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經營“特殊”器材檢測的圈子裡，文閣的名氣不小。每年，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顧客找到他，要求上門檢測是否有竊聽器或是針孔攝像頭。他跟這份工作的緣分始於2003年，當時，北京做竊聽器檢測的地方非常少，文閣創辦了北京開爾風雲技術公司。
3個情婦，挨家“搜查”
15年來，文閣檢測出來的竊聽、偷拍設備成百上千。他告訴記者，大部分的檢測地點都是顧客家裡，他們懷疑的對象，很多都是自己的另一半。有懷疑丈夫出軌在家中安裝竊聽器的，有擔心妻子移情別戀在家中佈滿針孔攝像頭的。
有一對感情破裂準備離婚的夫婦，因為財產分割大吵一架，妻子乾脆回了孃家。原本，丈夫還感覺比較愧疚，想要好好商量一下財務的分配，沒過多久，他感覺不對勁，“我在家幹什麼，老婆都知道，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打電話過來”。文閣在他的家中檢測出一個攝像頭。原來，妻子回孃家不是退讓，只是“戰略性轉移”，就等著丈夫放鬆防備，清點自己的私產呢。
至親至疏的不僅是夫妻，還有“情侶”。幾年前，一個在內地開公司的香港商人找到文閣，一開口就要檢測4個公寓。別人都是“狡兔三窟”，這位商人卻有4處房產，一處自住，另外三戶住的都是他的“女朋友”。老闆前腳將女友們挨個送出國旅遊，轉頭就開始“暗查”，沒想到，在第一處女友的公寓中還真查出了問題：臥室的床頭，藏著2個針孔攝像頭；書房的書桌下，粘著一個竊聽器。
文閣說：“他的臉當場就變白了，一句話不說，拉著我直奔另兩個公寓。”這兩處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顧客卻不願意了，“他堅信這兩處也有問題，拉著我翻箱倒櫃，將傢俱折騰一遍，一直檢查到天亮”。檢測完畢，這個老闆告訴文閣，以後要常聯繫。“他在別的城市還有‘藏嬌’的‘金屋’，準備讓我做個徹底大搜查。”
別樣人情，另類“送禮”
辦公室也是主要的檢測地點。這幾年，常有大型企業找到文閣，讓他檢測重要部門，以防商業間諜。發現他的檢測的確有效，一些員工私下裡找到他，想要檢查自己的辦公室。“檢測的原因五花八門，有人擔心同部門的競爭對手，有人提防自己的下屬，還有一些升職後換辦公室的，擔心自己的前任領導在辦公室暗裝竊聽器，抓他的‘小辮子’。”
文閣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不少人請他工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送禮”。“一些員工向領導獻殷勤，說我有朋友做檢測的，安全可靠，給您檢測一下辦公室。其實我們根本不是朋友，他花錢僱我，還囑咐我不要拆穿，說是熟人讓他感覺臉上有光，更有面子。”
不問價格，只要“療效”
檢測竊聽器這項工作，不僅是中國人際關係的“反射鏡”，還直接體現出近幾年中國的反腐力度和成效。十幾年前，文閣接觸過不少官員，剛開始是看見廣告找上門的，後來大部分是熟人介紹的。
文閣說：“做官的顧客給錢痛快，也不講價，他們關心的就是一個事兒，你的檢測靠不靠譜？”官員的性格各不相同，有自己跟文閣聯繫的，也有全程秘書負責自己一面不露的。為了保持低調，辦公室檢測一般在晚上進行，會有司機來接送文閣。為了避嫌，文閣全程一言不發， “我會主動去後排坐，甚至乾脆躺在後座上，讓對方知道我不關心你的單位或職位。”
一些官員的辦公室的確藏有竊聽、偷拍設備。一旦發現自己被竊聽，反應形形色色。有人一臉驚訝，有人乾脆懵了，還有人和司機、秘書交頭接耳。文閣看過一頭冷汗的官員，也見過面無表情好似陷入沉思的官員。有人要求他出示測試報告，有人讓他給自己留證據，還有人乾脆詢問“你能不能竊聽某人的電話或給某處安裝攝像頭？”“我會一遍遍告訴對方，我們只檢測，不安裝。”
發現自己沒有被竊聽，大家的反應也很奇怪。“很多人不相信：你說沒有就沒有？一些官員的素質高，不將質疑表現出來，一些人則會直接提要求：你說沒有，怎麼證明？”這時候，文閣會將針孔攝像頭等設備交給顧客。“我就告訴他們，你自己藏，藏完我來找，等我將他們藏好的攝像頭找出來，大家才能完全放心。”
一位南方的官員，堅信自己被監聽了。“他的辦公室什麼都沒有，他就是不信。”文閣告訴記者：“隨著國家反腐工作的不斷推進，前來檢測的官員越來越少，近幾年幾乎沒有了。我的工作，折射出中國反腐工作的推進效果。”
另類顧客，檢測“奇聞”
為了抵抗輻射，這位女士在家睡鐵床，還購買了一個防輻射的鋼盔，每天戴著睡覺。沒想到，身體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文閣從北京來到吉林，在顧客的房子裡卻沒發現什麼問題。“剛開始，我以為她的難受是心理原因，直到我登上她家的陽臺，儀器在那兒搜索到一個非常強烈的信號。”
文閣在那兒檢測了很久，確定顧客的家中沒有問題，但周圍一定不對勁。“後來，這位女士買了一臺掃描圖像的設備，還真掃出來一段錄像。原來，有人在她家小區內建立了一個偽基站，偽基站的輻射是正常手機的上百倍，而她對這種輻射格外敏感，因此身體出現種種反應。”
監聽監視，跟蹤定位
文閣告訴本報記者，近年來，“特殊”器材在不斷髮展。“2009年以後，監聽手機卡出現，一旦你手機內被放入這種手機卡，對方就可以通過撥號，監聽你身邊的聲音。隨著定位技術的發展，車輛定位器也開始流行。”
文閣表示，這種定位器主要用於抵押車。“將車輛抵押給法院之前，車主會在車內裝上定位器，等車輛被拍賣後，他們再根據定位器找到車子的位置，直接將車開走。”
從入行到現在，文閣已經堅持了15年。他告訴記者，有顧客將其視為朋友，請他上門做客；也有顧客一等檢測完畢，就將他的聯繫方式刪除。哪種方式，他都能夠接受。“剛入行時，我還對人與人之間的防備、懷疑產生感慨，幹得越久，看得越多，我越想擁有簡單的人際關係和簡單的生活。”（李熙爽）
閱讀更多 黑龍江廣播電視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