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靠扎心截圖走紅網絡的動畫你真的看過嗎?

我太喜歡《馬男波傑克》這部動畫了。

這部靠扎心截圖走紅網絡的動畫你真的看過嗎?

馬男,名Bojack,姓Horseman,不是卷福也不是李詠,而真的是一隻馬。動畫中他是九十年代大熱的情景喜劇《胡鬧的小馬》的主演,跟“某次轟趴結束不知怎麼就留在家裡”的人類廢柴Todd住在年輕時候買下的別墅裡。他是一位過氣男明星,抽菸酗酒,沒有片約,每天坐在別墅裡一遍遍看自己主演的電視劇,沉浸在過去的輝煌裡;是個五十歲單身老男人,偶爾與前女友兼經紀人Princess Carolyn打打馬後炮,甚至會跟劇中曾經扮演自己女兒、墮落的成年童星亂搞……還有,他是個喪比。

喪比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喪比。片頭,那個魔性的音樂一響起,馬男就瞪著他那雙充滿了驚恐惶惑焦慮憂傷的大眼睛,直愣愣的一張馬臉豎在鏡頭前,任由背景日日夜夜場景不斷變換——直到,一束明晃晃的陽光刺向他的眼睛,於是他戴上墨鏡,躺在自己家游泳池裡,一閉眼屏蔽掉這世界——彷彿這樣就能躲開所有的不快。

喪比,大喪比。他自私,自戀,自大,自妄;自毀,自欺,自怨,自棄。

在B站刷的時候,幾乎每集彈幕裡都會飄出“人渣”“爛人”“心酸”之類的字眼。對啊,我們實在是很厭惡喪比。可是喜歡這部動畫的人都說,總是能在馬男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片尾曲唱:“I'm more horse than a man ,or I'm more man than a horse.”

這部靠扎心截圖走紅網絡的動畫你真的看過嗎?

編劇實在太討厭了,把人性的陰暗面放到一匹馬身上,然後牽出來指給觀眾看:喏,你看見沒,你和這個喪比都是一個馬樣兒。

我們厭惡馬男,就像馬男厭惡他自己一樣——那個最真實的自我。一個剝離了所有外殼剩下的,那個不可愛甚至很醜陋的“自我”。

但是馬男自己卻不是那麼快發現這一點的——起碼在遇見Diane之前。他一直活在自我欺騙的“過去”裡,最渴望的是“所有人都喜歡我,不想活成一個笑話”。遇到Diane後,他最渴望的變成了“讓Diane喜歡我,認可我”。

所以我很想講講Diane。

Diane是我最喜歡的角色。她是馬男的槍手作家,越南裔移民,有一個馬男這張馬嘴怎麼也念不對的姓氏“Nguyen”。清秀安靜,有條不紊,戴著眼鏡,眉毛總是微蹙——那種有點緊張、糾結,好像總在質疑和否認的狀態。

動畫中給Diane這種人貼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標籤:Zoe。這個標籤如此粗暴卻如此精準,比討論星座還好用。

誰是Zoe?在動畫中,Zoe和Zelda是一部情景喜劇裡的雙胞胎,Zelda陽光,風趣,性格外向;而Zoe是她的反面,聰明,尖酸,性格內向。

不過兩者的區別並不只是性格內向外向的區別。還有一點點本質的差別——在我看來,在於他們自身與生活/自我的微妙關係。Zelda們很少為這種關係操心,有些人是浮淺,有些人是單純,有些人是應付自如;或者說,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不成問題。Zoe們,對這種關係常常敏感到像挑出皮膚裡的小肉刺那樣,挑剔、一絲絲遊離和嚴苛。

這種“關係”體現在很多事情上,比如社交。

馬男結識Diane,最初源於被窮困潦倒企鵝出版社編輯(真的是一隻窮比企鵝)約稿,要他寫一部自傳。可是馬男重症拖延且只會自我吹噓,怎麼會寫書呢。於是企鵝編輯建議,讓這個女孩去給馬男寫書。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馬男搞的一次轟趴上。Diane明顯是wall-flower,端著杯子不知所措。馬男來和她搭訕,她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歉我在聚會上總會感覺特別彆扭。你看那邊的人,我怎麼就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玩得開開心心呢?我在高中時候從來沒受邀參加過任何聚會...”

天哪。我當時看到這兒一拍大腿:Diane,我也是party不耐受型人!走動的人群,浮誇的音樂,扭動的身體,還有眼花繚亂的交際互動,無意義的談天……在這種不得不強調形式的場域中我很難感受到快樂。彆扭,往往來自與人互動時耗費口舌和心力的那種感覺。大概我們同屬很難被集體情緒所傳染的人吧。

當然,Zoe與Zelda也並不是那麼水火不容、截然對立。兩種人可以發生交集,比如愛情。

Diane有一個男朋友,是一隻金毛狗,叫Mr.Peanutbutter。Diane是typical Zoe,而花生醬先生卻是typical Zelda:他熱情洋溢,單純可愛,凡事都很樂觀,對朋友忠誠無比。在聚會上,是那種談笑風生各種招呼朋友的小宇宙中心。是一隻好狗狗。

但是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差異是不是太大了?反正有人覺得他們不合適——比如Diane的前男友Wayne。動畫裡是Buzzfeed記者,算是Diane同行。

Wayne對Diane說:我覺得你倆不合適。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明顯是個Zoe,但你總是試圖做一個Zelda。

