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徒,他帶領一羣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很多年前,俞敏洪被徐小平比作《出埃及記》中的摩西,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短時間裡,宋昊、胡敏、錢永強、楊繼……這群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成為百萬富翁。羅永浩、李笑來則收割了最初的信徒,其製造財富和明星的速度堪比工業時代流水線上的秋刀魚罐頭。而那段歷史則也如同工業革命最初的嬗變一樣精彩,它關於理想和現實,追隨和背叛,傳承和破碎。

在這段歷史裡,俞敏洪是發起者,在傳奇落幕的最後一頁,則是所有主角和英雄退場。

根據網絡上的一份統計數據,截止到2018年4月,新東方的辭職高管中,有23位投身創業潮成為創始人,其中有20位進入教育培訓行業,在留學服務、K12、素質教育等細分領域深耕。這只是最表面的數據,AI財經社瞭解到的是,2011年到2014年間,新東方迎來史上最大規模高管離職潮。在教育行業風口的刺激下,幾乎一半的高管選擇出走,他們帶走的還有一大批的教師和骨幹力量,屬於新東方的黃金時代也自此一去不復返。

但關於新東方的話題,卻未出現熱度減退的跡象。徐小平、王強、陳向東、沙雲龍、羅永浩、李笑來、胡敏、宋昊、錢永強……俞敏洪可能未曾想到過,在他的這些合夥人、追隨者和學徒中,有人在多年後繼承他的衣缽。他們或站在“財富自由之路”上收取過路費,或高舉理想主義情懷的大旗殺進科技和硬件的生產車間,或是成為天使投資人給年輕的造夢者指點迷津。

他們有著一些共同的標籤,比如,理想、自由、實用,功利、慾望,以及能言善辯,極具煽動力,偶像崇拜,洞悉人性……人們發現新東方精神仍舊在後知後覺地發揮著餘溫,或正面或偏離軌道,影響著某一群人。

人們常常搞不清楚,是相似氣質的人成就了新東方,還是校長俞敏洪成全了這些奇形怪狀的人。尤瓦爾·赫拉利在《人類簡史》中曾用一句話點破過一個真理:一大批互不相識的人,只要同樣相信某個故事,就能共同合作。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新東方當時就是用最多的錢,請最聰明的人,講最精彩的課。”一位已從新東方離職的高管這樣對AI財經社說。

01

中文表達比英文口語重要

“這個人沒有幽默感。”

羅永浩十分沮喪:快30歲了,第一次被人說沒有幽默感。

在30歲來臨之前,羅永浩想做一個脫胎換骨的改變,為此他做了兩件事。其一是用58天甩掉了身上48斤肥肉,其二是決定移民加拿大遂去天津大學夜間口語班學英語。前者讓他發現自己是個有毅力的人,後者讓他找到了可以與毅力相匹配的天賦——有人告訴他:你很適合去新東方教英語。

那是2000年,新東方已經初具規模,並小有名氣。它以有趣的老師和高薪酬出名,能力出眾者年薪百萬的比比皆是,羅永浩覺得這跟自己很匹配。他能言善道,極具表達張力,曾經在傳銷公司講過半年傳銷課,深諳兜售激情的法門。而且最重要的是,高中沒畢業的羅永浩堅稱自己是知識分子,一腔情懷無處安放。恰巧,他看見網頁上楊繼說了一句話:“做一個自由而又敬業的人是我的夢想,新東方是實現它的好地方。”

這擊中了老羅心臟隱秘的期望。老羅隨即定居西三旗,窩了三個月,編了一套GRE填空教案,然後給俞敏洪寫了一封萬字求職信。

新東方老師的九條招聘標準裡,有五條與中文表達能力相關,三條與英語水平相關,還有一條要求40歲以下。中文表達能力第一,是新東方的最大特色,它甚至排在英語發音是否標準的前面。為此,俞敏洪發明了“試聽制”和“打分制”。凡不及格者,都會被學生趕下講臺。當年的新東方實用英語學院院長助理何鋼就被攆下去過,他說這是他一生的奇恥大辱。

硬性標準是,一節課里老師至少要兩到三個笑話,或者根據課程內容講一些人生激勵的小故事。為此,俞敏洪專門買了故事集發給老師們,還要求上課前要把講課內容和課堂上要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寫出來,留作底稿。

