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號情敵」到互爲知己,林黛玉和薛寶釵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

從“頭號情敵”到互為知己,林黛玉和薛寶釵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

紅樓夢

眾所周知,薛寶釵是林黛玉的頭號情敵,因為“金玉良緣”的緣故,黛玉時不時酸性發作,常常藉機敲打寶釵和寶玉。

那麼,在《紅樓夢》中,林薛二人的感情經過了怎樣的“爭鬥”或者掙扎呢?

從“頭號情敵”到互為知己,林黛玉和薛寶釵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

林黛玉和薛寶釵


首先,從小就被外祖母安排和寶玉住在一處的林黛玉是寶玉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二玉初次見面,即與眾不同。寶玉眼中的黛玉,黛玉眼中的寶玉,都比別個不同。

寶玉看黛玉是“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黛玉看寶玉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

更重要的是,兩個人都有著不約而同的熟悉感,用林黛玉的話說,就是“好生奇怪,倒象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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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黛初見

本來,兩個人的童年過得無憂無慮,對彼此的好感也在賈母的幫助下潛滋暗長。可是不多久,薛家母子找上門。

新來的薛寶釵不僅長得美,而且比黛玉會做人,人多言黛玉不及。黛玉心中便有了“悒鬱不忿”之意,真真這個對手不是一個等閒之輩。

寶釵不僅奪走了大家的好感,還試圖動搖她愛情的根基。

在第八回《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寒酸》中,可以說是一次這種情緒的集體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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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一語未了,忽聽外面人說:“林姑娘來了。”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的走了進來,一見了寶玉,便笑道:“噯喲,我來的不巧了!”

當被寶釵反問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黛玉還故意說:“要來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了,明兒我再來,如此間錯開了來著,豈不天天有人來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

其實薛寶釵怎會不解?黛玉也知道她解,只是想要通過這樣的表達來宣誓“主權”罷了。

倒也難怪黛玉小性子,換了誰看見一個聽說色色都比自己強的女孩和自己的愛人呆在一塊,還跟自己愛人暗示有“金玉良緣”的時候,能不吃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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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宣誓主權


黛玉很忌諱“金玉良緣”,十分在意寶玉,當然常常會把寶釵當作敵人。

這樣次數多了,自然搞得人家薛寶釵很不自在,當然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好印象了。所以,敵對的這種心思是相對的。

在第二十七回中,寶釵就使了“金蟬脫殼”的法子來為自己掩飾,很難說不是對這種敵對心理的潛在回擊。這幾乎可以說是下意識的。本來她是去尋找黛玉的,結果看見寶玉進去了,就剎住閘了。

下面這段話就說明了寶釵當時的心理活動:

忽然抬頭見寶玉進去了,寶釵便站住低頭想了想:寶玉和林黛玉是從小兒一處長大,他兄妹間多有不避嫌疑之處,嘲笑喜怒無常;況且林黛玉素習猜忌,好弄小性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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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

為什麼後來“金蟬脫殼”的時候脫口而出黛玉在那裡?也許跟她當時心裡想的這事兒有關。

寶釵在外面聽見這話,心中吃驚,想道:“怪道從古至今那些姦淫狗盜的人,心機都不錯。這一開了,見我在這裡,他們豈不臊了。況才說話的語音,大似寶玉房裡的紅兒的言語。他素昔眼空心大,是個頭等刁鑽古怪東西。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還沒趣。如今便趕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個‘金蟬脫殼’的法子。

畢竟小紅和墜兒商量的事兒,也跟愛情有關。

“金蟬脫殼”你倒是脫身了,那是不是把別人捲進去了呢?也許,她之視“寶黛愛情”,未嘗不如小紅和賈芸。

這件事情很多人看法不同,我們姑且不必去說,但薛寶釵對寶黛愛情沒好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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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黛

反過來說,也是在這一回,林黛玉去找賈寶玉,結果丫頭不給開門,恰巧看見薛寶釵出來,那種心情——怎一個酸爽了得?

