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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微微一笑很傾城》劇照
馮穎鈺要結婚了，男朋友還是打遊戲認識的，和她一樣技藝過人。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在班級群裡炸開了鍋，沉寂已久的群忽然活躍了起來。
“女神要結婚了。”
“人生贏家。”
“她玩遊戲還玩了這麼多年啊。”
1
馮穎鈺是我初中同學，從讀書時起就是我們班上、甚至年級裡的傳奇人物，從小就讓人仰望。
初見馮穎鈺是在初中的軍訓上，高高瘦瘦的個子，總是扎著一條馬尾辮，走起路來，帶著蝴蝶結的馬尾辮就在腦後一搖一晃，看上去很活潑美麗。
那天不記得什麼原因，她被教官從隊列裡提出來，要求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她倒也不害羞，落落大方地走到正前方，唱了一首《蟲兒飛》。一張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配上婉轉動聽的歌聲，馮穎鈺一下子在班上出了名。
後來開學，我倆的座位竟然相鄰，隔著一條走道。上課時的馮穎鈺非常認真，眼睛裡只裝得下老師和黑板，總會聽到她鋼筆不停地在書上或筆記本上寫筆記的“沙沙”聲，有時候彷彿陽光也和她一起聽得入了迷，偷偷從窗口鑽進了教室，落在她的書上。
可是每當下課鈴響起，馮穎鈺總會迅速地收好書本筆記，然後在目瞪口呆的眾人面前，從包裡拿出一臺文曲星旁若無人地玩起了遊戲。我印象裡最深的，是她玩一款叫 《英雄壇說》的遊戲時，總會被很多同學圍觀。
“你這樣玩遊戲，你爸媽不會管嗎？”我曾好奇地問她。
她搖搖頭說：“才不會，我在家寫完作業就能玩，最開始就是我爸帶我玩的，他說一個人不會休閒娛樂就不會工作學習。”
我看著她嵌著梨渦的笑容裡溢著滿足的愉悅，非常羨慕。想起自己在家裡偷偷玩電視遊戲機經常還要一心兩用，一邊認真打遊戲，一邊還得時刻聽著門外是不是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如果聽到了父母鑰匙插進鎖眼轉動的聲音，就會迅速而且不出聲音地關上電視，將遊戲機放入抽屜，手忙腳亂將一切復位後才坐回預先擺好了作業和筆的書桌前，這個時候總會聽到自己心臟“咚咚咚”跳動的聲音。
有一天，馮穎鈺從書包裡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樣東西，我一看，是一張遊戲卡。那個年代的遊戲機都是插卡帶，但是卡帶的盒子都很大，佔地方，馮穎鈺就把殼子去掉，只拿了裡面的電路板。
我有些失望，說不就是一張卡帶麼，搞得這麼神秘。
馮穎鈺笑笑，給我展示了卡的右上角，那有一節紐扣電池，她說這是可以記憶的遊戲卡，也就是可以存檔的遊戲卡，玩起來特別方便。
我當時沒有玩過這種遊戲，看著這張卡垂涎三尺。
馮穎鈺瞧見了，直接大方地塞到了我手裡，說：“你拿去玩吧，我家還有很多其餘卡帶，不止有N合1，還有1合1的RPG遊戲，還有光盤遊戲。”當時，她就順便與我科普了許多遊戲知識。
轉眼到了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馮穎鈺的成績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她不僅是全年級第一，還高出第二名一大截分數。初中的第一次家長會上，我們見到了她的父親。
她父親是一位企業老闆，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他在講臺上詳細分享了女兒生活中游戲和學習的事情。據說還在小學時，馮穎鈺有一天放學回家，看見父親用連線將一個長方形的機器和電視連在一起。