回報是豐厚的。學生對此十分受用,新東方的課堂常常傳出鬨堂的笑聲,有人為了佔個好位子,可能早上五六點鐘就要起床,坐兩個小時的車趕來上課。而那些名師更是被奉若偶像,他們去往外地或者國外的消息,總會被靈通的“粉絲”發佈到網上,晚上到了酒店,房間的電話常被打爆。

財富也接踵而至,以宋昊為例,很快他一節課就能拿到上千元,寒暑假班,一天講四節課是常事,不消幾年,他就成了百萬富翁,給自己在北京買了大房子,給父母在老家買了大房子,給岳父母也買了大房子,窮小子迅速完成了階段性大目標。

因此,在新東方,師生關係完全得到了重構,學生是花了錢的消費者,一切以其體驗為中心,老師要做的是讓用戶滿意。俞敏洪將學生奉為衣食父母,並直接影響到新東方老師的選聘上。

求職信餘下的內容,幾乎相當於羅永浩的人生自傳,他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過去,儘管那讓他與教育工作者的形象看起來南轅北轍。他高二退學,不敢考數學,在家待了三四年,吃了睡,睡了吃,後來跑出去混江湖,擺地攤兒賣舊書,講過傳銷課,倒賣過走私車和壯陽藥,做過期貨。後來,他發現自己不適合經商,一路兜兜轉轉,最後跑去天津,以翻譯機械設備的英文技術文章為生,那段時間,羅永浩感慨自己成了一個憂鬱的胖子。

現在好了,他發現了新東方。這裡一方面可以幫他擺脫窮酸的失意人生,另一方面這裡有許多怪人,不管你出身於哪裡,只要你足夠有個性,會講段子,有專業儲備,俞敏洪都歡迎。

在羅永浩之前,宋昊假裝是俞敏洪上鋪的兄弟而換來了面試機會,而錢永強則是直接堵住俞敏洪的“紅大發”,以“俞老師,我想跟你談談”作為開場白,順利加入新東方。除了初創團隊來自北大,之後的王牌老師中,杜子華畢業於山東機械學院,胡敏畢業於湖南湘潭大學,杜偉來自山東財經學院……名校和專業對口者還真是少,野路子出來的能人的名單能寫一臂長。

不過高中生還是史無前例的。萬字求職信得到了回覆,並在一個禮拜後,於新東方四樓會議室安排了試講。羅永浩見到了俞敏洪,結果太緊張,講砸了,分數不及格,理由只有一條:這個人沒有幽默感。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其實老羅很容易緊張,他後來因為緊張在錘子的發佈會開始前吃速效救心丸,在會場裡虛汗直冒,嘴唇顫抖。以前面臨的是臺下成百上千的學生,現在是鳥巢裡數以萬計的媒體、相聲粉和來自各界的圍觀者,他們可比學生難以取悅得多。

教育界果然比手機界寬容溫和,俞敏洪又給了羅永浩兩次機會。最終老羅在第三次試講中大獲成功,獲得了4.8的高分。從此高二肄業的羅永浩站上了新東方的講臺,傳銷員羅永浩揮別過往開始譜寫“老羅語錄”新篇章。之後,羅永浩憑藉單口相聲,迅速霸佔新東方學子的芳心,成為史上最受歡迎的老師,他成為新東方收入最高的那一撥老師,課時費從2500元升到3800,短短几年,老羅就暫時放下移民加拿大的打算了。

但在新東方待的時間越久,羅永浩越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

02

老羅的麻煩

俞敏洪長了一張樸實的農民面龐,他眼角下垂,看起來慈眉善目,不露鋒芒。他的外形最適合穿一身素長衫,一副先生模樣,即使寬大的西服罩在身上,也絲毫沒有生意人的市儈氣。這樣的俞敏洪成就了這樣的新東方——一座能餵飽知識分子的精神樂園。

曾在體制內從事過新聞工作的張亞哲,後來去到新東方後對此感觸頗深,他說:“上完課後,我可以去什剎海喝茶,看看北海,思考自己喜歡的命題。這是新東方給我的以及其他真正的自由知識分子不能得到的生活。”