Diane反駁,是呀你很聰明、你很世故,你很酷。但是你太mean了。花生醬先生很nice,他對我很好!你根本不瞭解我。

Wayne說,你可以在這個快樂的Zelda城市過著快樂的Zelda生活並繼續裝作一個快樂的Zelda。但我瞭解你,這不是你。人是很難真正改變的。

你看,花生醬先生是一個無憂無慮充滿愛的Zelda,可是你和我一樣,我們嫉世、悲觀、刻薄——我們都是Zoe。

所以不要把你的陰暗面都深深埋進墨西哥雞肉卷裡,它總有一天會跑出來的。

我們都是Zoe。說的那麼真誠,Wayne是真的瞭解Diane——從本質上了解她的人。

沒錯,Diane的確無法假裝成一個Zelda。可是在愛情裡,她真的需要這種瞭解嗎?為什麼Zoe一定要跟另一個Zoe在一起呢?

那句大俗話怎麼講,遇到愛很容易,遇到了解很難。但是Diane真正需要的是愛。

為什麼這麼說呢,還是動畫裡剖析的直白且深入:看她的原生家庭。

動畫裡Diane離家五年後回到老家,只是因為她老爸死了。而她的兄弟像廢人一樣等她回來幫忙收屍,她的母親見了她也只是冷嘲熱諷。Diane廢了好大心勁兒安排了葬禮,卻發現兄弟們把他們的爹剁成了肉醬……Diane瞬間爆炸了。

Diane與馬男談心:我到現在還只是希望他們能為我感到驕傲——哪怕只是一絲絲,寬慰。

馬男說,咳,我也來自一個很糟糕的家庭。家庭就像一個下水閥,當你有機會遠離他們的時候,請走開。

從動畫裡很多片段來看,馬男和Diane在這一點上十分相似——幼時在家庭中的疏離冷落,以及父母爭吵不休的假性親密關係,無法讓他們建立對外界的信任感和安全感。所以他們會對自身產生焦慮,甚至是敵意。在走入依戀的親密關係中,他們更需要的,是另一方給以的正面反饋和信任支撐,而不僅僅是同情與瞭解。

說白了,Diane需要一個暖男。

舉個例子。花生醬先生是這樣求婚的:“我們有很多不同之處,但是我覺得我們激發了彼此最好的一面。就像你是巧克力,而我是花生醬一樣。絕配!”

Diane開心地答應了。準備婚禮的時候,Diane會因為一個餅乾加熱器要不要放在wedding registry上小小地煩躁。花生醬先生這樣耐心地安慰她:

“嘿親愛的,請你閉上眼。想象一下,多年以後,在一個寒冷的週日早晨,我給你拿來報紙和拖鞋,而你走到廚房裡……你聞到餅乾的香味兒了嗎?”

Diane:“是的。”

“如果結婚讓你壓力很大的話,我們並不一定要結婚的。”花生醬補充到。

看到這裡我真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隻金毛狗狗。他這樣簡單,直接,雖然蠢了點兒,但是他這番話所預留的安全感,正如他描述的餅乾加熱器一樣溫暖。

而“愛與瞭解”這個道理反過來,就是馬男與Diane的故事了:馬男需要的是瞭解,也遇到了Diane對他的瞭解,所以他認為自己”愛上“了她。

然而與Diane在一起時的那個馬男,始終是一個索取者。他沒有、也無法給予Diane像花生醬先生給出的愛,而只能是一味在表白中強調,“遇到一個瞭解你的人真的很難。我知道我自己不完美,但是,我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那麼討厭自己了。”

所以,當馬男因為Diane與花生醬先生訂婚而喝了爛醉耍瘋的時候,他的前女友經紀人Princess Carolyn說,”你並不是愛上了Diane,你這麼想只是因為你僱她來聽你講了自己的故事。“

所以,馬男一次次試圖阻擋花生醬先生和Diane訂婚的計劃失敗後,在飛大了夢到現實的反面、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喪比之後,他終於走到Diane面前,說到:

”難道我註定就是這樣的人?我需要你告訴我,我是一個好人。“

五十歲的馬男眼裡寫滿了孩子一樣的憂傷。他從夢裡醒來,向瞭解他的那個人質問:我還有救嗎?

馬男愛上她是以為自己遇到了解,但Diane不愛他;Diane愛過一個很瞭解她的人,Wayne,但是他們在一起不快樂。Diane與金毛在一起很快樂,因為金毛是Zelda,而Zoe,與Zelda在一起能把彼此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我覺得Zoe與Zelda在一起時,也像馬男遇到Diane一樣不那麼討厭自己了。

最讓我感動的,是Diane與花生醬先生結婚時她由衷地說出的那番話:

”我從沒想過我會結婚。把自己的餘生都交給另一個人,真的很奇怪。你怎麼知道將來會如何呢?但是我又意識到,有不確定的因素沒關係。有時候,人只是需要點兒信心而已。花生醬先生,我想跟你一起擁有這份信心。“

看,多好的一個詞,信心。在”跳入未知“的時候,你與對方能共同拾獲這份幸運的承諾,作為對未來的抵押迎接喪失的可能性——這個時候,自我也在穩定的體驗中完善起來了。

希望天下所有的Zoe都能遇到這樣一個Zelda。也希望,天下所有的喪比最終都能擁有一份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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