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是歸途「散文」

何處是歸途

文 | 張想

何處是歸途「散文」

清明節照例又落了雨,淅淅瀝瀝的雨幕從灰色的天空垂下來,連同掠過原野的一無阻礙的風,讓我有種恍惚置身冬天的錯覺,如若不是眼前業已起身的青青青青的麥子站在那裡。麥田裡的墳塋顯得矮小,孤獨,一切都如此安靜,耳邊除了風聲就是雨聲,有些淚已經不再流了,有些話也只能心裡去說。我們供上微薄的祭品,獲得安慰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心靈。對著冥幣紙錢氤氳升騰的煙霧,愛人突然悠悠說了句,我們終究也會回到這兒。這個是我從沒有想過的事情,心頭不禁微微一顫,隨即憶及古人言語,在天為神,入土為鬼。鬼者,人所歸也。難道不是嗎?我們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人間草木,總有一天,要歸於塵歸於土。這未免不是一件極其悲哀的事情,可是有誰能敵得過時間抗得過自然呢?每個人一出生都註定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天道如此。

說到回家,我們很少能夠把家和一拱冰涼的黃土聯繫起來,大多數時候,家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溫馨的畫面,一種誘人的味道,或者一支安靜的歌謠。那是一個溫暖的所在,那裡有爸有媽,還有愛與各種美好。正因為如此,回家結成我們共通的心裡紐扣。現實生活中種種阻礙有時會讓我們有家而不能回,這種體驗每個人或多或少都體驗過的。

何處是歸途「散文」

當我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家,特別是有了二寶之後,這種回不了家的感受愈益強烈起來,有時候想念媽媽會想到淚流,盼望著弟弟家的孩子快點長大,讓媽媽隨我住在一處。每次給媽媽打電話,媽在最後總會安慰我:“我好好的,不要掛牽!你不用回來,孩子還小你照顧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媽不爭念你什麼。”當回家的路不知不覺走成遙遠,我的歸途開始用種種回憶填滿,常常不由自主地懷念我的家那些瑣屑細微的庸常。當我走在接送兒子上下學的路上,有時候會想起父親寬厚的背與破舊的“紅旗”自行車;每當女兒從我膝上蹬肚子上臉巧笑恣狂,有時候會想起媽媽懷抱的安舒與自己的任性撒歡。當一種回憶牽惹出另一種回憶,有時舒心一笑,有時熱淚盈眶,有時黯然神傷。

應該是個深秋的傍晚,我和爸爸媽媽在院子裡揀出那些機器未脫盡殼的花生,我們話些什麼家常我記不得了,我記得他教給我的一首詩,“淌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自己的事情自己幹,靠天靠人靠祖上,不算是好漢。”我還記得當時斜陽的光輝正穿過槐樹的葉子照著爸爸的臉,一點點明一點點暗,十分好玩。那時我並不真正懂得詩裡意思,也不知道鄭板橋是誰,只是因為順口記了很多年。當父親離開我們,當我開始真正面對人世艱辛,這首詩會突然之間就響在耳邊。

何處是歸途「散文」

父親安葬那天,當我正跪在父親的棺材旁沉浸在錐心刺骨的痛苦中時,突然聽到推搡爭執的聲音。媽媽正推著一位我不熟悉的客人的手,嘶啞著嗓子,哽咽著說:“感激您的好意!可是這個禮我是還不了的,您有什麼事肯定不會告訴我,還不回的禮,我就不能收!感激您的好意,求您讓我心安!”原來,他是從我們村子走出去的,回鄉很少。那天是回來辦什麼事,知道了我們家的突發狀況,過來看慰,送來了一些禮金。媽媽可能早把當時她說過的話忘記了,但這一幕刻在我的心上。我記得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莫欠別人的情,記得人家的好。多少次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體味世間善惡人情冷暖,我常常想起母親柔順的外表裡包裹著的那些堅硬的骨頭。

如今,母親的腰已彎成成熟的稻穗,父親的軀幹已融入塵埃黃土。我回家的日子已變得屈指可數,只有在心裡一遍一遍凝望回家的路。所謂我們能夠在塵世獲得的幸福,無非是我們心裡有個家,家裡住著永遠的父母。只有在父母面前,我們可以哭得那麼暢快淋漓,那麼肆無忌憚;只有在父母面前,我們可以笑得那麼沒心沒肺,那麼驕傲坦然。我們從父母處來,終會歸於父母之處。我們該怎樣通過父母的眼睛,望向自己回家的路?回家的路如此之短,閉眼已在家門前;回家的路又如此之長,有時候窮盡一生,未必見到終點。心中裝著父母,腳下即是歸途。

何處是歸途「散文」

ㅡ END ㅡ

作者簡介:張想,駐馬店作協會員。 習慣簡單,享受安靜,喜歡品味文字的馨香,希望能在靈秀的文字中沉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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