身懷怪才的同事,自由寬鬆的上課氣氛,與西方文化銜接緊密的工作事務,豐厚的回報,這些都符合羅永浩對俞敏洪和新東方的幻想。

事實是,俞敏洪或新東方,都不是烏托邦的化身。作為第一批出國留學考試培訓機構,新東方在90年代的商海里掙扎,這裡充滿複雜的關係、競爭、淘汰、金錢和各種誘惑。“當你越是深入其中,你就會發現思想上的天馬行空,企業文化的絕對發達下對應的是,執行和制度的大打折扣。”曾經新東方的老人兒這樣對AI財經社說。

俞敏洪熱愛喝酒,也能喝酒,曾經在創業初期跟公安局喝了幾斤白的,直到喝到趴在桌子底下。

俞敏洪的酒量是父親培養出來的,他從小就被父親帶著對飲劣質白乾。後來俞父1991年去世,去世前沒喝過俞敏洪買的酒,成了俞敏洪永遠的內疚,後來每次上墳,俞敏洪都要帶一瓶酒。

自然而然,喝酒成了新東方的文化,每逢喜事大事必喝酒。後來喝酒從文化上升到接近制度的層面——成為晉升的最後一道關卡。

2003年到2004年,新東方正在批量選拔校長,其中有一項就是喝酒。老師們在郊區封閉培訓中經歷過考試、演講和各種各樣的沙盤後,晚上七點鐘,俞敏洪會親自趕過來,“把關”最後一項“考核科目”——喝酒。

當時,新東方的股份制改造已經完成,正在試圖建立一套現代的科學管理方法,比如選拔人才。公司為此專門請外部人力資源公司為此設計了一套複雜的新東方各地校長和高管的選拔流程。

即使如此,酒還是要喝。這裡的邏輯並不難理解,校長和高管常常要面臨去一個新城市開疆闢土,在這個過程中,需要與各方人打交道,社交能力十分重要。而在中國,酒桌文化根深蒂固,“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問題”。酒品見人品,是中國人樸素的價值觀。

一位參加過“酒考”的高管向AI財經社回憶,那其實是一個很鬆弛的環境,老師們喝酒聊天,然後圍在一起打牌。俞敏洪則在此過程中像個主考官一樣,他看似喝得盡興投入,實則將其他人的酒桌表現盡收眼底,結束後立即列個名單進行比對。推三阻四者,不要;喝醉耍酒瘋者,不要;偷奸耍滑不誠實者,不要。一輪篩選下來,俞敏洪自己都打趣,說:“諮詢公司的錢白花了。”

這種帶有官僚主義和江湖習氣的喝酒文化,與俞敏洪的個人對外風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接近俞敏洪的人對AI財經社說,老俞既有知識分子悲天憫人,嚮往自由的氣質,又有商人和小農思想精於計算和世俗的一面。

他看起來窩囊又老好人,鮮少對外發脾氣。但他生氣的時候,也抄起筆記本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將手機砸到王強的車上砸出一個坑。這也就怪不得《中國合夥人》上映後,老俞稱黃曉明演得角色過於木訥和窩囊,跟自己並不像。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相比俞敏洪的複雜,羅永浩要單純許多,他不太擅長江湖之事,很少參與喝酒,酒量也一般。他已經成了新東方的明星老師,一塊金字招牌。當年俞敏洪說他缺乏幽默,如今這恰恰是他最擅長的。

有一年開年終總結會,老俞號召老師們要“做人如山,做事如水”。輪到羅永浩上臺,他先照本宣科地念完自己總結,然後開始了自由發揮:“俞老師說的這句話,我不太贊同。我羅永浩不論是做人、做事還是做愛,都他媽如山。”臺下鬨笑一片。

隨著他在新東方越來越長,他與俞敏洪的隔閡越來越深,其中有段軼事被認為是老羅離開新東方的重要原因。

當年羅永浩在課堂上越來越如魚得水,收放自如。但因為一些話題也招引了麻煩。

有幾個朋友想盡辦法幫老羅脫險,老羅認為這其中不包括自己的老闆。因此,當傳言稱是俞敏洪一番周折“營救”了老羅,羅永浩很介意。羅永浩覺得俞敏洪實際上什麼都沒做,老闆仍然在忙於賺錢,但他卻要享受虛假的名聲帶來的虛榮感。

老羅離開新東方後,多次正面與老東家開炮。徐小平稱他是新東方精神的代表人物,他嗤之以鼻。在接受採訪時,羅永浩直言新東方製造了一個一群理想主義者創業的美好形象,但實際是個100%的純商業機構,以“百年教育報國心”作為宣傳點,“太噁心”。而俞敏洪也在羅永浩的嘴裡淪為“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沒有原則的人之一”。

