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影片打破了中國電影對現實主義表達的疲軟無力,攝影和環境層次的有機結合,以及極具創意和表達野心的影像合理建構,也完成了導演個人電影風格的成功塑造。”這是婁燁領銜的第11屆FIRST影展評委會給電影《北方一片蒼茫》的評語。

在去年FIRST電影節上,《北方一片蒼茫》同時收穫“最佳導演”、“最佳劇情片”兩項大獎;今年年初,電影又斬獲第47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項——金虎獎。

7月20日,影片雖然僅在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專線放映,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大眾對它的關注熱情。有觀眾表示:“在充滿商業片的今天,能有這樣的導演,關注農村現狀,很不容易。”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蔡成傑 《北方一片蒼茫》導演

這也讓該片導演蔡成傑,成為了又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青年導演之一。這個自黑“老一些”的年輕導演依然難掩孩童的天性,談到興起便會手舞足蹈,但他並沒有被好成績衝昏頭腦,“第一部作品肯定不完美”,當然“被評委認可,對我們來說是個鼓勵,起碼會讓我們今後的創作更有信心,而且更加堅定。”

發乎本性的普世情懷

很多青年導演在選擇拍攝第一部作品的時候,其中的故事或多或少會跟自己的個人經歷有關。但《北方一片蒼茫》(原名:《小寡婦成仙記》)的故事,顯然和蔡成傑本人沒有太大關係。

他選擇從女性視角出發,講述了農村小寡婦二好的故事,並以二好的視角觀照終生百態。二好有三段不幸的婚姻,三位丈夫接連死去,她也受盡村民排擠,但一次陰錯陽差,又讓她成為了眾人眼中驅魔去病的“活神仙”。只可惜,她治得了病,卻無法拯救世人的貪婪和冷漠。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對於創作的角度問題,37歲的蔡成傑自我調侃道“可能跟年齡稍微大一些有關吧”。玩笑之後,他認真地說:“創作是自由的,每個作者都有自己的創作路徑,會根據自己不同的側重點表達不同的方向,客觀一點還是自傳型都好,都可以。”

“我覺得,大部分青年導演在一開始敘述的時候,可能都帶有自傳型或者自己的一些經歷來敘述故事。但是我對這樣的做法,不太感興趣,我還是想從一個客觀的視角,以一種觀察或呈現的感覺去講述。”蔡成傑一直在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保持克制”。

業界評價《北方一片蒼茫》是一部“從喜劇向荒誕走,拉回沉重、荒蕪的現實”的作品。二好的人物形象也是全片最大的焦點。對此,蔡成傑表示“每個人都擁有對作品解讀的權利”。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除了導演的身份,蔡成傑還擔任該片的編劇。

在寫劇本時,他覺得二好是一個視角,“應該由她把所有故事串聯起來,其實這是她個人經歷的一次回溯。從她的第三任丈夫、第二任丈夫、第一任丈夫往回走,遊走在鄉間。同時把所有的人物和故事勾連起來,最後產生了不一樣的結果。”

“寫完之後,當時想取一個比較實質的名字,便定了《小寡婦成仙記》,就是她一路被大家推舉變成了一個半仙一樣的人物。可她所有的情感都是出於本性,一個女人的本性,所以她其實還是一個普通人。”蔡成傑這樣解釋說。

蔡成傑還向麻辣魚分享了歐洲觀眾在觀看這部電影時的觀感:“二好這樣的女性不單隻出現在東方或者中國,她所擁有的善良其實是特別普世的。對於這種人物情感的設定,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可以成立的。”

小寡婦成仙 9天速成

40天完成劇本,9天時間完成拍攝,這樣的速度是否有些太快呢?

“這取決於你的作品是否成熟,準備是否充分,團隊是否默契。”在蔡成傑看來,電影不是一個人的事,“你光有一個想法是沒用的,我們這個劇組基本上都是老朋友,各個部門之前也合作過很多次,在現場特別默契,大家沒有什麼誤解,分工也很明晰,沒有出現太多的差錯,所以一切還是很順利的。”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蔡成傑在影片拍攝片場

據介紹,《北方一片蒼茫》的團隊成員很多都是央視的老搭檔,現場實戰是他們最熟悉的拍攝狀態。由於預算有限,劇組基本沒錢做分鏡,他們就提前到現場演練,扛著攝像機直接對著場景找感覺。

“最早的拍攝計劃其實是15天,沒想到實拍的時候異常得順暢。”效率提升的背後,其實是各個環節的辛苦付出,蔡成傑回憶說:“我們把劇本圍讀的工作在賓館裡都完成了,還抽間隙去實景進行了不帶妝試拍,具體到一場戲幾個機位,燈怎麼走,演員怎麼演,前期的排練都很仔細。所以,到了現場真正實拍的時候,就挺順,也很快。”

