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華俄羅斯看球筆記(四):梅西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氣口

彼得·阿列克謝耶維奇·羅曼諾夫,我們稱之為“彼得大帝”的俄羅斯帝國統治者,他被認為是俄國曆史上最傑出的沙皇;而這座聖彼得堡,便是勵精圖治,銳意改革的彼得大帝在與北方強鄰瑞典鬥爭時建立的第一個出海口。

為了這個朝思夢想、夢寐以求的出海口,彼得大帝和瑞典足足打了21年,沙俄也終於從一個內陸國,變成了海洋國家。涅瓦河口當年的一片沼澤地,在歷經幾代人的苦心經營之後,終於成為了今天俄羅斯的“文化首都”。

阿根廷和尼日利亞的出線生死戰便是在這裡打響,冥冥中彷彿有人在用這段歷史在警醒梅西。“夢遊的阿根廷天王啊,你必須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出海口”——先不論將來,但總得跨過現在,只有找到自己的出海口,才能揚帆出海。

一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喧鬧中爆發

阿根廷球迷,佔領了這座城市。涅瓦大街上是隨處可見的藍白色,地鐵內是節奏感十足的“Argentina”和“Messi”;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並沒有獲得入場券,球票甚至被炒到了每張上千美金。在阿根廷球迷的狂歡中,你絲毫感覺不出,這是一支瀕臨死亡的球隊:小組墊底,只是一息尚存。

白國華俄羅斯看球筆記(四):梅西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氣口

與之相對的則是應接不暇的隊內傳聞:和克羅地亞賽後的“兵諫”、布魯查加救火桑保利、帕翁與卡巴列羅以及小馬哥的衝突……阿根廷媒體沒有放過他們掌握或是臆想出的每一個細節。

隨之而來的是阿根廷國家隊的危機公關,球員、教練組、管理層的三方聯席會議——悲觀地看,一支隊伍到了世界盃,到了生死關頭,居然這時候還要“統一思想,統一打法”,這是一支多麼倉促和張皇的球隊;樂觀地看,他們還想自救,還有動力,而不是渾渾噩噩,行屍走肉。

他們不願在沉默中滅亡,他們要在喧鬧中爆發。

在下諾夫輸給克羅地亞0比3的時候,烏雲蓋頂。

當時我所在的下諾夫“賓館”裡(條件簡陋得勉強把它稱為賓館吧),住了兩個阿根廷球迷,一個河床的球迷,一個博卡的球迷(他們偏偏是好朋友),都保持著對阿根廷的“表面信心”,但對於梅西,他們的判斷是一致的:少小離家的梅西,很難處理好阿根廷國家隊如此複雜的環境,他雖然是隊長,但並非真正的領袖。

四年之前,我們記住了那個與維納爾杜姆爭頂後暈眩倒地,卻仍然堅持完120分鐘的馬斯切拉諾;那個在比賽第91分鐘,為攔截羅本絕殺拼到撕裂的馬斯切拉諾——他才是球隊的精神領袖,即便隊長袖標已經戴在梅西的手臂上。

四年過後,這支球隊的更衣室領袖,不僅是梅西,同樣也是以馬斯切拉諾為首的“老人團”。可能沒有和梅西的良好關係,已經34歲,而且投奔中超的馬斯切拉諾可能無法再入選阿根廷隊,但沒有馬斯切拉諾的扶持,梅西在阿根廷國家隊會更加孤單——即便,是在這支被外界稱為“梅西朋友隊”的球隊中。

岳飛爺爺,馬前張保,馬後王橫;包青天爺爺,還有公孫策和展昭……

在更衣室,梅西需要馬斯切拉諾協助他鼓舞士氣;在場上,梅西也無法兼顧組織與射門——對陣兩支歐洲球隊時的無助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他只要做好一件事情,對阿根廷來說,就已經至關重要:

就像他在比賽第14分鐘接到巴內加的長傳,用自己並不擅長的右腳,將皮球送入尼日利亞的球門。

二 世界盃容不得“假清高”

