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討論截肢的時候,我們還該討論什麼?|麒聞醫事 · 協和八

麒聞醫事第六季 · 第八篇

我們科最暴力的手術是截肢。

這大概也是給患者和家屬最艱難的選擇。

而且多數情況下患者和家屬在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可以選擇的是早一點還是晚一點接受要截肢這個事實,而不是選擇是否接受截肢。

因為到需要截肢的時候,一方面多數情況下保留肢體除了保留這個肢體存在之外已經沒有其它更多意義,肢體的功能已經幾乎完全喪失;另一方面,是保留這個肢體可能面臨著嚴重的感染,感染進展,肢體壞死細胞碎裂產生的大量代謝廢物將危及患者生命。這意味著截肢才能保命。

見過患者和家屬面對截肢時的各種糾結。

想想也挺理解的。

有一次跟骨科的同事說起這個,他說在美國患者對截肢的接受程度挺高的,他們會覺得一個已經無用肢體本身就是個負擔,不截掉留著幹什麼。

「看來是我們醫患溝通的方式有問題,如果醫生對於截肢流露出的是一種遺憾,給患者傳遞的信息也是一個艱難而痛苦的選擇,自然是向患者傳遞截肢代價是很大的,增加患者在面對截肢時的心理障礙。」

「不完全是因為這個。」

他把口罩扯下來揉成一團扔進醫療垃圾桶裡,說:「人家假肢牛逼啊!」

這句回答幫助我打開了去看待這個問題的另一個角度:假肢。

瞭解才知道,假肢的發展讓人激情澎湃。

也許大家對假肢刷新認識來自於倫敦奧運會上南非「刀鋒戰士」皮斯托瑞斯,但是他的假肢僅僅在小腿,膝關節還是自己的。

而假肢的挑戰還是關節。

比如膝關節以上截肢之後,如何讓假肢的關節像正常的膝關節一樣能配合完成活動。

而踝關節同樣是重要的,足尖抬起的高度,將決定會不會經常被絆倒,行走時能否匹配健肢長度而獲得對稱性步行。

而這,已經有廠商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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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 Otto Bock公司的 C-Leg 智能仿生腿由複雜的傳感器、智能微處理器、伺服電機、可控智能液壓缸控制調節系統構成,以適應不同的行走速度,能滿足日常生活中的各種需求,獨具的人工智能探測行走地形功能,可以自動調整適應複雜路面情況的變化。例如,在不確定情況下的安全穩定性能、極強的防磕絆能力、緩慢或快速的行走、上下斜坡以及和交替下樓梯能力。

升級版 Genium X3,在向後行走、交替上樓梯、跨越障礙、變速行走的過程中有更佳的表現,並且可以穿戴 Genium X3 進行淋浴、游泳。

而且,這家公司還為滿足不同的運動需求有更多的設計,比如滿足運動員級別的跑步、滑雪、攀巖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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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毫無疑問,Otto Bock 的假肢費用是便宜不了的。

依靠 3D 打印,Open Bionics 的假肢把價格往下降了 90%,而且它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製造出一個個體化的假肢。而讓它走上新聞公眾前臺時,這家公司為兒童製作的包括星球大戰假肢、鋼鐵俠假肢和冰雪皇后假肢等超級英雄系列 3D 打印假肢。

「假肢會讓孩子某種程度上覺得一種羞恥,我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去讓他們重新獲得信心,告訴他們仍然可以去實現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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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是我寫這篇文章的初衷。

2017 年,我曾經給一個 21 歲的男孩做了截肢。由於原發性疾病和初期在非正規醫療機構治療不當造成的嚴重感染,在截肢之前這個男孩已經無法將腿放在床上睡覺。

於是在截肢簽字時,外人是一臉同情和遺憾,而病人卻是如釋重負。

截肢,不是一個無奈的選擇,而是主動地和過去說再見,去開啟一段全新的人生征程。

而我希望,好的假肢,能讓他們在這段旅程上走得更好。

本身就是軟件工程師,在車禍中失去右腿的扎克·沃特配合芝加哥康復研究所開啟了一項全新的實驗:腦控機械假肢。

事實上,當已經截肢的患者想要做出一些動作時,神經信號依舊會從腦部傳達到出去,因為大腦並不知道小腿部分已經不存在了。而這腦控機械假肢會接受到電信號,並且在譯碼之後知道該怎麼做,就像真實的肢體那樣。

與普通的腦控機械腿不同,沃特使用的機械腿不需要在腦內植入任何的電極。因為就在沃特失去右腿時,他接受了定向肌肉神經移植術(targeted musclereinnervation),目的就是有一天可以使用仿生假肢來實現行走。定向肌肉神經移植術等於在假肢和身體之間重新部署了神經系統,讓機械腿可以非常自然地成為患者身體的一部分。科學家在沃特的大腿部位放了 11 個電極,用於連接仿生假肢的微電腦,實踐這種控制。

2012 年,依靠腦控機械假肢,扎克·沃特登上了 103 層的芝加哥威利斯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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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見到過那個截肢的男孩。

只願他心有夢想,無礙飛翔。

*文中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審閱:小二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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