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評論丨人民幣會「破7」嗎?

導視

人民幣對美元貶值破6.8關口,

央行啟動預防措施,

人民幣走勢前景如何?

跨境投資和外貿企業及個人投資者如何應對?

嘉賓

管濤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高級研究員

張建平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主任

文字實錄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張媛:各位好,這裡是《首席評論》,今天我們來關注人民幣匯率的話題,可以說近三個月以來人民幣匯率的波幅較大,尤其是近一週看到人民幣對美元先後失守6.8、6.9,8月3日晚間央行表示,自8月6日起,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從零上調到20%,而且將根據形勢發展的需要進行逆週期的調節。究竟人民幣匯率會如何走,對於企業的影響是什麼?而普通的投資者該如何決策?先看小片。

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近來先後失守“6.7”,“6.8”關口,此輪下跌開始於今年二季度中期,3個月以來,人民幣對美元累計下跌達7%。不過,就在人民幣接近“7”的關鍵時刻,上週五晚間,央行決定自8月6日起,將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從0調升至20%,同時還表示將根據形勢發展需要進行“逆週期調節”,消息發佈當日,人民幣匯率迅速止跌反彈,離岸人民幣匯率迅速拉昇近500點。而在人民幣匯率持續調整背景下,央行8月7日公佈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7月末,我國外匯儲備規模為3.1179萬億美元,較6月末上升58億美元,連續第二個月回升。

“7”作為關口 有多大市場意義?

張媛:歡迎兩位老師今天做客我們演播室。先看這張大圖是從今年年初一直到目前整個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走勢,可以看到年初還是6.5,到了年中的時候到6.2、6.3,再到現在,一度衝破了6.9,怎麼來看這個時候的時點,大家在討論會不會“破7”,7究竟是一個什麼樣重要的意義呢?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張建平:其實從市場的角度來講,特別是老百姓的角度來講,通常會把一個整數作為一個關口,但是在市場交易的過程中,其實這個整數也並不重要。因為如果是在市場的影響下,接近了7,或者說超過7,其實是差不多的。現在這個階段,可能有的人會看到人民幣貶值這個階段有點擔心,但是我個人認為不必要過分擔心。如果你放到最近三年來看的話,你就會發現其實我們一直期待人民幣匯率應該是一個在相對穩定範圍之內雙向波動。但是經過人民幣匯率改革的最近這幾年你會發現,到今天為止,這個雙向波動才真正意義上成立了,這是一點。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第二點來講,我們會看到如果你比較一下人民幣跟美元,實際上美元的走強是這波人民幣走貶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它在匯率上,美元指數上,有一個非常顯著的體現。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最後一個因素,在最近這一輪美元上升、美元加息週期、美元升值的過程當中,其實你看那些發展中國家中,中國的人民幣指數總體上來講表現還是不錯的,我們比很多發展中國家貶值的幅度,實際有效匯率的貶值並沒有那麼大。從實際有效匯率的角度上來講,我們還是一個相對比較穩健的貨幣。

所以我說讓大家不必對貶值太過擔心。

張媛:首先7對市場來說不必過度關注,而且其實不要太大恐慌。管老師有一個明確的觀點,你認為目前人民幣有貶值壓力,但是沒有貶值預期,您如何做出這樣一個判斷?為什麼有壓力卻無預期?

近期人民幣對美元貶值有哪些原因?