他向媒體“揭露”俞敏洪所謂的“真面目”,稱他擅用政治手腕,樹立自己對外的公眾形象,包括“老師罵俞敏洪的傳統是經過老俞默認的”。當然,老羅毫不客氣而直白的評價就像打在鋼板上的拳頭,俞敏洪未曾回應,反而他被外界質疑為奪眼球的炒作和譁眾取寵的作秀。畢竟,他離開新東方後先辦牛博網,又辦教育培訓機構,多少有蹭流量之嫌。

2011年時,老羅又在微博上與新一代新東方“網紅”周思成展開罵戰,他調侃對方上課跳豔舞,哀嘆新東方風氣之不正。這場個人之間的戰火很快演變成老羅與整個新東方的對立,他像個鬥士,以一敵百,不依不饒,稱要每天貼周思成豔舞視頻,“直到新東方清理門戶並向我道歉為止”。

最終時任新東方執行總裁陳向東出面發博以調停之姿態,才使這場罵戰逐漸偃旗息鼓。在整個過程中,俞敏洪自始至終未曾公開表態。

2018年6月,那場罵戰中的另一箇中心人物周思成,在微博發佈文章《我曾以為,我永遠不會離開新東方》,正式宣佈離職,加入創業大軍,新東方新時代的最後一個明星老師也就此離開。

周思成透露,真格基金的徐小平,新東方的老俞都已經給他的創業項目發放了口頭offer投資。

03

收智商稅的“騙子”

在老羅還沒有在新東方“覺醒”時,他把同齡發小也從延吉老家叫過來了。前一年,這個發小為了給父親治病,花掉了所有積蓄,成為負債人。

發小比老羅更像一個傳統的東北狠人,他嘴唇薄,眼睛細長,鼻樑不高,這些不誇張的五官以一種較為分散的排列方式印在那張長臉上,倒顯得不太好惹。他的少年時光是在打架鬥毆中度過的,直到後來認識的小混混頭目被槍斃,一個朋友被捅死,他才決定逃離。

這個想要逃離的少年是老羅的發小,叫李笑來。

李笑來比高二輟學生羅永浩要出息。他考上長春大學會計專業,並早早顯露出賺錢天賦。大三時,他便依靠“招商”賺了兩萬多的提成,後來在父親一場重病下散盡。這時候,好哥們兒羅永浩入職新東方,這是個相對穩定體面來錢又快的工作,李笑來在其召喚下也就來了。

東北人天生適合舞臺,尤其適合新東方的舞臺。李笑來面試環節就拿到了全校最高打分,成功入職國外部高級教師,在此期間他撰寫了《TOEFL核心詞彙21天突破》《TOEFL作文6分作文》,這兩本書在很長的時間裡成為同類圖書銷售前列,直到現在還在為其製造稅收收入。

與羅永浩針砭時弊的上課風格不同,李笑來經常拿把吉他出現在課堂,文藝青年派頭,撥動幾下琴絃,就讓學生們心神盪漾。李笑來在新東方拿著稅後六七十萬的年薪,“校領導見我都要打招呼,每天下課後回家打開QQ也許還有學生們的讚美可以養養眼,看到不爽的人可以使勁罵,優越感爆棚”。

這種快樂輕飄飄的,李笑來後來回憶在新東方的日子,稱每天在教師休息室裡,聽到最多的是老師們對新東方的各種吐槽和批評,“我靠,再這樣下去,新東方就完了” 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後來,天涯論壇上還出現過李笑來的緋聞軼事,據說那故事的內容大多有事實考據,只是素材來自不同的人,文章一股腦都安到了李笑來的頭上。桃色往事的標籤在李笑來身上粘了很久,直到被“中國比特幣第一人”的名號所代替,人們才漸漸將其忘記。

羅永浩離開新東方不久之後,李笑來也離開了。在老羅出版自傳《我的奮鬥》後,李笑來也出了《把時間當做朋友》。兩個人同樣兜售思想,但前者偏愛情懷和理想主義,後者則更擅長方法論和實用主義。他們都有一批擁躉,並在某種程度上都成功了。

