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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秋的夜晚，有點涼。公寓樓下的路燈很亮，亮到可以看清楚我和陳陽接吻時臉上的每一個神情轉變，他應是沉醉的，而我是瘋狂的。

我的整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熱力綿綿不斷地傳遞過來，讓我暈眩。我用舌尖探著他的口腔，卷著他的，一起沉淪。我能聽見他喉嚨裡發出壓抑地悶哼聲，隨即他的身體便起了反應，“小天，我們去樓上！”他一邊追著我的舌，一邊急迫地說。

我咯咯笑著離開他的唇，扭頭躲著他的追逐，他的手滾燙，緊貼著我的臀，真絲包身裙太過熨帖，我已經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熱力，手指甚至因激動還有一絲絲顫抖。

“太晚了，趕緊回去吧，明天還有一堆工作呢！”我甩了甩波浪的長卷發，手指點在他還想說話的唇上。

“小天……”他看著我真地扭頭兒就往公寓門口走，難耐地小聲叫我。

我衝他做個飛吻，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2.

房間裡的燈光有點暗，我捧著一杯白水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滿了罐裝啤酒，“能不能別喝了？”我有些焦躁。

“喲，怎麼了？今天不高興啊？”她的聲音慵懶極了，充滿了誘惑。

“我不是說不跟陳陽交往嗎？你怎麼又跟他那樣啊！”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說的話都被她當做了耳旁風。

“陳陽怎麼了？年輕有為，要錢有錢，要模樣有模樣，又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不樂意啊？”她坐直身子看我，我把手裡的熱水舉到面前，蒸騰的水汽遮擋住我的眼睛，也遮擋住我內心的掙扎。

“真是受不了你，連跟我都遮遮掩掩，欲說還休的。”說著她又打開一罐啤酒，她喝酒的時候，眼神魅惑地看著我，讓我煩躁。

“他喜歡的不是我，是你！”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心裡話。她一愣，隨即嘴角上翹，眼睛彎成月牙一樣，笑出了聲。

“這有什麼，你別老關著我，那樣的話他喜歡誰又有什麼關係？比起那個家明，我寧願你選擇陳陽，最起碼他有趣，那個家明悶得很，跟這樣的人一輩子要怎麼過！”她的不以為意和瞧不起家明，讓我氣惱不已。

“你不喜歡家明，是因為你知道家明他不會喜歡你！”我氣急敗壞。

“那又怎樣？難道他不喜歡我，你還會和他在一起？”她的有恃無恐讓我的氣焰敗下陣來，她說的對，我不能。就像陳陽喜歡她，她也因為我而不能接受陳陽一樣。

“我跟陳陽在一起，最起碼身體是歡愉的，他了解女人需要什麼？是，他很帥，花心的幾率變大，可我也沒想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啊？家明哦，吃飯要美團，點菜要小份，旅行要跟團，上床都是一定要男上女下，規規矩矩，你跟著他真的開心嗎？”她的話像攪拌機，使勁兒在我腦子裡攪動，我的耳邊都是美團，小份，跟團，男上女下，這些字眼在飄，飄得我頭疼，頭疼欲裂。

“好了，睡覺吧。以後再說。”我站起身，不想洗漱，不想洗澡，什麼都不想幹，只想矇頭大睡，期盼一覺醒來，天下太平。

“又是這樣，一到正經事，就逃。”

3.

“家明，這裡！”今天是我的生日，說好了要跟家明來吃西餐，約好了七點，可現在都八點了他才來，見他進了餐廳門，我心裡嘆了口氣，來了就好。

“沒出息！”她見我一點要要發作的樣子都沒有，不禁低罵了我一句，我裝作沒有聽見。

曾經有一次，我跟家明約好去農家樂，為了節省路費，我搭了同事的車去，家明自己坐順風車去，結果，順風車爽約，打車和去車站再坐大巴車，都不划算，他就發了語音給我說他不去了，愣讓我自己在農家樂玩了一天。

回來後我被她罵了一個晚上，自此後，她一直不同意我和家明交往，她說家明太自私。

家明耷拉著臉坐下來，我對站在一邊的服務員說可以上菜了，家明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連忙說:“是情侶套餐，今天搞活動。”

“嗤…”她又在嗤笑我，笑我選了這樣的家明。

“小天，我們分手吧！”服務員剛下去，家明就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我臉上還有笑，剛剛迎他坐下來時的笑，就連她，臉上嗤笑的表情都還沒退下去，家明就已經直截了當攤牌了，她說錯了，家明並不完全是麵糰兒似的人，他做起決定來，也可以這樣乾淨利索。

“家明，今天是我生日。”我很懦弱，她在冷笑。

“小天，我說分手，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他竟問我要原因，我怎麼知道。

她玩著手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家明見我真得不明所以，他著急起來，他一著急就愛撕東西，桌子上的餐巾紙被他攥在手裡。

“前幾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你說你在加班，結果我在你樓下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在…在親嘴兒！”家明的臉通紅，大庭廣眾說出親嘴兒這樣的話，讓他覺得丟人極了。

她已經笑彎了腰，我應該早就想到是這麼回事的，應該早就想到的。

情侶套餐上來了，對面的家明卻走了，他是我這兩年挑選的最佳的結婚對象了，不花心，不亂花錢，下班就回家，務實，工作勤懇，長得也不帥，可是，他也走了，嫁人的事又泡湯了。

我恨死她了。

4.

