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黃金路(民間故事)

福禍黃金路(民間故事)

​兩千年前,東漢時期,武威西南百餘里處的祁連山麓,有個郡屬的小縣叫做張掖縣,治所就在如今武威涼州的張義堡,還有殘留的古城遺址。

此處是個四面環山的盆地,雖然良田千頃,卻大多被地主豪強佔有,眾多百姓只能做長工和佃戶。有個姓齊的後生,老實木訥,人稱三娃,因家裡的幾畝薄田被沈地主霸佔了,只好常年給沈家放羊。

這一日,三娃照常趕著羊群進山放牧,路過一處羊腸小道時,一隻羊突然失足掉下了山谷,三娃頓時嚇壞了。若是丟了羊或者死了羊,肯定要被沈老財剋扣工錢,而且還免不了一頓毒打,因此三娃不顧山崖陡峭,艱難地爬下山谷去找羊。

好在終於來到谷底,那隻羊也在那兒好好的吃草。可是待到三娃趕羊時,它卻拽著屁股死活不走,一個勁地舔舐崖壁上的白霜。三娃雖然知道,那白霜其實是鹽,經常看見有羊吃的,可是今兒個這隻羊卻為何如此執拗?

他好奇地向羊舔舐的地方看去,卻看見一個醒目的金燦燦的圓點。他找了一塊堅硬的石頭,用力砸掉圓點周圍的石塊,看見一個小指粗的金色小圓柱,一直向裡面通進去。莫非這是傳說中的黃金?三娃心中難免驚喜。

他擔心上面的羊群走散丟失了,所以砸了一截金色的圓柱之後,便趕著那隻羊爬上山谷,繼續放羊。晚上回到自己的茅屋,他拿出那截東西賞玩一番,決定去找村上的儒生馬元。

馬元與三娃年齡相仿,家裡有幾畝薄田,早年跟一個老先生讀過幾年私塾,算是村裡唯一的儒生,據說滿腹經綸,學識淵博,然而當時還沒有科考制度,平民家的孩子讀書有什麼用呢?馬元宅心仁厚,不像別人那樣看不起三娃,有時還接濟他一點吃的和穿的,因此三娃把他當做唯一的朋友,十分敬重。

馬元看到三娃拿出的東西,放進口中咬了咬,吃驚道:“這是成色上好的黃金啊!哪裡來的?”

待三娃說出黃金的來歷,馬元死活不信,並且嚴厲勸誡三娃,不義之財萬萬貪不得!三娃急紅了臉,說道:“我是信得過你,才來找你,你卻懷疑我?要不我明日帶你親自去看!”

次日,馬元跟著三娃來到山裡,果然看到了那一條一直通往山裡面的黃金線。兩人心情振奮,用鐵釺子不停挖掘,一天下來,挖了足足兩斤黃金!

當晚,對著一堆小金條,三娃興奮異常,直呼這下可要發大財了!韓世方卻神色嚴肅道:“三娃啊,再不能挖了!就這錢已經夠我們日常花費了。”

三娃卻不以為意道:“這是老天賜給我們的財富,憑什麼不能挖?我倒是想天天去挖,也做個沈老財那樣的富人,免得受人鳥氣!不過我不會像沈老財那樣壞心腸的,我會幫助窮人。”

馬元說:“我知道你不會為富不仁!然而如今的天下,是貴族與豪紳的天下,你我本是窮人,乍富起來,會引來災禍的!”

三娃不屑道:“我又不偷不搶的,哪來的災禍?你且天天與我一起發財吧,不過千萬不可說與外人!”

馬元勸說無果,只好由他去吧,只是心中滿懷憂慮。未過半年,三娃果然富起來了,買了田地,修了宅子,而且四處張羅著提親。他辭去了給沈老財放羊的營生,自己買了羊放牧,似乎離不開放羊這個營生。唯有馬元清楚,他這是為了掩人耳目,看來這傢伙並不傻。

禍事果然來了!有一天,縣衙的官差突然來到三娃的宅院,裡裡外外搜查之後,將三娃五花大綁帶走了。

原來是沈老財看到三娃窮人乍富,心中既懷疑又不爽,正好今年發生過盜墓的事,於是他悄悄報官,說是三娃乾的。

三娃被抓到公堂之後,一口咬定自己沒有盜墓,錢財都是山裡撿的。縣令胡大人哪有耐心,立刻下令大刑伺候,三娃實在扛不住了,只好說道:“我沒有挖人墳墓,我的金子……是從山溝裡挖來的……”

胡縣令一聽,眼珠子轉了幾圈,喝道:“胡說!山裡哪來的金子?莫非你又是謊言?看在你只有半口氣了,暫且押下去,明日再審!”

