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山的芒花

□郎騎竹馬

當我又一次為出行六神無主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現武功山的草甸和雲海。我想:曾經綠意盎然的武功山,在秋色的環抱和浸染下,是否會更加的成熟豔麗?會顯得更加的高貴雅緻?

對於武功山,我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結。無數次匆匆地來,又匆匆地離開;彷彿那兒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可又覺得那兒所有的東西都令人留戀不捨。不曾流連卻盡是流連,那兒的景色不時湧進記憶——它有春秋更替的草甸;它有風雨變幻的雲海;它有日月星辰、滄海桑田輪迴的風信。

於是,我與朋友倆人揹負重裝,由沈子村攀九龍,登鐵蹄峰上金頂。

天空晴朗,在這樣的天氣下行走,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我們的體能和意志。剛進山,便嘗試到了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滋味。然而在狹窄、彎曲、陡峭的山路上,這樣的天氣,仍不能阻擋我們。後面的行人,依次踩著前人的腳跟推進,就連跟進的節拍也是相同的。

下午四點,我們成功到達武功山金頂。

站在山巔,遙眺遠方,浩瀚如同碧藍的海洋。任憑清涼的風輕撫著臉龐,摩挲著耳廓,拂撫著衣襟。只見一望無際、層巒疊嶂的草甸,一圈圈的黃斑,在視野中無限地放大,漫無邊際,佈滿了所有的山崗。山巒間神秘變幻的霧海,時上時下,時有時無,時多時少,彷彿在與遊客們捉迷藏、玩遊戲。武功山上的雲,就像一位道行高深的法師,舞動著旖旎的雲袖,於群峰間、溝谷中、天地間翻騰旋轉,似是千軍萬馬在奔跑、咆哮和怒吼。你看到了武功山的雄偉和氣貫長虹了嗎?你感受了武功山的磅礴大氣與憾人心脾的氣概嗎?

此時,武功山無邊無際的草甸,已泛起了暈斑點點。所有的峰巒,如披上了一件褐色的外衣。這是太陽的顏色,這是泥土的顏色,這是秋天的顏色,這更是生命的顏色。

傍晚六點半,我們趕到了觀音巖扎帳。僅用了半小時,我們便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一盤肉,一盤捲心菜,還一盤胡蘿蔔,對於我們這些遊客來說,這絕對稱得上美味佳餚了。我們一邊開懷暢飲,一邊欣賞著武功山上皎潔、晶瑩的月光。透過營地的絲絲涼意,和熙熙攘攘人群的喧囂聲,我感受到了武功山上的寧謐。我愛山,是愛大山的美,愛大山的靜,愛大山的胸襟和真實。月光下的武功山,讓人覺得柔美無比。彷彿時間都在此處凝固、靜止,彷彿能觸摸到山間的氣息,如同秋天芬芳的花香。

翌日凌晨,朋友叫我看日出。我一出帳蓬,剛好趕上。只見一輪血紅的圓盤從天邊的雲霞中噴薄而出,氣吞山河。或許,人的一生就如日出日落,只求擁有則足矣。得之是一天,失之也是一天。落山之後便是月亮,月亮之後又有明天的太陽。

從武功山至發雲界路邊的芒花,讓我激動和震撼。深秋之際,萬里芒花盛開,像浩瀚遼闊的海洋。只見一路上,漫山遍野的草地上,如鋪蓋一層厚厚的粉,如撒下一把潔白的鹽。將一件羽毛般的毯子,披在了武功山的峰巒之上,更如天上的雲彩落下的輕紗,將山頭裝飾得似霓裳仙子。山坡泛起紅暈的芒草,夾著道,頂著烈日,在風中搖曳,忽左忽右,好似向我們列隊歡迎。一朵朵乳白色的小花,像柳絮一樣,像飄蕩的蒲公英一樣,在風中紛紛揚揚地飛舞、旋轉。這形狀酷似蘆葦的芒草,像佳人婀娜多姿的身影,在高山上、雲端下、碧空裡翩翩起舞。或許你覺得它們沒有立場,沒有信念,它們隨波逐流,漂浮不定,卻不知它們的根,從來不曾挪動過。永遠挺立在這貧脊、荒涼、寂寞的武功山上,從容淡定,無慾無求。許多平凡而孤單的小草,連綿了武功山瑰麗壯闊的草甸;無數樸實而堅定的小草,構築了雄渾而磅礴的武功山;這一棵棵渺小而脆弱的小草,織就了美麗而變幻的武功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度春秋輪轉,幾度榮華枯隕,身姿不改,信念不變。它們在為誰而等待?或許,它們僅為信守一個諾言?更或許,它們只為與天空、與大地廝守一個瞬間……

沿途,盡是與我們一同過發雲界的驢友。下午一點時,我們到達發雲界,所有人興奮不已。

我終將離去,返回我曾經啟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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