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甘江河︱杜鵑

情仇甘江河︱杜鵑

情仇甘江河︱杜鵑

情仇甘江河︱杜鵑

謹以此文紀念上世紀七五.八大洪水

瓢潑似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天,天空黑的像扣了一個巨大的黑鍋,五步之內看不清對面人臉。

夜幕來臨,天空更是烏雲壓頂,大雨如注,伸手不見五指。

此時,位於甘江河畔的大伏嶺村,卻顯得異常寂靜。

茅屋內,一盞豆大的煤油燈發出微弱昏黃的光,姑娘杜鵑望著不停滴滴答答房頂上的滴水,仰面躺在床上沉思著。

床頭邊那新做好的半截櫃裡,裝著幾條新被子,兩個新買的開水瓶,一個臉盆,還有一套的確良女裝。這是父母親給她準備的全部嫁妝。

想想再有五天就要做新娘了,腦海中不禁又湧現出了那個高大帥氣的他,記得媒人介紹定親後第一個中秋節,被婆家叫去過節,那天晚上剛睡下,他來到她床邊,俯下頭對著嘴親了過來,她嚇得急忙用手推他:“俺不,俺要把最好的留給當新娘那晚給你。”那個叫陳德金的男人撕扯半天只得悻悻離開了。

想到這,杜鵑心裡甜絲絲的,“也不知道結婚後他對俺好不?聽媒人說他聰明能幹,能說會道,肯定對俺好。”門縫裡,一陣狂風鑽進來,吹滅瞭如豆的煤油燈,姑娘也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三更時分,只聽得天崩地裂也似轟轟巨響,又彷彿千軍萬馬奔騰一般,緊接著聽到撕心裂肺般有人大喊:“大伏嶺水庫崩了,快跑啊,快逃命啊!”杜鵑顧不得穿外衣跳下床來,水已經到膝蓋深了。

她大喊:“爹,媽,小弟,快跑啊,發水了!”話沒落音,水已經淹著了胸脯。

住在東屋耳房的爹媽也大聲喊:“快跑!”杜鵑下意識的趴在半截櫃上順著門框漂出了房門。

這時,幾丈高鋪天蓋地的巨浪壓了過來,夜幕中,整個村莊瞬間被吞沒在一片巨浪中,浪濤裡,一堆堆茅草房頂在浪濤裡上下翻滾,一根根房梁翻卷著在浪濤裡碰撞,一棵棵老樹被洪水壓在浪底。

偶爾看見幾個露出的人頭和胳膊露在巨浪裡掙扎,在水中胡亂撲騰的牛,羊,豬隨著浪濤,時而沉入浪中,時而露出水面。

杜鵑緊緊握著半截櫃的兩隻腳,任上下翻滾的巨浪卷裹著往甘江河下游衝去。

天矇矇亮,大雨仍然瓢潑似的下著。

陳家莊的莊稼漢們,正好趁著雨天睡個懶覺。這裡地勢高,再大的洪水也淹不住,陳家莊的人幾輩子不會為發洪水擔驚受怕。

陳德金掂個糞耙子,老早就來到了村子西邊的甘江河邊。他有個習慣,總在甘江河發水時早早起床,到河邊溜溜,看到上游衝下的雜木,柴草,就用耙子打撈上來,曬乾後當柴火做飯燒火用。

這次水特別大,浪濤滾滾,河中間不時有樹杈樹幹衝過,但離岸太遠,總夠不著。

忽然,他發現水邊一個方形的東西,上面好像還有一個人趴著,打著旋衝過來,並且順著水勢離岸邊越來越近,他順著這個東西往下游跑,幾次伸出耙子都沒撈上來,直到伸出耙子夠著了,他才用力把這個東西弄到水淺的地方。

這時,天微微亮了,他看到是一個紅漆半截櫃,還有一把金黃色的銅鎖鎖著櫃門,他猜想裡面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他有看看雙手緊緊扒著櫃腳的人,溼透的長髮蓋著整個臉,好像已經昏迷過去了。