你道這胡縣令果然是善心大發了嗎?非也!原來這胡縣令本是個貪得無厭之人,無奈這張掖縣是個小縣,貪不了多少,如今突然聽到山裡能挖出金子,一下子動了發財的心思。

當晚,他將三娃帶到府邸,讓他吃喝之後,好言問他金子藏在何處?如何才能挖的到?三娃不甘心就這樣說出自己的寶藏,腦子裡一激靈,還是不說。胡縣令大怒,又將三娃打了個半死。

馬元得知三娃被抓走,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胡縣令是個貪婪兇惡之人,若是三娃不說出錢財的來源,肯定要被刑訊逼供,若是三娃說出錢財來源,胡縣令為了獨吞,很可能要要將三娃殺人滅口,無論如何,凶多吉少!

當初三娃發現寶藏後能夠和自己分享,如今他遭難了,若是自己袖手旁觀,那不是朋友之道!馬元一夜輾轉反側,決定冒死去見胡縣令。

次日,馬元來到胡縣令府邸,向門人說是獻寶來的。門人通報之後,胡縣令一聽是獻寶的,心頭大喜,立刻召見。

幾句寒暄後,胡縣令迫不及待問道:“聽說馬公子有個寶貝,可否呈給本縣一觀?”

馬元笑道:“小生要獻的寶物,就關在大人的大牢裡啊。”

胡縣令怒到:“寶物怎會在大牢裡?莫非馬公子戲弄本縣不成?若非看你是個有些體面的儒生,本縣定然要將你亂棍打出去!”

馬元道:“大人請勿動怒!不瞞大人說,小生與你抓來的三娃素來相熟,此人本命屬土,乃是少見的生金之命,大人如今得到此人,便是要發大財了!”

胡縣令兩眼放光道:“果然如此?然而那嫌犯鋼牙鐵口,本縣用盡了刑法,他也不說出藏金之處啊!”

馬元道:“大人實不該啊!那金子是他命裡帶來的,也只有他能降得住,若是他有什麼閃失,大人的財源也就斷了!因而大人不但不該用刑,而且應該好吃好喝善待他。”

胡縣令道:“然而,他執意不說出寶藏所在,如何是好?”

馬元道:“大人莫急,你且讓我單獨見他一面,我定然會說動他,將寶藏奉獻給大人。”

胡縣令將信將疑道:“如此甚好!”

當晚,馬元單獨面見了三娃,與他面談了半日,三娃果然答應要帶著胡縣令去看寶藏。胡縣令大喜,將三娃從大牢裡放出來,安置在一間舒適的房子裡,好吃好喝,專人看守。

次日,胡縣令要帶著幾個侍從,跟隨三娃去看寶藏,但是馬元耳語道:“大人帶著侍從,難道不怕走漏寶藏的消息嗎?”

胡縣令道:“然而……本縣若是單獨與他去,被他陷害瞭如何是好?”

馬元道:“大人儘管去吧,你可以命人將我關押起來,作為擔保,三娃不會置我於不顧的。”

自此,三娃每日被胡縣令和馬元派進山裡挖金子。而馬元被質押在胡府,雖然好吃好喝,卻不能離開胡府半步,他似乎也樂不思蜀。

福禍黃金路(民間故事)

​胡縣令每日有一斤黃金的進項,心裡那個美啊!他暗自盤算過,若是再當三年的縣令,就有上千斤黃金了!到時候花錢打點一下,到富庶之地做個刺史,然後悄悄把三娃和馬元處決了,將寶藏掩埋起來,留給子孫後代,說不定會成為范蠡子貢鄧通那樣的鉅富!

