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青的石頭路上，老人挑著水。
老人走得很慢，鐵桶裡的水漏得很快。打溼的鵝卵石的路，滿是滄桑的眼淚。歲月將它化成了青苔，鋪在小石路的兩旁，安靜的地刺痛著死亡的故事，於是一路滴血向前。鋪滿青苔的路，被染成了落日的顏色，哭訴了秋天的最後一個黃昏。而誰又會在這靜謐的路上，瘋狂嗜血。
也許水桶裡的水還沒有到家，就會漏完了。可是老人還是那麼安詳，像抽旱菸吐出的菸圈，靜靜地，掉入空氣中，沒有任何情感。過往的一切在他看來，都如這桶水，一點一點的被遺漏。也許生命走到了盡頭，他的故事也被漏完了。遺漏的故事，安靜的長在他走過的路上，赤裸地等待著被別人發現。
老人光著腳，走在磨的光滑的鵝卵石路上。十一月，帶來的陰天，定會把這腳凍得發麻，可是，可是誰又會為這雙長滿繭的、傷痕累累的雙腳流淚呢？十一月，帶來了初冬，卻帶走了關於另一個老人的故事。那位老人的故事，滿滿的記載著有關他的文字。為他流過眼淚的人，早已離開。留下的，全部關於等待，等待下一個死亡。
對於他，十一月是嗜血如歌。一首沒有任何人會悲傷的歌。只用眼淚譜調，沒有高音，也沒有低音。時間在嗜血，亦在耗著他的生命。
回到家，水嘩嘩地倒入水缸。放好水桶，像一切自然之物，回到最初的地方，只為等待下一次啟程一樣，安靜的。
老人點了一支菸，坐在門檻上，啪啪的抽著。雙眼凝視著那條通向村頭的青石路，乾涸的雙眼，突然溼潤了，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語言。誰也不會知道他為什麼哭，一個連老人的內心吶喊。誰又會知道眼前那條靜靜的小石路上有多少故事，兩個老人用一輩子詮釋全部的點滴。而誰又又能洞這悉不被訴說的故事，一段隨時間走向盡頭的記憶。
血色殘陽。
老人起身，轉身走進屋裡，關門。殘陽如嗜血般照射在門上。
十一月，嗜血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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