管濤:首先,人民幣確實從4月中旬以後出現了一波調整,4月中旬以前,今年主要還是升值,但是4月中旬以後出現一波調整,這波調整剛才張老師也提到了,有國內的原因,也有國際上的原因,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對市場情緒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推動了人民幣的快速走低。然後為什麼說有貶值壓力沒有貶值預期呢?短期內來看,剛才提到的那些推動人民幣走低的因素可能還會存在,所以這可能會給人民幣匯率繼續帶來一定壓力。但是加上了市場情緒的影響以後,市場情緒往往會推動匯率,就是市場價格會過度調整,就是超調,我們叫超調理論,往往對基本面看壞,匯率跌的幅度可能超過基本面對應的合理水平,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今年以來,我們

看這張圖實際上看到,今年非常明顯的就是雙向波動,開始升值後來貶值,我們也可以看到今年以來,有關方面對於人民幣匯率的升值和貶值總體上保持了中立的態度,沒有對它進行干預,所以年初的時候人民幣升破了6.3,最近一段時間也跌破了6.9,總體上是沒有干預。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但實際上,在匯率這種變化的過程中,不管是升值的壓力,還是貶值的壓力迅速地釋放,這從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預期的積累。比方說該升的時候你不讓它升,預期就會很強,該貶的時候不讓它貶,預期也會很強。我提出有貶值壓力沒有貶值預期,實際上就是說,

要把匯率水平的變化和預期做區分。

張媛:這一輪其實我們的記者也走訪到各大銀行,發現在外匯結售匯方面的業務整體表現比較平穩,我們看到匯率的波動其實對於企業的影響各不相同,所以如何來評估這個影響呢?

人民幣匯率波動對外貿企業有何影響?

張建平:其實這個影響是全面的,因為中國的經濟國際化的程度在不斷提升,無論是我們的進出口企業還是我們對外投資的企業,也包括我們引進來外資企業,都會受到匯率波動的影響。人民幣貶值的過程當中,受影響最大的肯定還是進口企業,也就是說,因為進口企業要付匯,貶值的時候進口的成本相對來講就要抬升了,這樣會使進口過程中壓力會增加。但是,對出口企業來講就會覺得輕鬆一些,因為出口在全球市場上的價格競爭力就有所提升。當然對從服務的角度上來講,從居民角度來看,當人民幣升值的時候就適合去海外旅遊,要購匯,旅遊、消費、留學都很實惠,但是現在人民幣貶值了,這樣,你可能要付出更高的成本到海外留學和消費。

張媛:您提到當人民幣貶值的時候對於這些出口導向型的企業有刺激作用,有利好,但是當它出口的時候這邊關稅還在增加著,所以對於企業來說怎麼評估影響呢?

美加徵關稅背景下 匯率變動對企業有何影響?

管濤:從理論上來講,最近這波的匯率調整實際上有利於改善出口競爭力,最近這段時間不但人民幣對美元調整了,而且人民幣的多邊匯率,就是匯率指數也調整了,也出現了一定幅度的下跌。也有專家分析說對於關稅的影響有一定的抵消作用,改善出口競爭力。實際上剛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對於下半年工作做了部署,提出了“六個穩”方面的要求,採取了一些預調微調措施,也督促推進一系列改革開放的舉措,我覺得對下半年的經濟企穩應該還是值得期待的。我看上半年的人民幣匯率走勢,實際上我還有一個重要體會,就是人民幣匯率的雙向波動恰恰說明對於匯率短期的變化是難以預測的

,因為它有很多不確定性,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有很多負面的因素,但是不排除未來有可能出現一些好的跡象,比如說中國經濟如果說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一直處於下行壓力過程中,如果它由於採取了一些穩增長的措施發揮了效果,有可能會改善大家的預期。現在大家都看多美元,那也不排除未來美元就有可能會上漲動力衰竭,為什麼?你看從兩年期和十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來看,市場並不是很看好美聯儲加息的節奏。當然也許市場錯了,但也不排除市場這次對了,對了的話美元后期可能會下跌。

張建平:你要看美元長週期的話,其實美元指數在歷史上有過三次歷史性的高點,非常有意思。你就會發現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美元指數最高的時候很兇猛,曾經達到過140、150這樣的水平。但是在2000年左右那段時間,那個高點其實曾經達到過120左右這樣的水平。但是在最近這一輪你會發現,即使美元是升值的過程當中,它那個高點可能也沒有超過110。

首席评论丨人民币会“破7”吗?