胡縣令財源滾滾,對馬元心存感激,再加上馬元對他處處迎合與吹捧,而且常常在政務上對他有所建議,比手下那些草包飯桶強得多,因此他對馬元一天天更加信任。一次飲酒中,馬元對胡縣令大表忠心,說是之所以幫助胡縣令,是因為自己想要謀個職務,若是胡縣令能夠給他個一官半職,他一定更加忠心耿耿。

胡縣令一想也對啊,給他個官位,將他牢牢綁在自己身邊,進而控制三娃,何樂而不為?於是向上報送了一封薦書,將馬元任命為縣主簿,相當於辦公室主任兼財政局長。雖然一個小小縣衙的主薄,也沒有多大的油水和權力,然而這對於馬元來說太重要了,他從此成為“編制內”的人了!

自此胡縣令對馬元日益信任,甚至有些政務放手讓他處理,自己也好整日裡吃喝玩樂。馬元勤勉工作,將全縣的生產與治安打理得頗有起色,而且奉勸胡縣令,如今有了大的進項了,應該收買一下人心,拿出些錢財來救濟災民和窮人。老百姓很快知道了,縣裡有個姓馬的主薄,是個難得的好官。

然而好景不長,一年之後,三娃挖來的金子一天比一天少,有一日竟然空著手回來,說是那條金路斷了,沒有金子了。胡縣令氣急敗壞,叫來馬元,一起盤問三娃。

馬元厲聲道:“三娃,你且老實說來,是否你貪墨了金子?若是你胡作非為,說了謊話,我也管不了你了,就讓縣令大人處置吧!”

三娃哭喪著臉道:“真沒有了啊!縣令大人若是不信,明日可以親自去看。”

財路突然斷了,胡縣令豈肯就此罷休,定然要搞個清楚,次日凌晨,他便帶著三娃,悄悄進了山。誰知這一去,胡縣令竟然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同時失蹤的還有三娃,但是沒有幾個人關注他,也沒有人知道胡縣令是和三娃一起進山的,除了馬元。

縣令突然失蹤,這可是大事!馬元與縣尉派人四處查找無果,三日之後,草擬了文書,快馬報送了涼州刺史府。刺史府很快派人來查,竟然從胡縣令的書案上發現了一封他與羌人勾結的羊皮書信,接著又從他的府邸搜出了數百斤黃金,全部是上好的金餅,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熔鑄的。

刺史府官員大吃一驚,並以此認定,胡縣令與異族勾結,儲備黃金,意圖謀反,如今不知何故突然投奔異族了。馬元心中略有忐忑,因為那封書信是他偷偷藏下的,這手段的確有些不地道,然而若不如此,難道等著自己與三娃被他謀害嗎?

刺史府準備帶走那數百斤黃金,卻見馬元懇求道:“大人,本縣地處偏僻,數年來又飽受胡縣令盤剝,百姓度日艱難,可否將這筆金子留下,用作貧困百姓的救濟呢?”

那官員是個清明之官,見馬元言行端方,知書識禮,是個難得的人才,於是對縣務考察之後,非但留下了拿筆金子,而且命馬元暫時代理張掖縣令之職。

次年,馬元被涼州刺史府舉孝廉,正式任命為張掖縣令。他勤於政務,體恤民情,數年之內,將張掖縣治理得風清氣正,井井有條,生產發展,百姓安寧。唯有沈老財,被馬縣令清查賦稅,清退霸佔的土地,不幾年便敗落了。

據說,西涼的馬家一族,就是從馬元發展起來的。馬元的兒子是馬肅,馬肅的兒子是馬騰,馬騰的兒子是馬超,就是三國裡的那個西涼馬超。

馬元手握官印的那一天,心中感慨萬千。當初自己只是為了營救三娃,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從一個窮人家的小儒生,一躍步入了仕途!

至於三娃,看官們不必擔心。當日,他將胡縣令送入已經挖得很深的山窯之後,正想從上面推下早就準備好的大石塊堵住洞口,卻見山洞突然自己垮塌了!可見老天有眼,埋葬了一個惡人,卻不讓好人揹負殺人的罪過。

三娃從旁邊的一個山洞裡挖出自己往日積攢下來的百餘斤黃金,很快遠走高飛。後來他定居涼州城郊,打莊子,買田地,成了涼州的大戶,據說涼州的齊家一族,就是從他這兒發展起來的。

馬家與齊家成為世交,兩家人都能仁善待人,鄉聲頗好。後來,馬騰攻打曹操時,齊家給予了大力資助,齊家的一個後生追隨馬超,在蜀國做了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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