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黃河口民國大劫案——「順天輪」被劫事件

1934年6月20日,黃河口一帶戰雲密佈,似乎世界大戰一觸即發。空中有中國和英國的十餘架飛機低空偵察、轟炸,海上有中、美、英、日多國的航空母艦、驅逐艦等十餘艘軍艦封鎖、炮擊,陸地上有國民黨正規軍及民團重兵圍剿。

而在這一天,天津《大公報》、《益世報》分別以《大沽口外驚人劫案——順天輪被匪騎劫,中外旅客數十人被擄,各方派艦偵匪無端倪》、《大沽海面一幕驚人惡劇——處女航中,英商順天輪遭騎劫》為標題報道了這一事件。京、滬各大報也紛紛報道,英國《倫敦日報》則相繼轉載。

大沽口、黃河口民國大劫案——“順天輪”被劫事件

民國23年(1934年)6月20日,天津《大公報》以頭版頭條報道“順天輪”劫案

這件大案最初發生在6月17日,但是根源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20世紀二三十年代,沾化縣匪盜橫行。軍閥混戰的殘渣餘孽以及當地匪徒,或隱匿海濱自立旗號,或依附官府“合法存在”。山東省政府主席韓復榘為鞏固其在山東的獨裁統治,決心剿匪。1930年冬,韓派五十九旅旅長趙心德率3000餘人到沾化剿匪戡亂。1933年將土匪徐三殺死,徐三部下王功臣等逃亡海上。任富貴、傅瑞五等逃往天津法租界。為籌資東山再起和應揮霍之需,傅瑞五、任富貴等人,經過長時間的周密偵察和策劃,選定定期從天津塘沽港口開往南方的商船“盛京”號作為搶劫目標,得手後由隱匿於沾化和利津邊境一帶的土匪王功臣和李子文接應。

1934年6月17日,傅瑞五、任富貴、羅寶元一行約30人,乘車來到塘沽港口。因“盛京”輪趁潮水上漲早開一個半小時,劫船計劃遂落空。不過,眾匪並不甘心,很快探知英國太古洋行的“順天輪”下午起航,由塘沽經煙臺到上海。於是眾人立即改變計劃,一部分人扮成闊氣的商旅,薛瑞鳳(傅瑞五的妻子)扮為危急病人,將武器藏於內褲中,其他人扮做護理人員和家屬,以到上海看病為由,混過檢查,登上了“順天輪”。

“順天輪”為英商太古洋行新造輪船之一,載重1500噸,首作津滬間的處女航。17日下午由津返滬,載有中國乘客86名,外國乘客11名。船出港後,海面風平浪靜,旅客的心情都非常愉快。夜幕漸漸降臨。晚10時左右,“順天輪”已駛離大沽口約180海里。突然,一聲呼嘯,預伏輪中的土匪各抽出手槍,劫持了“順天輪”。旅客及水手被囚於一室不準行動,船長、無線電生、機械師等人被鎖入吸菸室,幾名女性乘客和3名兒童被軟禁在二等大餐間內。船上的三副羅斯為救船主,被土匪打傷。眾匪徒把商輪劫持到黃河口淺水處,將客商的財物擄掠一空。

為了掩人耳目,土匪對船上的買辦聲稱,他們是海上運私貨的,是“膠東王”劉珍年舊部,只因關稅當局增派艦船沿海嚴密緝查,斷絕了他們的活路,所以劫輪報復。“順天輪”航行到套爾河口附近淺海時,眾匪徒又搶奪了5艘漁船,並劫持二副希蘭德、第三機械師華德蓀、上海宏利人壽保險公司經理尼克爾、英籍艦隊兩隊長路思和伊爾德、日商山本等6名外國人和帶有國府文官處聘書的前內務總長孫丹林等20名中國乘客作為人質。下午5點多鐘,這夥土匪把劫來的財物和中外人質全部運上小船,在利津口與羊角灣的蘆葦中登陸,隱匿而去。

大沽口、黃河口民國大劫案——“順天輪”被劫事件

“順天輪”因淺海水小擱淺,直至潮水上漲才得以自由航行,於是拍電報向各方呼救。駐煙臺的美國兵艦“泊浦”、“比德”號,駐威海衛的英國兵艦“衛赤”、“瓦特”號,聞訊後迅速趕往出事地點援救,並在附近沿海竭力搜尋匪船,但沒有發現土匪蹤跡。8小時後,英艦與“順天輪”相遇。在英艦護送下,“順天輪”於19日晨抵達煙臺,羅斯被送往美醫院搶救。