那其實就是說,總體上來講,由於美元現在是一個全球性的主導貨幣,它的發行量是在不斷增加的,所以美元的購買力,如果相對於黃金,購買力其實是在逐級下降的。再加上現在從特朗普政府來講,他為了增強美國的出口並帶動美國的就業和製造業,所以特朗普其實並不喜歡一個強勢的美元,他其實在前階段已經表明美元太強勢了。所以即使現在美元進入加息週期,市場有這種美元升值的預期,但是我想不是無限地升值或者說有很高幅度的升值。相反它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可能就要停下來或者說再走貶。如果特朗普現在一意孤行,慢慢的就會在美國引起通貨膨脹,這種在經濟上是可以預期的。另外會增加貿易和投資的成本,也包括有些投資受不了可能就要轉移出去,最終會傷害到美國自身的經濟,那個時候美元相應來講可能也要走軟。另外一個方面,對中國的出口企業而言,其實匯率並不是決定性的因素,產品最後有沒有市場,最終是取決於市場需求,也取決於產品的競爭力,還有價格的競爭力。

本週,將迎來8·11匯改三年,2015年“8.11”匯改後人民幣貶值,曾一度接近“7”的整數位關口,市場上一時掀起了保匯率還是保儲備的爭論。但最終,人民幣匯率不但沒有破“7”反而升值6%以上,外匯儲備也止跌回升,跨境資本流動和外匯市場供求平衡,市場預期趨於理性。

張媛:所以回顧在“8.11匯改”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連著跌,看到這一輪,和“8·11”那個時候有什麼不同?

本輪人民幣貶值和“8·11”匯改後的一輪貶值有何不同?

管濤:我覺得跟“8·11”相比有個很大的不同,“8·11”的時候,之前大部分時間人民幣匯率是基本穩定的,長期是單邊升值。所以大家對於人民幣匯率的貶值是沒有思想上的準備的。而且那個時候,企業借了很多外債可能也不一定做了這種對沖,貨幣敞口風險也比較大。但是經歷了“8·11”匯改以來,到現在為止,實際上人民幣經歷了一年多時間的下跌,2017年開始企穩,然後開始雙向波動。我覺得企業的適應能力增強。而且我們可以看到,去年9月份,央行把外匯風險準備金率調到0以後,遠期購匯大幅增長,說明企業避險意識也是增強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就不一定像以前那麼恐慌,因為以前它有很多沒有做這種風險對沖的,有大量的敞口。所以匯率一出現不利的變化就緊張,現在就不一定會是這樣了。

張建平:你會發現“8·11”之前,為什麼當時我們要有這樣的一個改革措施,原因就是人民幣的單邊升值,最後誘發了市場的無風險套利行為,所以那時我們就意識到一定要形成人民幣的市場主導下的雙向波動的機制,讓市場的投機行為能夠被打消掉。如果是單邊的升值或者單邊的貶值,都會誘發市場無風險套利投機的行為。現在經過這一輪改革以後,我們現在總算是形成了這樣一個雙向波動。這樣,過去我們說這些壞的行為,不合理的行為現在就沒有了。

張媛:看到這一輪,從8月6日開始,又把遠期售匯業務的外匯風險準備金率提高到20%。這個外匯風險準備金率,能不能為我們淺顯地說明一下,究竟是什麼?它的作用是什麼?

央行上調外匯風險準備金率 對市場有哪些影響?

