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愛情故事不獨長恨歌,章台柳更有別種情愫

韓翃——章臺柳,章臺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

柳氏——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這兩首詩源自孟綮《本事詩》一個叫章臺柳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在唐代傳奇裡也叫《柳氏傳》。而這兩首詩的作者恰好就是這故事中男女主人翁。

韓翊是唐玄宗天寶十三載(754年)的進士,後來官至中書舍人,所以他也是唐代宗大曆年間最出名的才子之一。柳氏原來是李生的一個侍妾。尚未發達顯貴的韓翊與李生交好,倆人多有來往。李生的侍妾柳氏早就有聽聞韓翊才名。於是,每次韓翊到訪李生家,柳氏便悄悄地從門縫中偷看韓翊,並且對身邊的侍婢說說:“以韓郎的才貌,又怎麼會長久貧下去呢?”

後來,這件事被李生知曉了。原本就與韓翊交好的李生了解到柳氏心意後,他決定成人之美。李生特地備好酒菜,邀韓翊來家中飲酒。酒意正酣的時候,李生便藉著酒意說道:“我家侍妾柳氏姿貌非一般美人可比,而韓兄你的詩文也非一般人可比。這佳人當配才子,我將柳氏許給你如何?”韓翊當即就被李生給驚到了,回過神來他推辭道:“不,我與李兄即是好友,又怎麼能橫刀奪愛。”其實韓翊說上推辭,心裡一直很頗為喜歡柳氏的姿貌。幾般推辭之後,韓翊接受了柳氏,並同她配成一對。

次年,韓翊雖然科考及第,但有佳人做伴的他愣是離不開溫柔鄉地賦閒在長安整整一年,連家都沒有回過,更是沒有與父母雙親報自己科舉及第的喜訊。已經從良的柳氏也看不過去了,她便對韓翊說:“科舉及第從來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父母大人若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郎君,怎麼能因為我這個出身卑賤的婦道人家而耽誤回家報喜呢?再說,家中錢財即便讓郎君拿去部分做路費,剩下的也足夠等到您回來。”其實家中錢財根本不夠用度。韓翊一走,柳氏就開始苦守寒窯的過日子,最後她連自己當年首飾配件都賣掉了。

一年多過去之後,韓郎沒有等來了,卻等來的安史之亂。大唐天子李隆基倒是瀟瀟灑灑地帶著自己寵妃楊玉環千乘萬騎西南行了。長安城內的百姓走不了。安祿山攻陷了長安之後,柳氏自知長得漂亮,她害怕自己會因此不能免禍。從良後的柳氏也算是一位賢婦,為了避免自己不被人玷汙,柳氏乾脆一狠心拿剪子剪去自己的長髮,寄居在法靈寺中。而這時韓翊正好被平盧節度使請入自己的幕僚,自然韓翊也沒有機會再回長安。就這樣等一直到幾年後,唐肅宗收復了長安之後,已經官駕部郎中的韓翊終於有機會派人去長安尋找柳氏。說來韓翊也算是有情人,這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忘記柳氏。可是亂世之中消息不通,加之又時過境遷,當下的韓翊並不知道知道柳氏境遇如何。於是,韓翊特地寫這首《章臺柳》讓派出去尋柳氏的人帶著,找到柳氏後交與她。幾經輾轉,韓翊派去長安的人終於找到了柳氏。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

看完這首韓翊的《章臺柳》,柳氏立刻聲淚俱下回一首詩給韓翊,即“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而後,未等到韓翊親自上門迎回柳氏,柳氏又被一名叫沙吒利的將軍給擄走了。等到韓翊來長安,他找得到法靈寺,卻找不到柳氏了。真是人去樓空空悲寂。正當韓翊想著今生怕是再也無緣與柳氏相見的時候,在龍首岡又遇見了柳氏。只是這時的柳氏已是沙吒利的姬妾了。造化弄人,柳氏只得無奈用薄薄的綢子繫著玉盒,玉盒中裝著香膏,託人交給韓翊,說:“此物留於韓郎做一留念吧。今生緣盡,日後再也不能相見了。”

拿到香膏的韓翊自是悲傷不已,他對柳氏更是無法忘懷。後來,韓翊和柳氏的故事被御史中丞許俊給知曉了。許俊為人素來任俠好義,自是看不過沙吒利強搶人妻的行徑。於是,許俊單槍匹馬衝進沙吒利的府上,詭稱沙吒利得病急召柳氏。沙吒利府上的奴婢們信以為真,便將柳氏交與他。而後,許俊趕緊挾著柳氏跨上了鞍馬,飛馬奔回韓翊的住處。韓翊和柳氏終於破鏡重圓了。

但是他們高興了沒多久。新的問題又來了。當時將軍沙吒利因為在安史之亂屢屢立功,所以他受到唐代宗格外的器重。許俊、韓翊與他相比只是小人物,現在小人物搶了大人物的姬妾,他們自然擔心會由此生出禍端。到那時許俊好不容易把柳氏給救了出來,最後若再被沙吒利搶去,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為此,許俊、韓翊就把這件事告訴他們的上司侯希逸。侯希逸也是一個很好俠的人,知道原委之後,他略微欽佩對許俊說:“我平生敢幹的事,你許俊也敢幹呵!”

隨即,侯希逸便將這事情的原委上表給了唐代宗。唐代宗瞭解詳細情況後,他也被到韓翊和柳氏的故事感動了。於是,唐代宗下詔將柳氏判於了韓翊。同時為了安撫將軍沙吒利,就從官府中撥出二百萬錢給了他。

《章臺柳》的故事,男女主人翁雖然幾經周折又各歷生死,但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也可謂是一個大團圓的結局。韓翊和柳氏的故事只是安史之亂中一般人的故事之一。韓翊和柳氏這一別近十年,最後憧憬重圓的故事又何嘗不比李隆基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感人呢。關鍵是韓翊也好,柳氏也罷,他們在分別十多年的時間彼此都沒有忘記對方。真是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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