他心裡撲通撲通跳著,“我就要結婚了,這裡面的東西一定很值錢,弄家裡,不是……”。

想到這,他顫抖著用力摳開姑娘的手,此時,他彷彿看見姑娘抬了一下頭,但他顧不了那些,順水把她往甘江河滾滾浪濤中一推。

然後,用力把半截櫃弄到岸邊灌木叢裡藏起來,趁夜幕回家拉了個架子車偷偷把半截櫃弄回了家裡。

這時,位於陳家莊下游的莫家莊西北角瓜地裡,種瓜匠莫成棟也早早起了床。他披了一件用高粱葉打成的蓑衣,來到了瓜地北頭甘江河邊。

忽然,滾滾浪濤裡,他看到好像有一個人抱住一根樹樁時隱時現上下漂浮。“不好,有人落水。”他甩掉蓑衣,一個猛子鑽入水中,幾經衝擊,終於抓住了樹樁。

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連人帶樹樁游到了岸邊。“啊,是個女的,還活著”。

他費了好大勁摳開了杜鵑緊抱著樹樁的雙手,急忙把她背到了瓜地角邊的小屋裡,輕輕放在竹床上。

濛濛晨色裡,他看到姑娘蒼白的臉龐秀麗可愛,裸露的胳膊,修長大腿,高聳的胸脯。莫成棟不由渾身燥熱,喉嚨一陣陣緊縮,他不由想伸手去觸摸那對玉峰。

忽然,他猛扇自己了兩個嘴巴:“我不是人!咋能幹這畜生乾的事!”他猛地衝出小屋,來到位於村西頭的劉忠芳嫂子家:“嫂子,我從河裡救了個人,是個女的,我不方便,你快去招呼一下。”

劉忠芳嫂子隨手帶了幾件女人穿的衣服,來到瓜地小屋,給姑娘擦洗身子,換上了乾衣服,又給姑娘捶背,掐人中,慢慢地杜鵑睜開了雙眼:“這是哪裡呀?我咋在這呀?”

劉忠芳嫂子端一碗熱騰騰的酸醋面葉,一邊喂她,一邊用嘴呶著在一邊憨笑的莫成棟說:“是你這個大哥從河裡把你救出來的。唉,還沒問你是哪的,咋掉河裡呢?”

杜鵑哇的一聲哭了,把村子被洪水吞沒,父母兄弟不知死活的經過說了一遍。說的成棟和嫂子都跟著抹起了眼淚。

“好了,別哭了,妹子,等洪水下去了,我去恁村打聽一下,這離恁村也就三十多里地,到時候我送你回家。”成棟對杜鵑說。

“你這位大哥也是苦命人呀,從小父母就去世了,一個人掙扎活到四十多,到現在也沒成家。”嫂子說。

杜鵑忙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大哥,謝謝你救命之恩,我今後一定把你當親哥哥看待。”

五天後,肆虐的洪水終於消停下來。莫成棟踏著泥濘,步行三十多里,去大伏嶺村了一趟,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莫家莊西北角瓜地裡。

“妹子,恁村一馬平川沒一間房子了,也沒一個活人了,估計你爹媽兄弟都不在了。”

杜鵑姑娘一聽這話,立馬口吐白沫,哭暈在了地上。劉忠芳嫂子又是扎人中,又是掐耳朵,手指,好半天杜鵑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媽呀,爹呀,你可叫我這苦命人咋辦啊!”

成棟急的在一邊幹搓手,嫂子百般寬慰,又問她還有什麼親戚沒有,杜鵑擦著眼淚說,有一個快結婚的未婚夫,住在陳家莊。

成棟說,“那好辦,陳家莊離咱這七里地,明天我就送你去婆家。”

第二天一大早,嫂子就給杜鵑做好了飯。吃罷飯,成棟削了兩根竹竿當柺杖,和杜娟一人拿一根,往陳家莊去。

陳德金家是祖上留下的老宅,青石板鋪就的高臺階,瓦門樓大門,一看就是農村比較殷實的人家。

成棟和杜鵑踏上臺階,推開大門,走進院子。院子裡扯滿了繩子,繩子上搭著好幾條緞子被面被子,牆角赫然放著杜鵑逃生時緊抱著的那個半截櫃。

杜鵑一看到這些東西,頓時驚呆了,她腦海中猛然回憶起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就在這時,陳德金聞訊從屋裡走出來,剛要上前攙扶杜鵑,

只見杜鵑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陳德金臉上,“我恨不得殺了你!”然後仰天大哭一聲,瘋了一樣從陳德金家裡跑出去,成棟緊跟著她跑出來。

跑了三里多地。杜鵑猛地趴在地上,“媽呀,爹呀,天呀!我杜鵑上輩子做了啥壞事,咋會這樣命苦啊。”成棟不會勸人,只是陪著抹眼淚。

眼看天黑了,“你要沒地方去,咱還回莫家莊吧?”

“哥,我哪也不去了,這輩子就跟著你了。”

“妹子,你瘋了?那說啥也不行,我一個人窮得叮噹響,還比你大一二十歲。”

“哥,你心地好,比啥都強,那些年輕,帥氣,家裡條件好,心底壞的人,比起你,豬狗不如!”

“不中,說啥也不中!走吧,天黑了,先回家再給你生辦法。”成棟拉起杜鵑。

一年後。

莫家莊西北角的瓜地裡,杜鵑抱著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忙前忙後。

成棟在瓜地裡忙著給瓜秧打頭,施餅肥。

去治平街趕集的人們走到這裡,看到這幸福的一家三口,無不交口稱讚:“好人有好報啊!”(2018.08.02)

*作者︱毛書豪:河南省.方城縣人、鄭州大學新聞系本科學歷、某金融單位管理人員、喜文筆、先後發表作品六千多篇,「青眼有加qyyjtcq」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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