老羅帶著沉澱的粉絲,做起了手機,並在錘子T1發佈會時積攢了超過270萬的直播觀看人次,創下同類記錄。而李笑來則走上知識付費的道路,圍繞解決當代人的知識焦慮為核心,在得到上開辦《通往自由財富之路》。後來他接受央視採訪,稱自己手裡持有六位數的比特幣,隨即頂著“比特幣第一人”的光環在幣圈出道,甚至一度被包裝成新一屆“摩西”,他的身邊圍繞著一批“散戶”和信徒,李笑來成為幣圈這場“出埃及記”的總導演,直到如今真假難辨,譭譽參半。

錄音事件後,李笑來成為收割智商稅的“騙子”。這段長達50餘分鐘的對話中,李笑來無數次以“傻X”將幣圈中的人物和項目串聯起來,並以贏家的姿態炫耀自己以往的成功經驗。“傻X的共識也是有價值的”,李笑來在輿論中坐實了“割韭菜”的莊家身份。

李笑來再一次面臨公關危機,他接受媒體採訪,回應稱:“錄音講了大實話,說我割韭菜是無中生有。”儘管如此,經歷2017年的94動盪後,李笑來失意了很長時間,當時輿論將其形容成“一個詐騙犯的財務自由之路”,李笑來“感覺自己就已經被判刑了一樣”。

接近李笑來的人士稱,他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2018年4月,杭州區塊鏈產業園啟動儀式在杭州舉行,並正式發佈“雄岸全球區塊鏈百億創新基金”。李笑來出現在啟動儀式上,為其站臺,他是INBlockchain的負責人,而INBlockchain正是管理此項基金背後的公司之一。與政府聯姻,讓李笑來精神稍微鬆弛,只是這段日子只維持了幾個月,錄音風暴就將他淹沒。

李笑來成為頂級流量,不過這份獨特的“精神導師”氣質,將火引向俞敏洪。錄音事件後,新東方被一些自媒體比作是“中國韭菜收割機”。俞敏洪特意在7月5日發微博進行澄清:“新東方和我本人從來沒有買過任何XX幣,也沒有投資過任何幣圈的公司。任何通過炒作割韭菜不給人有價值的服務的事情,不在新東方和我考慮的範圍之內,哪怕能夠讓人一夜暴富。”

李笑來覺得有點可笑,又有點無奈,他想不到俞敏洪會煞有介事地發一條澄清微博,來與自己劃清界限,原因僅僅是自媒體幾個聳人的標題。但李笑來跟羅永浩不一樣,他對此什麼也沒說。

7月13日,李笑來發了一條朋友圈,那是一張他摸著頭頂的特寫照,頭髮極短,灰森森地露著頭皮,配文是:“自己理髮最牛逼。”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李笑來更牛的是,他的口袋不斷傳來金幣掉落的聲音。2018年5月底,老羅在堅果Pro發佈會上一度哽咽之時,李笑來憑空就賺了兩個億。今年3月,在王峰“十問”中,李笑來被問到一個問題,堪稱觸及靈魂的發問:你有佈道情節嗎?

佈道情節這個詞不專屬於李笑來,他還屬於羅永浩,也曾屬於俞敏洪和新東方,這看起來像是一脈相承。李笑來矢口否認,“我當然沒有佈道情節”。

但他與新東方的羈絆依舊存在,即使俞敏洪推開了他,徐小平還是他的好大哥。

04

“兄弟一場,不要害我”

“佈道”本是聖經中耶穌的使命,帶有強烈的宗教色彩。在今天,被稱作“佈道者”卻多少帶著點諷刺的意味,這個充滿理想主義的詞正在逐漸沾染上功利主義的色彩。

羅永浩佈道,將情懷造的手機布給信徒;李笑來佈道,先是教你怎麼好好與時間成為朋友,然後為幣圈和ICO站臺播撒恩澤;新東方也佈道,那是一套走出國門的方法論,暗藏隱晦的成功學。

早年間,網絡上流傳著“戲說新東方”,不好聽的話佔了一半,有觀點提出來新東方是個“邪教”,原因有十。第一,有固定教義——“紅寶書";第二,有崇拜的偶像——玉米糊;第三,有固定活動場所——中關村一帶各教室;第四,有嚴密組織校長的講解能迅速傳達到每一個學員;第五,有固定活動時間——各期定時開班;第六,校長直接任命下一級頭目——任課老師;第七,導致很多人神情恍惚——只知背"紅寶書";第八,在高校中發展很快——尤其是在京高校;第九,很難規勸學生放棄——他們都相信只要按照偶像的話去做,就會到西方世界;第十,首腦人物大斂錢財——採用出書、收講課費等形式,並使學員相信只有購買其指定書籍才能達到目的。

