大小街道開始搜捕於老大。遇到小流氓就一頓胖打,問於老大家在哪兒,並讓他們帶我們去於老大家。這幫小流氓還真的挺講義氣,任你怎麼打就是不說,並且誰也不肯帶我們去於老大家,我們在西豐縣城轉來轉去,那天西豐縣城的流氓們真的是一點脾氣沒了,見到我們是撒腿就跑啊,就恨爹媽怎麼只給了兩條腿,我們是遇到一個拿下一個,遇到兩個拿下一雙,真是打得好不熱鬧。後來小流氓一個也找不到了,好像是誰下了命令,一個個躲得是老老實實。轉眼天要黑了,這時於老大一夥的有位瀋陽的青年,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同學來找我們說:別打了,我給你們講和得了。我說可以,什麼條件?那位同學說:你說。我說:好,條件很簡單,一、上次打他,白打,完事了一筆勾銷;二、以後絕對不許再欺負瀋陽青年,今後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位同學說:可以,你們等著,我去見於大哥,傳達你們的意思。過了一會兒這位同學回來了,說:於大哥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就按你們的意見辦,不過於大哥讓你們幾位(指的是我們幾個核心同學)得留下來,於大哥要請你們吃飯見個面。我們又聚到一起商量一下,非得走,於老大會認為我們沒有膽量害怕了,我們幾個在這兒,還有這麼多同學沒有吃飯,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我們幾個可以在這兒,帶好傢伙式,隨時準備打仗,其他同學到離西豐縣城最近的幾個青年點去,讓青年點給做飯吃,同時,隨時做好接應的準備。

再說於老大這邊,這是我們以後得知的,就在我們滿西豐大街小巷地找他的時候,他嚇壞了,身邊就剩下幾個最要好的哥們了,真叫樹倒猢猻散啊,平時經常聚到一起的幾十個小哥們,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就聽平時威風凜凜的於大哥沮喪地說:你們幾個也不要在這兒了,各自逃命去吧(我們根本不會要他的命),這裡就我一個人挺著吧。那幾個鐵哥們,信誓旦旦地說:大哥,我們不能走啊,要死我們死在一起。可見當時他們是什麼心情。

離開了飯店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小城子,這是我們事先約定的。小城子離西豐縣城西北八里地,過了小城子再往前十多里地就到我們青年點了。分手的時候就這麼商定好了,在小城子有我們得力的20多名同學在等著我們。

下放到小城子的知青是瀋陽十中的,當時也被於老大一夥禍害得夠嗆,他們是敢怒不敢言,我們打於老大他們也支持我們,所以選在那裡落腳是理所當然的。走出西豐縣城我才感覺到:這個累啊,同時困得要命,我真的想躺在地上睡一覺。我們披星戴月、邁著極其疲憊的步子,艱難地走著,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們看到了點點星火,看到了村子的模樣,下半夜兩點多我們終於走到了小城子。

找到青年點,就見我們20多名同學擠在一間屋子裡,大家都穿著衣服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一炕,不知怎的此時我感到一陣的心酸,當年我們還都是不超過20歲的青年,走向社會竟是如此的不易。當年經常喊的口號: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可我們,為了維護自己能夠正常的生存,還要和流氓鬥!我們真的是太累了!有的同學已經睡著了,大多數同學沒睡,他們也在為我們擔心啊。看我們平安地回來了,大家都很高興,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第二天,其實已經是第二天了,我覺得好像剛迷糊一會兒,就聽有同學在喊:開飯了。熱氣騰騰的大米粥,每人盛了一大碗就著鹹蘿蔔,我們吃得是那樣的香,這在當年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我們是那樣的開心。

經過這次鬥爭,西豐縣城的流氓是徹底的服了,再也不敢輕易欺負瀋陽知青了,尤其是一聽是安民公社的,掉頭就跑沒話,瀋陽知青到西豐縣城再也不害怕了,可以趾高氣揚地走在大道上,我們勝利了。

那天,我回到青年點就病了,發高燒嗓子疼得很厲害,在炕上一躺就是好幾天,不知道於老大從哪裡聽到我病了,還派人下鄉專程給我送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藥,還真的有點“江湖義氣”。

沒過多久,西豐縣開始了“嚴打”,由於於老大一夥做了很多壞事,不光是偷、搶,還有欺男霸女的流氓行為,他手下的幾個打手還有命案,於老大一夥受到了法律的嚴懲。於老大被判有期徒刑20年,老賀15年,小夥等幾個罪大惡極的骨幹被執行了槍決,團伙的其他成員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處理,西豐縣城的天晴了!

後話:於老大在獄中攻讀了法律專業的全部書籍,由於表現積極多次獲得減期,出獄後考取了律師證書,現在已是一名專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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