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解讀之陳堯佐《踏莎行》(原創)


宋詞解讀之陳堯佐《踏莎行》(原創)​ 二社良辰,千秋庭院。翩翩又見新來燕。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暝來何晚。 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時拂歌塵散。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初讀這首詞會覺得很沒頭緒,弄了只燕子飛來飛去的,究竟要表現什麼?其實瞭解了這首詞的創作背景,就不難理解了,這是一首報恩詞。話說,宰相呂夷簡到了退休年齡,皇帝宋仁宗問呂夷簡誰可以勝任下一任宰相,呂夷簡推薦了陳堯佐,於是,做了宰相的陳堯佐感恩戴德,自比為燕子來報恩。這麼看來,這首詞的中心意思就是知恩圖報,看似格調不高,意境也不深,但是這首詞卻是有深遠影響的。通過本首詞可以瞭解宋詞產生的背景,趙匡胤黃袍加身之後,明確下達命令“不準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之人”,也就是著名“文官無死罪”,所以整個宋朝的政治環境比較寬鬆,文人們可以暢所欲言,當然可以大膽的寫作,加上經濟的快速恢復,促進了文化的繁榮,宋詞蓬勃發展起來。本詞當中有一句“鳳凰巢穩許為鄰”,敢把自己的恩人比作鳳凰,這在封建社會時代是相當大膽的,但在宋朝可以大膽的比喻。眾所周知,鳳凰是皇后、貴妃等人的尊稱,隨便稱人鳳凰,那是犯皇家大忌的,在明、清兩朝是要被誅九族的,終究會被查問,“誰是鳳凰?巢又建在哪裡?怎麼建穩的?”接下來就是殺戮。比如,朱元璋時期,翰林編修高啟作詩“小犬隔牆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朱元璋大怒:“你敢罵我是小狗?”高啟被腰斬;御史張尚禮作詩:“夢中正得君王寵,卻被黃鸝叫一聲!”朱元璋:“我和黃鸝是同類?”張尚禮下獄死。此類案件不勝枚舉,明朝的文人誰也不敢舞文弄墨,文人是明朝皇帝最忌憚的一類人,文人只能寫小說來借古喻今,從來不敢直抒胸臆。在清朝文字獄更是厲害,比如黃培詩案,黃培所作詩如“一自蕉符紛海上,更無日月照山東”、“平沙一望無煙火,惟見哀鴻自北飛”,被人告發,300多人受到株連而被殺頭,黃培本人確有反清情節,但被株連的300多人大多是冤死的。清朝統治者,對於漢族文人非常的堤防,誰要威脅到它的統治,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本首詞開創了“富貴詞”的先河,所表現出來的不僅是物質上的富足,還有氣質上的高貴,看上去有炫富情節,但不失溫文爾雅、重情重義,看得出陳堯佐是貴族而非土豪。高貴之處一:千秋庭院。宋代人在春光明媚的時候,都有鬥草、踏春、盪鞦韆的習慣,在春社時期的好時光,能在自己的院裡盪鞦韆、賞春景,其高雅程度不亞於現在的打高爾夫球。其次,鞦韆是年輕女孩的最愛,庭院裡的鞦韆往往使人聯想到才子佳人的優雅風韻,儘管此時的陳堯佐已經七十多歲,但風流依舊。高貴之處之二:新來燕。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認為燕子是吉祥之物,都歡迎燕子進入家中。在這裡,陳堯佐自比“新來燕”,他正是被貶南方後,再次回到朝廷,並且擔任宰相的要職,自然是精神煥發、春風得意,準備大展宏圖。高貴之處之三:鳳凰巢穩。當然,這裡的鳳凰就是值得恩人呂夷簡,呂夷簡在宰相位上退休,當然是身份高貴,影響力巨大,相從者也頗多,真是想從很晚,得到提拔真是三生有幸啊!高貴之處之四:紅樓。可能很多人會想到賴昌星建的“紅樓”,那可不是好地方,專門養了很多“ 公關小姐”,是他本人窮奢極欲的地方,也是滋生腐敗的地方。但此詞中的紅樓指的是富貴人家,把自己比作出入富貴人家的高貴燕子,愉快的飛來飛去,幸福感、滿足感油然紙上。高貴之處之五:畫梁。就是雕刻繪畫的房梁,看到畫梁就可以想象房子的豪華,在此高貴的畫梁之上輕歌曼唱,多麼的幸運啊!高貴之處之六:歌塵散。本詞中意思是燕子歡快的唱歌,樑上的塵土都開始飛揚了,其實也會聯想到該地方平時歌舞昇平、歌聲繞梁。高貴之處之七:珠簾卷。這主要是氣質上的高貴了,為了一隻燕子,輕輕地捲起簾子,和藹可親,氣質優雅,呂夷簡是慧眼識珠的伯樂,是急流勇退的智者。


宋詞解讀之陳堯佐《踏莎行》(原創)​ 再重點看一下“瀟湘煙暝來何晚”,這一句話是有故事的。陳堯佐常年在朝中做官,也是劉太后的親信,宋仁宗皇帝親政以後,就開始了官員大清洗,陳堯佐被貶到廬州做知州,也就是瀟湘之地,非常渴望再次回到朝中,苦苦等待有人提拔。呂夷簡推薦陳堯佐也並非全是欣賞陳堯佐的能力,裡面還有很多個人利益的原因:當時陳堯佐還在朝中為官,祥符縣令陳詁執政嚴格、不畏強權,得罪了很多官員,官員們在劉太后面前彈劾陳詁,劉太后打算治罪陳詁,是陳堯佐主持公道,在劉太后面前替陳詁開脫罪責。陳詁是呂夷簡的親信,呂夷簡也算是知恩圖報。所以有了“瀟湘煙暝來何晚?”意思就是,如果我早一點投奔你,也不至於在南方的瀟湘之地呆這麼久!“煙暝”表示暮靄瀰漫,也表示自己經歷了很多故事。瀟湘之地在南方,也是燕子歸來的地方,這樣的比喻恰如其分。

接下來,這首詞就不難解讀了。開頭一句“二社良辰,千秋庭院。”點名了時間、環境,春分前後,正是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日子,有秋千的庭院顯得美麗而又充滿活力,這裡也是在歌頌朝廷的政治清明,讚揚太平盛世。於是有了下一句“翩翩又見新來燕”,表面意思是燕子迎春而來,其實也是說自己從南方回來了,帶著喜悅的心情,打算大展宏圖,為朝廷鞠躬盡瘁。“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暝來何晚。”今天終於有了高貴的鄰居,真是想從很晚啊!把呂夷簡比作高貴的鳳凰,把自己比作瀟湘遠來的新燕,感恩戴德之心可見一斑。

詞的下片主要寫歡快的心情,進一步的表達感激之情。“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時拂歌塵散。”寫了燕子的歡快飛舞的情景,一會兒飛往豪華的住宅,一會兒飛翔春意盎然的楊柳岸邊,還在畫梁之上輕歌曼舞,這正好表明自己要大展宏圖的心態,預示自己的前途無限美好,心情也無比的舒暢。“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表面意思,燕子從南方會回來,主人把門簾捲起放燕子進來,真的是恩重如山。這裡把呂夷簡比作主人,與上面的“瀟湘煙暝來何晚”形成呼應,雖然想從恨晚,但終於算是攀附上了,進一步的表達了感激之情。

陳堯佐做了宰相併寫詞報恩,信心滿滿,但他只做了一年的宰相,就因無法預防與治理災情而被罷免。宰相之職位高權重,但責任重大,求得來而未必坐的住,後來,陳堯佐得了一個太子太師的虛職頤養天年,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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