電視畫面上一個戴著帽子，相貌滑稽的小人正在一堆障礙物上又蹦又跳，還不時踩死怪物，頂出金幣，小小的馮穎鈺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還不時拍著小手直樂呵。
她父親見到了，心裡一動，想把她這種認真的態度也引到學習上，就故意問她想不想玩。看著屏幕上閃爍不斷的畫面，馮穎鈺興奮地不斷點頭。
於是父女倆約定，要想回家開開心心打遊戲，得先認真完成老師佈置的所有作業，並且保持學習不能下降。
從那以後，為了每天回家能多玩一會遊戲，馮穎鈺養成了上課認真聽講的好習慣，因為這會讓她回家做作業時遇到困難的幾率變小，作業自然就做得更快了。
儘管開始馮穎鈺的媽媽對這種做法心存疑慮，甚至有點憂心忡忡，擔心馮穎鈺小小年紀就把心都玩野了，可是過了一學期，看到女兒的成績不降反升，還越來越好，也就默許了這個約定。
到了學校藝術節的時候，每個班都要出節目，班主任在臺上問誰自願表演才藝，許多同學都噤若寒蟬，只有馮穎鈺高高地舉起了手。
我豎起大拇指讚歎，你好勇敢啊。
她笑著吐了吐舌頭，說她以前也是個性格偏內向的人，在家裡見到大人來訪，都會悶悶地躲到一邊去，這時候她爸爸發現了，竟然把她帶到一個電子遊戲廳，找了一臺遊戲機就玩了起來。由於技術不高，她很快輸掉了一個又一個幣，也沒過一關。馮穎鈺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悄悄看著周圍人來人往，並沒有人嘲笑爸爸，也忍不住自己上手玩了起來。
很快，在刺激人心的遊戲面前，她完全放開了自己，也由此再也不會懼怕陌生人和陌生場合，更懂得了如何恰當地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
我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進電子遊戲廳還有這樣的好處。
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記得在當年的藝術節上，馮穎鈺表演的是當時大火的王心凌的《Da Da Da》一首歡快的舞曲。臺上的她伴著音樂，細膩的舞步，自信的笑容，縱情跳躍，盡情飛舞，引起一陣陣掌聲和歡呼。
我看到臺下坐著的，分明是一顆顆情愫暗藏的少年心。
2
好景不長，在初二的一段時間裡，馮穎鈺的成績開始大幅下降，不僅失去了對年級第一的壟斷地位，更有越來越差的趨勢。
學校老師沒有發現端倪，看上去她上課還是一如既往地認真，再跟父母溝通，回家也並沒什麼異樣，所有人都開始著急了。只有我知道，馮穎鈺迷上了網絡遊戲。每天中午下課鈴一響，馮穎鈺把所有書本整理好後，就毫不遲疑地去了學校周邊小區內的網吧，午休短短的兩個小時，馮穎鈺全部花在了遊戲上。
然後在下午上課之前趕回來，帶著有些疲憊的眼神，從座位裡拿出一個本子，開始寫下今天玩遊戲的一些總結和心得。她曾給我看過那個遊戲記錄本，密密麻麻一頁又一頁，全是遊戲方法和攻略，字跡漂亮美觀，就像課堂筆記一樣。
直到後來，如果不是發生那件被傳為笑談的事，也許馮穎鈺還會在網遊中沉淪更久。
有幾個住校的初中生一起翻牆去網吧包夜，牆外估計在裝修，所以牆下堆了一堆碎磚頭瓦片類的材料。圍牆接近有三米高，其中有個人跳下去摔倒了，跟同伴說腿很疼走不動路，可由於另外幾個人急著去玩遊戲，就把他揹著一起去了網吧。也許是遊戲太上頭，他忍著痛玩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玩遲了的幾個人急匆匆跑去學校，把那位走不動路的同學一個人留在了網吧，結果等到第二節課他都沒來。直到他班上的老師發現了異常，問明情況後，急忙去網吧將他背進醫院拍了片，這才發現他已經骨折了，而這位同學堅強地拖著斷腿玩了一整夜。