這是一套樸素的而精準的“佈道系統”。對新東方研究頗深的著名媒體人盧躍剛,曾經對這背後的原因做了一番探討,他是這樣說的:“以俞敏洪為代表的新東方老師都是一批備受中國應試教育摧殘折磨又百鍊成鋼成精的傢伙。他們既是叛逆者,又是承繼者。他們反對應試教育,深知應試教育對學生身體和心靈的戕害,創造力的扼殺,也深知應試教育箇中三味,尖酸古怪,以及符合中國國情、通向成功、極其實用的橋樑作用。”

因此,他將新東方比喻成一個“美國牛肉加工廠”,聚集在這裡的則是一群燃燒著發財夢想的中國庖丁,廠長是俞敏洪,工廠有一個個車間,一道道工序,這裡藏著中國學生託福、GRE高分奧秘,也藏著跨越階層和實現人生大躍進的寶典。

廠長俞敏洪是這套系統的靈魂人物。90年代初,俞敏洪帶著老婆和老媽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在北京英語培訓市場站穩了腳跟。那時候他開著那輛“紅大發”在大街小巷狂奔,跑去北京圖書館做免費演講,氣氛熱烈,大禮堂被塞得滿滿當當,他索性跑出去,站上一個汽油桶,在冬天的寒風裡佈道,就像在發動一場革命。

俞敏洪必須拼盡全力。當年俞敏洪考上北大後,他的母親李八妹在村裡大擺宴席,請了三個廚師,殺了一頭140多斤的豬,36只草雞,買了36只鴨,50斤糖,200斤西瓜,請全村人分午飯和晚飯兩撥,成為方圓幾十裡村莊歷史上規模最宏大的酒席。俞母覺得這意義重大,考上北大意味著俞敏洪就要拔掉“農根”了。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李八妹的精明、強勢和主動對俞敏洪和新東方影響頗深。她一手掌控新東方周邊的服務業,創造了一年超過1000萬的收入流水。同時,她也為俞敏洪合夥人關係的破裂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曾經她賭氣地跟時任CEO的王強說,小心我帶著新東方的牌照回江陰老家。也苦口婆心地叮囑俞敏洪要提防人心,不要過於相信朋友,傻傻付出。

2001年,三駕馬車之一王強辭去新東方“報名系統”領導小組組長職務,辭去新東方董事會董事職務,轉讓他所持有的新東方股權並離開新東方,在告別聚會上他說:“老俞不能超越他老媽,這是我離開的原因。”

新東方高層快速迭變,有人認為這跟李八妹有關,也有人認為這是俞敏洪掌控實權的政治操作。俞敏洪以胡敏鉗制徐小平和王強,而後又以周成剛和陳向東填補胡敏。“帝王之術,向來如此。”一位新東方資深老師對AI財經社這樣評價道。新東方說到底仍舊是俞敏洪的新東方。

在新東方2015財年工作部署大會上,俞敏洪曾公開表示,想要把新東方變成創業平臺型公司,離職的新東方人所創辦的公司,他願意在合適的時間點,通過投資、注資、收購等方式將其納入新東方的教育生態圈。

這樣的說法被有關知情人士予以否決。2014年,離開新東方之後,陳向東創辦在線教育及課程學習平臺“跟誰學”。這個初創團隊僅有6個人,但陣容豪華,五位聯合創始人裡有百度“鳳巢”團隊初創人之一張懷亭、百度大數據部總監李鋼江、名師網創始人蘇偉、百度“鳳巢”系統奠基成員羅斌、新東方上市前財務管理負責人宋欲曉。

創業之後第一件事是融資,當時俞敏洪找到了陳向東表明自己的投資意向,據知情人士向AI財經社透露,陳向東起初是拒絕的,俞敏洪連找四次,最後陳向東選擇接受前老闆的投資意向,也因此推掉了原本談好的幾家投資。然而,陳向東等了兩個月,俞敏洪都沒有再吭聲,後來陳向東收到的消息是:俞敏洪表示自己不方便投資了。