“順天輪”被劫後,6月19日晚,英國領事館武官狄華都裡連夜奔赴濟南,與山東省政府主席韓復榘接洽營救英人事宜。英國大使館向南京國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迅速破案。日本當局也派出巡洋艦一艘,於20日中午由大連抵達煙臺,強烈要求津、濟當局迅速調查此案。南京外交當局當即電令山東省主席韓復榘和青島市市長沈鴻烈等,迅速派陸海軍出動,加緊緝捕匪盜,營救被劫中外人士,並請軍委會航空部調派飛機前往偵察匪蹤,以期迅速破案。軍政部長兼北平軍分會代委員長何應欽也致電北平英使館,表示歉意,並表示願與各方通力合作,以期迅速破案。國民黨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部迅速派出駐長山島的“永翔”、“海鷗”兩艦,威海的“同安”、“鎮海”兩艦前往查緝。韓復榘電令海防指揮部、塘大公安局以及沿海各縣局,派出巡船警士四出查緝。威海衛英海軍驅逐艦2艘、航空母艦1艘也前往出事地點,協同查緝。

6月20日下午5時,英航空母艦的6架飛機在利津黃河口發現匪船。眾匪惶恐,先是開槍射擊,後又掛出白旗作為緩兵之計。兩小時後,英商尼克爾、前內務總長孫丹林被土匪釋放。他們是應眾匪要求,給濟南英領事送信,商議談判條件的。一架飛機當即將兩人救護到安全地帶,各飛機仍繼續巡視,搜尋其他被擄的人質。突然,從帆船中發出槍彈,射中一架飛機。飛機當即以機槍回擊,把炸彈投入水中,向匪盜示威,並從飛機上散下中文傳單,警告群匪立即釋放所有被劫持的人質。很快,一條舢板懸掛白旗,將4名英國人送出。土匪又用帆船釋放山本到塘沽,並附有釋放19名華人的條件。至此,被劫持的外國人全部脫險。

6月23日下午1時半,利津縣長葉雲電報省府,劫匪在利津、沾化交界的王家、窪拉溝登陸,現藏匿於沾境灣灣溝,此處全是葦塘,海艦可炮轟,陸軍能包圍。韓復榘決定採取海陸夾攻的辦法,對土匪進行圍剿。海上由第三艦隊司令謝剛哲率領“永翔”、“海鷗”號等艦封鎖海口,陸地派第一路民團指揮趙明遠和七十四師馬貫一旅,進入沾化和利津境內,合剿土匪。

6月30日,趙明遠率部進駐沾化海濱,向韓報告,土匪釋放兩名人質後,要求先收編百人,再釋放其餘人質。韓即日電覆趙,土匪如不將其餘人質全部釋放,任何要求都談不到,決計痛剿。

剿匪的事一直拖到7月13日進展不大,韓復榘致電敦促趙明遠限期肅清海匪。8月22日,第一路民團總指揮趙明遠指揮軍隊,發起突襲,重創劫匪。

王功臣、李子文等率殘匪突出重圍後又潛回了葦塘,挖了地屋子,再也不敢露面。趙明遠親自帶人沿海搜索多日,沒有結果。正在焦急之中,他手下的中尉副官劉景良報告說他們抓獲了匪首之一李老八的小老婆,摸到線索,並自告奮勇,只帶一個衛兵,經過幾天的周折,闖進了匪窩,找到王功臣、李子文等人,雙方進行談判。劉景良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勸降了土匪,並向土匪保證既往不咎。王功臣、李子文等立即放回了被劫剩餘人質,同意接受韓復榘的收編。任富貴、傅瑞五等人沒接受收編,分頭潛逃外地。劉景良立功,晉升為第五專署少校副官,並負責組織了“海上縱隊”,自己擔任隊長。王功臣、李子文等被委任為分隊長,設防傅家、山後等村(後歸屬山東海軍司令劉耀亭部,七七事變後,編為水上保安團),趙明遠也被提升為山東第五區(惠民地區)專員兼任保安司令。

大沽口、黃河口民國大劫案——“順天輪”被劫事件

順天輪事件後劫匪大部被招安

後記

傅瑞五,因在家族兄弟中排行老七,當地人又叫他傅老七。1904年生,沾化縣馮家鄉(現為馮家鎮)傅家村人。早年組織土匪武裝,曾任國民黨魯北行署三旅三團團長。1944年秋,在我黨統戰政策的感召下,率近千人接受我軍改編,歷任“沾化獨立團團長”、“山東渤海軍區海防支隊長”、“海防總隊參謀長”等職。1947年12月,在當地土改運動中,因當時的極“左”政策,追究其歷史問題,送山東軍區直屬教導隊管制教養5年。1952年,山東軍區政治部批准,按復員軍人處理,回原籍傅家村參加農業生產。1964年病故,終年60歲。

沾化縣檔案館保存有《中共沾化縣委批轉縣委統戰部〈關於解決起義人員傅瑞五的政策遺留問題的意見〉的通知》和山東省軍區對傅瑞五問題複查後作出的《對傅瑞五複查處理的決定》,為其平反昭雪。另外存有中共惠民地委統戰部為其補發的起義投誠證書。

傅瑞五是沾化縣較有影響的人物,《沾化縣誌》人物篇有其資料,中共沾化縣委黨史研究室彙集了所有有關傅瑞五的資料,編輯出版了《沾化歷史人物傅瑞五》,原中共沾化縣委副書記姬德利為其題詞:“坎坷人生路,策馬歸正途。名播聖化地,風雲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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