管濤:根據這個央行的解釋,它就是金融機構給企業做的遠期購匯業務以後,按照金額要給它交20%,由金融機構交20%風險準備金到央行,這是無息存款準備。所以說這對銀行來講是有成本的,通常情況下,銀行會把這個成本轉嫁到它給企業的遠期購匯的定價裡。有機構做過測算,大概會增加400個點到500個點。這實際上是用一種價格手段來調節跨境資本流動,調節市場行為。

張媛:也就是說,這個時候存在跨境套利的行為的時候,其實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管濤:它就等於增加了交易的成本,如果你要做空人民幣的話,那成本增加了四五分錢,你就要掂量掂量。比方說現在的匯率在6.8,你想一想會不會到6.9,你覺得不可能到6.9的話,就不會去做這筆交易了。

張媛:兩位都提到了人民幣的雙向波動,這一次央行還表示了,根據市場形勢需要來啟動逆週期調節。所以當央行已經基本退出常態化干預的話,它現在又做這樣的表態,是不是說這個常態化干預又要回來了呢?

管濤:我覺得是這樣的,現在中國還是實行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實際上央行有義務去維持這個市場的平穩運行。強調的匯率政策中性並不是說不干預,匯率政策中性,我理解是不去替市場選擇匯率水平,但是它要時刻觀測市場、注意市場,避免市場過度的波動和異常的波動。

什麼叫過度的波動?可能出現比較大的單邊預期,比較大的單邊市場,匯率的波動可能對出口競爭力,對金融穩定帶來衝擊。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央行可以隨時採取一些措施。而且它現在所謂採取一些逆週期調節的措施,更多是剛開始是基於市場化的手段。包括我們剛才提到的外匯風險準備金,包括以前採用過的逆週期因子等手段。

張媛:看到未來匯率的雙向波動這個大趨勢是不變的,但是在面對匯率波動的時候,相關的企業相關的經營主體,它們有辦法做什麼來主動地避免這些損失呢?

企業如何應對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

張建平:我覺得第一個方面還是企業自身,無論是外貿企業還是走出去的企業,看來遠期的人民幣的交易,在利用這個手段規避一定的風險,我覺得這個手段還是得用。第二個方面,如果說在現在這個階段,特朗普政府表達出來的這種高度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所以既然現在中國已經和三四十個國家都簽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在這種協議之下在貿易和投資過程中,其實一直在鼓勵我們的企業用人民幣進行貿易投資,進行結算。所以如果我們

用人民幣直接進行結算,其實就規避了兩次換匯,這樣對於美元的風險是可以規避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希望現在中國的企業能夠加大人民幣的使用力度,特別是在“一帶一路”的平臺上,我們現在合作的過程當中非常希望更多地去使用人民幣,那這樣其實會為未來人民幣完全可自由兌換創造必要條件。當然咱們國家自身也要努力讓人民幣保持在雙向波動的時候相對幣值的穩定,這點也很重要。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講,既然現在有了這樣的一個時間點,我們也非常希望它能夠促進我們人民幣通過“一帶一路”走向世界市場。

張媛:好,這是有危也有機,所以從個人來講,有人在擔心這個時候人民幣貶值,可能是不是又會考慮到換匯,或者是海外資產怎麼配置?人們會問這個問題,您的建議是什麼?

匯率波動下 資產配置如何考慮?

管濤:我覺得要區分,如果說個人有一些旅遊消費、出國留學需要,這個應該早做打算,比方說實際上應該在人民幣升值的時候,我聽很多朋友就說了,反正我今年暑假的時候是要出去旅行的,升值的時候就買了,這個計劃是很清楚的。那作為做資產配置的來講,資產配置不完全等同於炒外匯,這不是它的主業,資產配置應該選定你要投什麼市場,買什麼產品,你在對那個市場深入研究的基礎上再選擇合適的進入機會,匯率是考慮的因素,但應該不是主要的考慮因素。可能在一定的情況下,如果不是趨勢性地看漲或者看跌人民幣,你倒是應該低買高賣,

人民幣升的時候買一點外匯,做一些儲備,將來你選好了投資標的去投,貶值的時候反而應該稍微克制一點,因為浮動匯率有漲有跌,今天跌下去說不定明天漲回來。

《首席評論》出品,編導芮曉煜,製片人尹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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