班主任把這件事當成了笑談給我們講，可是誰都沒料到，從那後，學校教導主任開始不定期排查學生的上網情況。在一次中午的突襲中，把馮穎鈺從網吧裡抓了出來，和一群其餘班級上的男生們罰站在一起，她默默地咬著嘴唇，特殊而耀眼。
這一天她的父親也被請到了學校，不過這次卻受到了班主任前所未有的指責：遊戲就是洪水猛獸，對孩子的成長有害無益，不能再鼓勵她玩遊戲了。
我不知道那天回家後，馮穎鈺經歷了什麼，她也從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只知道她很快從低谷中走了出來，成績直線攀升，重新霸佔了年級第一的位置。最終以極其優異的中考成績被全市四大名牌高中哄搶。
整個初中三年，除了那段沉迷網吧時期的考試，她永遠都是毫無懸念的第一名，讓人望塵莫及。
三年後，高考結束，我們舉行了初中同學大聚會。席上，有同學好奇地問她，還像不像以前那樣熱愛遊戲，她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說收北大的錄取通知書時，還在網吧和朋友打遊戲，於是快遞員只好將通知書送到了網吧。
3
大家剛上大學那會，群裡一直熱鬧非凡，每個人都在說自己這一年在大學的所見所聞，馮穎鈺卻開始跟我們吐起了苦水。
在北大上學，她本來高興得不得了，現實卻給了她當頭棒喝。大學課程與中學課程完全不是一回事，老師只會粗略地連貫起每堂課的知識點，剩下的就全靠學生自學了。
第一學期過去，有一門必修課馮穎鈺居然掛科了，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第一個不及格，也讓她失去了所有評優評先的資格。
馮穎鈺一下子無法接受，開始在宿舍沒日沒夜地玩遊戲。終於，噼裡啪啦的鍵盤鼠標聲惹怒了同寢的其餘女生，她們聯合起來質疑馮穎鈺是否還有公德心，並且話語中隱隱嘲笑她掛科的事實。
作為一直以來都是被同齡人瞻仰和欽佩的對象，聽到這些話，馮穎鈺非常難過。她默默地關上電腦，躺在床上拿起手機在群裡和我們傾訴。
大家紛紛安慰她，不過有人還是正直地指出了現在和以前不同，以前回家玩遊戲不會影響到別人，可是現在大家住在一起，確實要學會尊重和體諒別人，馮穎鈺虛心地接受了這個觀點。 還有人支招，讓她帶領其他室友一起玩，一起分享遊戲的快樂。
馮穎鈺似乎認可了這個辦法，第二個學期，她先改變了學習方式，努力跟上老師的進度，在學習提高的同時，熱情地和室友分享遊戲的樂趣，慢慢地，電腦遊戲不再是她和室友之間的矛盾，以前的陰霾煙消雲散，馮穎鈺又找回了快樂的生活，也再沒有在群裡傾訴過了。
後來她告訴我們，她加入了北大的電競社團，還時不時在朋友圈分享校園內舉行比賽的心路歷程。從組織團隊，到寫策劃書給學校，再到去外面找企業拉贊助，找場地、設計海報等，事無鉅細她全部親歷親為，我們看在眼裡，都對這位敢想敢做、為了熱愛的事情勇於堅持的女生感到佩服。
有一天，她忽然在群裡曬了一張照片，幾個年輕人身著統一定製的T-shirt，抱著鼠標或鍵盤等外控設備，一個個笑容滿面，盡顯青春活力，她說這是魔獸爭霸遊戲北大戰隊的合影，他們準備要去參加國際邀請賽了。
“你準備當職業選手，走電子競技這條路了？”有同學在群裡直接問她。
她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回覆很有可能。
雖然後來不知比賽結果如何，但馮穎鈺一路畢業，一路也沒放棄遊戲，如今成了一名北大醫學女博士。玩電子遊戲不但沒有耽誤她的學業，還讓她廣交好友，甚至收穫了自己夢想中的白馬王子。
-END-
裴超，長沙人，感悟生活，記錄當下。
（本篇題圖 來自 電視劇《微微一笑很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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