“我們也沒有分鏡,就像之前在央視的時候,拍了很多劇,基本上都是現場分。”蔡成傑繼續說道:“小成本電影不像好萊塢那種工業化體系,有這個預算能讓你去做分鏡。我們大多是現場有什麼就做什麼,帶著機器找場景,現場比對,分析原因,然後挑選出最合適的,一氣呵成。”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左一:主演田天,右一:導演蔡成傑

儘管整個拍攝過程跟打仗似的,但是影片的鏡頭設計並不馬虎。尤其是電影中4:3的畫幅選擇以及色彩運用,無不令人印象深刻。鹿特丹影展選片人Shelly Kraiser就曾直言:“第一次看到這部電影的時候,就被這部電影獨特的手法以及深刻的內涵吸引。”

事實上,Shelly Kraiser口中的“獨特手法”,跟團隊的“現場感”是分不開的。“你只有到了現場才知道北方。”蔡成傑向麻辣魚舉例說,比如雪地裡有孤零零的一棵樹,“我覺得像這樣的構圖,向天空走,橫向會更好一些。拍完之後回去再對比4:3和2.35:1,到底哪個更合適。還有很多工作,我們就是這樣在現場進行創作實驗的。”

除了利用北方世界亦真亦幻的環境設置呈現魔幻現實之外,對於人物情感的刻畫,蔡成傑也花了不少心思,換了不少玩法。“這個電影更多是注重整體氛圍的生活感,所以鏡頭沒有那麼快速地切分。在顏色的使用上,是想讓彩燈的顏色幫助演員去敘事,從而換一個氛圍,走進人物內心,激發觀眾的想象。”

對於自己的第一部導演作品,蔡成傑顯然不願意給自己設限過多,而是更願意多做大膽嘗試。電影中有一場戲是這樣的——村裡的男人圍坐在一起,商量二好落腳誰家——這也是全片的一大亮點。一個遭人嫌棄的“剋夫女人”,坐在人群中間,不經意間成為了大家供奉的大仙,畫面自然很有衝擊力。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彩色的玻璃窗其實也是現場的一部分,那構圖很像《最後的晚餐》。”蔡成傑說:“寫劇本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定要找13個人,因為這場戲帶有一些封神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說,和《最後的晚餐》有點契合。”而讓顏色參與敘事,也不過是蔡成傑進行創作試驗的一部分。

無名導演的一出好戲

前央視法制節目導演,37歲辭職,待業一年,自籌錢財拍電影,最終夢想照進現實,處女作斬獲國內外多項大獎……這怎麼看,都像一個充滿戲劇性的勵志故事。這也讓很多人好奇,是什麼樣的契機讓蔡成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生活不是電影,並不會有這麼一場戲,或某一句臺詞,就能讓某個人的命運開始轉折。”蔡成傑告訴麻辣魚:“我要去拍電影,不是突然一拍桌子就決定的,生活中沒有這樣的一場戲。拍電影其實是進央視之前就有的想法,我對生活一直有很多感觸,也一直想借電影表達出來。在沒有機會的時候,我只好先去接近它,無限接近它。”

“電視臺就是一個路徑嘛,你起碼能碰到機器,能剪片子,還能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這是一個過程。”回首往事,蔡成傑如是總結。

辭職之後,蔡成傑其實有著一年半的空窗期,“就是沒找工作,接了一些小活兒,幫別人編個劇本什麼的。”一路走來,蔡成傑一直沒有放棄對機會的尋找,也沒有忘記心中一直的夢想。“每天沒事的時候,與朋友一起喝個酒,聊了很多關於電影的事,也看了很多電影,那時候也挺瘋狂的,每天都看好多部。”

小寡婦成仙,處女作封神丨專訪鹿特丹金虎獎導演蔡成傑

▲左一:蔡成傑 右一:焦峰

有句話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從影路上,蔡成傑也面臨這樣的窘境。尤其在電影創作之初,資金問題就一直很難解決。

“我只是個無名導演,也沒有拍過什麼作品,投資人自然會考慮如何避免風險,如何收回成本。”每當這種時候,蔡成傑也會有“很大的挫敗感”。但“焦慮”過後,蔡成傑就通過多寫劇本給自己打氣,希望將來“哪個有機會就先拍哪個,就這種感覺”。

機緣巧合,“北方一片蒼茫”降臨,“小寡婦成仙”了。屬於蔡成傑的好戲,開始了。

對於“幸運女神”的眷顧,蔡成傑也沒有忘記並肩作戰的好兄弟、該片攝影焦峰對自己的幫助。當初為了拍這個戲,“焦峰把他僅剩的一輛車給賣了”,此外還借了一些錢,“租了一個一居室的日租房,紮在那裡兩個月,創作劇本,籌備開拍。”

這事,就這麼成了。

但在蔡成傑看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實現夢想的路上,離不開一次一次細小的選擇,更要一次一次下定決心把這事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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