“你不用這個樣子，你把我鎖起來關進小黑屋，你就真的會跟家明結婚嗎？我看不上的人，你會看得上？你別忘了，我們是一體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承認，也是如此！”她在小黑屋裡喋喋不休，我在小黑屋外痛苦地抱著頭。

“小時候，你打碎了媽媽的玉鐲子，偷偷躲起來，讓我去裝可憐捱了媽媽的罵，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出來，說我們是一體的？”我對她嘶吼，那些埋在心裡的事，像鞭炮被點了引線，噼裡啪啦。

“上大學時，我喜歡當老師，你非要說老師太死板，世界那麼大，你一定要去看看，硬逼著我學了市場營銷，可是又怎麼樣呢？每天不停約客戶的是我，給老闆陪著笑臉的是我，被甲方臭罵的還是我，你都幹什麼去了？原來你只負責出去看看那個環節，悶頭苦幹賺錢的都是我！你這時候怎麼不說咱倆是一體的了？怎麼不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了？”我的唾沫噴在小黑屋的門上，透過門窗，我看到她臉上的悲慼。

她又有什麼好悲慼的，悲慼的應該是我吧。

“我沒時間談戀愛，眼見著被剩下來，好不容易找一個靠譜的，還被你攪和了。我恨死你了！”我癱坐在小黑屋門前，不停地嘟囔:“我恨死你了！”

“小天，陳陽他真的不錯。”她又說陳陽。我跳起來指著她:“他喜歡的是你，是妖嬈的你，是有趣的你，若是我，他早就轉身就走，再不回頭。我當然知道他不錯啊，可是他不會喜歡我。”

我終於說出了喜歡他，她看著我，一臉的我早知道的樣子，我沮喪極了。

5.

陳陽跟我，是在一個項目上認識的，他是甲方負責人，我是乙方負責對接的。後來才聽說，那間公司是他和好友合開的。

陳陽是個很風趣的男人，陽光、體貼、又很帥氣，關鍵還很有才華。項目上的事情每每出現卡殼的時候，他都能找到最有效的解決辦法，接觸的機會多了起來，我發現自己心動了。

可是，我不敢往前走一步。工作中的我勤懇不假，不苟言笑也是真的。我不知道除了工作我還能跟他說些什麼。起初，他還會主動和我說些什麼，但看我冷淡的樣子，他便很少跟我說工作以外的事情了。

我不是故意要冷淡的，他每次靠近我，看著他含笑的眼睛，我都會心如擂鼓，緊張的情緒綁架了我，我連笑都不會了。

我終於還是放出了她，我怕他不理我。

她幽默的談吐很快就吸引了他，他們有更多的話題可以聊，有更多的興趣愛好，漸漸的，他們看彼此的眼神不同了，那種友情已滿，愛情已至的感覺瀰漫在他們中間。

我知道，我再次被愛情拋棄了。

我迅速找了家明，假裝不管不理，不想不問，假裝我也擁有了愛情。

6.

“小天，我也是你啊。你不用把自己藏起來，你在害怕什麼？你也很棒啊，努力，溫柔，善良，沒有你，我也是不完整的啊。”她的聲音變得柔和。

“可是，我…我…我沒有膚白貌美大長腿，不會說有趣的話，性格又悶，我就是個無趣的人啊！”我想起無數次愛情經過我時，都會先看見驚豔的她，會蠢蠢欲動，卻在看到醜小鴨似的我時，很快偃旗息鼓。

“小天，我並沒有變另外一個我出來啊？我也沒有膚白貌美大長腿啊，有趣？美麗？這跟是否有大長腿有直接關係嗎？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像我們這樣，身體裡有一個你，有一個我，當找到合適的人時，你匹配合適的他，我也會匹配合適的‘他’，你要相信你自己，像我一樣，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你自己。”她慢慢從小黑屋裡出來，坐在我的身邊，頭輕輕靠著我的頭。

“小時候，我特別羨慕你的勇敢，肯擔當，長大了，又羨慕你能為了我們的選擇努力去拼搏，我唯一不羨慕你的是，我肯為了自己，為了真正的愛情，不妥協，不將就。慶幸的是，我比你更早地意識到，我們是一體，所以我才享受得心安理得。”她的話像小時候老家蘆葦塘邊的那陣清風，吹開了我心頭密密匝匝的“蘆葦”，露出了塘裡清透的水面。

”你確定喜歡陳陽嗎？”她問我，“不要欺騙自己的心。”

“確定。”那樣既帥氣又有才華的男人，我怎會不喜歡。

“那就大膽一些。咱們一起走出去，站在陽光裡，將安靜的你和熱鬧的我一起展現給他看，或許，你會發現，事實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她的話有魔力，讓我升騰起點點希望。

“真的可以嗎？”我望著她，希望她能肯定我的疑問。

“不可以又能怎樣？順從自己的心，做最舒服的我們，愛情才會正視我們啊，我們有大把的機會，怕什麼？”她笑了。

我也笑了，我擁抱了她，燈光下，我的影子投射在客廳的牆上，溫柔得嬌豔，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彷彿有芳香自牆上透出來。

我撥了陳陽的電話，電話接通，我深吸一口氣:“陳陽，做我男朋友吧！”

“小天，你說真的？”他的聲音很激動。

“嗯！”我小聲答到。

“好！不許反悔。”我能感覺到對面的他那種開心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不反悔。”

“小天？”

“嗯。”

“你今天好溫柔哦！”

我看到她在對我笑。她說的對，有些事，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行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