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永不凋零的怪物,擁有獨一無二的美好(三)

她是永不凋零的怪物,擁有獨一無二的美好(三)

聞香識識人——翟永明印象 (三)

夜子/文

這是翟永明二○○○年寫下的她在柏林的最後一首詩,初到柏林第一次看到威廉大教堂,她說,作為柏林最大,最古老,最有代表性的教堂,在二戰中險些成為廢墟,如今它像一個飽受折磨的美婦人站立在柏林最繁華的一條街上,傷痕累累,風采依稀可見,讓人看了心酸。在它身旁新修的現代建築是一個有象徵意義的新教堂,簡潔的造型蘊藏了好些原教堂的隱含元素,摩登而又朝氣蓬勃,反倒襯托得威廉教堂更加悽美,更加讓人心動。

散場時,她從順著人流的一側走到門口,微笑著目送我們離開。她跟我特意做了告別,我們對視,微笑。有那麼一剎那,我甚至覺得她有時是羞澀的。

《輕傷的人,重傷的城市》僅憑第一次聽,我就喜歡了。晚上回到住的地方,突然就冒出了一首詩歌,這是心靈與詩歌碰撞的結果。

一提到翟永明的詩,許多人會首先想到她的組詩《女人》,我承認,《女人》無疑是非常棒的詩。是最精彩也最撕肝裂肺的燃燒。“至關重要/ 在我們身上必須有一個黑夜。 ——傑佛斯”黑夜,是神秘,是溫暖,是漂泊,是家居,是恐懼,是孤獨,也是萬物的初始,是絕望後的希望。進入黑夜,就意味著你要進入一個深邃的地道,只能憑藉最原始的感覺,調用所有感官慢慢甦醒,來傾聽一切。從而穿透那不為人知的淚水、疼痛和不可逆轉的傷害,來抵達更為遼闊的疆域。 “我目睹了世界/ 因此,我創造黑夜使人類倖免於難。”以此胸懷來容納這個世界上那些無法避免的混沌和傷害。 “我是最溫柔最懂事的女人/ 看穿一切卻願分擔一切/ 渴望一個冬天,一個巨大的黑夜/ 以心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面前我的姿態就是一種慘敗。”

這慘敗的姿勢在我看來,是堅強。無疑她是犀利的體驗著,有著隱秘的豐富的內心世界。她的情感已經超出了愛情,超出了自私的境地。她不諱言這一切,忠實於痛苦,忠實於柔情,忠實於那短暫而一去不復返的一切。

她是永不凋零的怪物,擁有獨一無二的美好(三)

對於中國式的傳統的母親,她有著獨到的表述: “你讓我生下來,你讓我與不幸構成/ 這世界可怕的雙胞胎。多少年來,我已記不得今夜的哭聲/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來得多麼遙遠,多麼可疑/站在生與死之間/ 你的眼睛擁有黑暗而進入腳底的陰影何等沉重/ 在你懷抱之中,我曾露出謎底似的笑容。”(《母親》)

她對母親的愛與恨已經混為一體,即便你分清了裡邊有愛也有恨,但那愛與恨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愛與恨。這已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一份子。甚至,在這麼大氣磅礴的詩歌中,我認為對於“母親”這兩個字完全可以取消母親的概念。這個母親已經不是我們按慣例參照的父親的那個對象。讓我們單純地沉浸在生命的痛苦和荒謬必然中,被天地孕育,一個人完成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悲歡離合,自成一個無人能夠進入的完整世界。

以我對她的瞭解,我覺得她在現實生活中肯定不願談及自己,而只願在詩歌中打開自己。“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 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做女人/ 並強化了我的身體/ 我是軟得像水的白色羽毛體/ 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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