陳向東當時的感覺是突然間閃到了老腰,只能匆忙重新找投資,最終其融資發佈會比原定推遲一個月進行。陳向東事後跟身邊朋友感慨:“兄弟一場,不幫我,我不怪他,但不要害我。”

05

利益與理想

陳向東沒必要沮喪,老俞的做法或許另有難言之隱;李笑來也不需要無奈,俞敏洪發微博劃清界限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而這些,徐小平和陳可辛深有感觸。

2013年2月6日,俞敏洪在微博上寫道:“最近不少朋友問我陳可辛執導的電影《中國合夥人》是不是以新東方為原型拍攝?新東方有沒有參與投資?我到今天也沒見過陳可辛或任何演員,所以我不知道這部電影和新東方有什麼關係,當然更沒有參與投資。徐小平和我提過這部電影,但我堅決反對把新東方搬上銀幕,所以現在和未來這部電影和我都沒有關係。 ”

一段話說出這樣幾個事實。首先,新東方沒有參與過投資。第二,我跟陳可辛還有電影不熟,電影跟我毫無關係。第三,我跟徐小平表達過看法,堅決反對將新東方搬上銀幕,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問徐小平吧。

很快,徐小平進行了回應,稱這個故事除了三個主角的名字是他起的,餘下內容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最後電影方也站出來說話,陳可辛說,電影是藝術創作,觀眾不要把它和新東方、俞敏洪扯太近,“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如此,這場澄清才算完成了一個閉環。

三個月後,電影在清華大學舉辦首映禮,他在被邀請嘉賓之列。紅毯上星光璀璨,俞敏洪卻只是在側門徘徊了一下,見了主創,跟黃曉明合了一張影黃曉明回去發了微博,稱:“誰說的王不見王啊!當贗品遇上正品。”照片上俞敏洪露出一排白牙,像個狡黠的老山羊。

電影上映後三天票房成功破億,對新東方的討論成為一個話題,三駕馬車的創業往事時隔近20年後再次被解讀,話題熱度超過電影本身和幾位主演。更為重要的是,當年新東方暑假班報名人數因此暴增。

俞敏洪的態度開始轉變。

他再次發聲,特意寫了一篇長長的博文,他承認電影確實以新東方的創業故事為主線,以他自己和徐小平、王強三人在新東方的共同奮鬥、兄弟情誼為藍本。最後他說:“我們三人之間現在是什麼關係?呵呵,我們依然是合夥人關係。”俞敏洪的回應發出後,電影持續發酵,新東方的股價也在一片懷舊聲中連漲數日。

一位知情人透露,對於老俞的態度轉變,徐小平頗有微詞,大意是當初邀請你時,你要劃清界線,如今電影大火,你轉身就來蹭熱點。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電影的片尾曲選擇了《光陰的故事》。徐小平曾經說過,友情永遠戰勝不了利益。王強說:“活到四十歲了,找到我們這樣的朋友很難了。理想主義就是我們這一代了。”

其實,三駕馬車的分崩離析在2000年前王強辭任就已經開始,那遠遠提前於新東方上市。天秤兩端是利益和理想,這是早期新東方的矛盾之處,也是羅永浩、李笑來成為商人之後無法平衡的人設。他們經歷過共患難,但在同享福面前,卻反而難以自恰。

門徒,他帶領一群年輕的教書匠從一無所有走向財富自由

離開這些人之後,新東方越來越平靜,也越來越平庸。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真正受大眾關注的明星老師,在整個中國互聯網一路狂奔的路途中,不管是業務層面還是投資領域,它都逐漸趨於平庸,淹沒於無形。而屬於新東方的狂熱擁躉和時代偶像們也匯入時代洪流中去,只有幾朵仍然傲立浪尖,接受著大眾審視和批判。

2018年7月17日,新東方旗下在線教育平臺新東方在線二度啟動上市計劃,已向港交所提交招股書。該公司以大學,K12和學前線上教育為主營業務,目前在在線教育領域佔據0.63%的份額,位列第一。

上市的消息,不知對老俞來說是興奮還是焦慮。俞敏洪家中櫃子裡常年擺著一排排安眠藥,這就像某種信號:你需要永遠保持警惕,深夜降臨也難以入眠,這是企業家的宿命。

有意思的是,前段日子,俞敏洪給以前的新東方同事打了一個電話,老俞說,想要拍《中國合夥人2》。前同事電話裡表示支持,掛了電話,爆了一句粗口。門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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