生死戰,阿根廷的確變了。

無論是兵變,還是兵變未遂,總而言之,以固執聞名於世的桑保利做了妥協。

陣型變了,人員也變了,阿奎羅在首發名單中拿走,頂替他的是伊瓜因(阿奎羅在局勢焦灼危急的時候被派上場),迪馬利亞又重新回到首發。

這些都是變化的元素,但最重要的變化是,在生死攸關的壓力面前,整支阿根廷隊,精神面貌完全煥然一新。

這是世界盃,容不得“假清高”,再強大的球隊,再有性格的主帥,再大牌的球員,沒有抱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幻想著三拳兩腳就能把對方打趴下的隊員——不如回家抱孩子。

能搶能拼,才會有機會,不管是梅西、C羅,亦或是其他人,這都是適用的,更何況阿根廷人的對手是尼日利亞——32強中平均年齡最小的球隊。

而阿根廷呢?河床門將阿馬尼年近32歲才迎來自己的國家隊首秀,92年的塔利亞菲科是已是11人中最年輕的那一位,平均年齡高達30歲零189天,這是他們在世界盃歷史上最年長的首發陣容——論身體素質,論速度和力量,阿根廷遠不是非洲小夥們的對手。

34歲的小馬哥禁區內拉人被判點球,因為他的身體難以抗衡巴洛貢,所以心有忌憚;他被穆薩輕鬆地在禁區內抹過,那是因為他的速度跟不上對方。阿根廷給了尼日利亞很多機會,但伊哈洛把兩個絕佳機會錯過了,他沒有在阿根廷這口老邁的棺材上釘上最後一顆釘子。

白國華俄羅斯看球筆記(四):梅西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氣口

可足球從來也不只是肌肉力量的對碰,衝刺速度的對決。所以我們看到伊瓜因在對方後衛後場傳遞時不知疲倦的衝刺逼搶,看到迪瑪利亞十分鐘內三次為將皮球救回界內摔出邊線;看到馬斯切拉諾在中圈目睹隊友丟球后狂飆30米剷斷伊赫納喬的腳下球……

比賽的最後十幾分鍾,臉上掛彩的小馬哥猶如護旗手牢牢抱住自己的中軍大旗,而局勢緊張焦灼得甚至讓主裁也忘了讓他去止血。

三 這一天,聖彼得堡屬於阿根廷

s85分48秒,羅霍中路包抄,將梅爾卡多的傳中穩穩送入烏佐霍把守的大門。2比1,阿根廷死裡逃生。

替補隊員一擁而上,桑保利狂奔雀躍,馬拉多納“忘乎所以”。已經完全佔據聖彼得堡體育場的藍白色終於和這座城市的藍天白雲融為一體。

看著羅霍扛著的梅西衝向角旗區,我有些恍惚,想起了2005年的5月1日,打進西甲處子球的梅西正是這樣躍到小羅背上,當年大哥庇護下的少年,如今卻成了托起整個國家希望的“救世主”。

上半場打破僵局後,梅西正是跪在同一塊草皮上,雙手指天慶祝。我們不難想象,那一刻,有多少人在期待他重演世預賽的帽子戲法?你同樣可以想見,如果球隊出局,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口誅筆伐?

足球從沒有什麼一個人扛起一支隊,但善忘而善變的人們,總是喜歡說,某某某,一個人拯救了球隊……

白國華俄羅斯看球筆記(四):梅西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氣口

這一天,聖彼得堡屬於梅西,屬於羅霍,屬於馬斯切拉諾,屬於每一個阿根廷人——這是他們的出海口,但偉大的城市,不會從沼澤地憑空而起,它需要漫長的建設和幾代人的執著。

就三場小組賽看,向死而生的阿根廷的走向,未必是一種逃亡之後的明朗,他們熬得過小組賽的煎熬,但整支球隊的實力,尤其是中後場的防守能力和組織能力,讓人非常擔憂。

儘管他們有梅西,儘管梅西似乎已經找回了自己的狀態,但一支頂級球隊需要的堅韌,強硬,他們差之甚遠。

和悲傷的深沉相比,短暫的歡欣也許顯得淺薄,但人生如此,一夜歡娛,往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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