話說林黛玉正自悲泣,忽聽院門響處,只見寶釵出來了,寶玉襲人一群人送了出來。待要上去問著寶玉,又恐當著眾人問羞了寶玉不便,因而閃過一旁,讓寶釵去了,寶玉等進去關了門,方轉過來,猶望著門灑了幾點淚。

丫頭晴雯說:“憑你是誰,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來呢!”

可是怎麼轉眼間,你寶玉就和寶釵有說有笑地出來了呢?也難怪黛玉傷心,也難怪黛玉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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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可畢竟她的生命中只有他,只有愛情。

過了不久,二人再次和好。


剛剛和好,元妃的旨意就下來了,寶釵的賞賜和寶玉一樣。這不明擺著給黛玉添堵麼?

寶玉前面跟黛玉說,咱不稀罕那玩意,我的就是你的,可轉眼就看著薛寶釵一段雪白的膀子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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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寶釵

這還不算,其實黛玉在此之前早已深刻地感覺到了危機,故意疏遠寶玉,等到她把一路跟著而來的寶玉趕走的時候,居然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

想必,她很清楚王夫人對於她和寶玉愛情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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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不久後,賈母清虛觀打醮,寶玉順手挑選了張道士送的金麒麟,二人再次因為這個吵架。

原來那寶玉自幼生成有一種下流痴病,況從幼時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及如今稍明時事,又看了那些邪書僻傳,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故每每或喜或怒,變盡法子暗中試探。那林黛玉偏生也是個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試探。因你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我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如此兩假相逢,終有一真。其間瑣瑣碎碎,難保不有口角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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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兩個人都在打啞謎。

沒奈何,誰都不願先捅破,寶玉只有第二次摔玉證明自己的心意。

其實第一次摔玉,也是為了向林黛玉證明。什麼“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

果然,不久後,賈寶玉又低聲下氣去賠不是。


這倆人好了不要緊,寶釵又成了“愛情公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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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黛

當然,在三十回中,寶釵也對二人這種唧唧歪歪、卿卿我我有些煩透了的感覺。

你們秀恩愛,為什麼拿我來開涮?還把我比楊貴妃?於是毫不猶豫地反擊了回去。

林黛玉聽見寶玉奚落寶釵,心中著實得意,才要搭言也趁勢兒取個笑,不想靛兒因找扇子,寶釵又發了兩句話,他便改口笑道:“寶姐姐,你聽了兩出什麼戲?”寶釵因見林黛玉面上有得意之態,一定是聽了寶玉方才奚落之言,遂了他的心願,忽又見問他這話,便笑道:“我看的是李逵罵了宋江,後來又賠不是。”寶玉便笑道:“姐姐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麼連這一齣戲的名字也不知道,就說了這麼一串子。這叫《負荊請罪》。”寶釵笑道:“原來這叫作《負荊請罪》!你們通今博古,才知道‘負荊請罪’,我不知道什麼是‘負荊請罪’!”一句話還未說完,寶玉林黛玉二人心裡有病,聽了這話早把臉羞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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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反擊寶玉


從寶釵角度來說,其實她的地位很尷尬,要說煩寶玉吧,也還有點兒少女對少男的喜歡,不然也不會一不小心就給他繡上肚兜了,還在寶玉捱打後真情流露給他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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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

甚而至於,寶釵在寶玉捱打後聽信襲人之言回去責怪哥哥,也不能不說是這種心情的流露。

若不然,她首先想的應該是這件事情是不是哥哥做的,而不是不顧理智地認定即是薛蟠所為。

只是這樣的情形實在太少,她還是女夫子的時候要多。要不然,難保寶玉不會移情別戀到寶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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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寶釵

寶釵見他睜開眼說話,不象先時,心中也寬慰了好些,便點頭嘆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裡也......”剛說了半句又忙嚥住,自悔說的話急了,不覺的就紅了臉,低下頭來。寶玉聽得這話如此親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見他又咽住不往下說,紅了臉,低下頭只管弄衣帶,那一種嬌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覺心中大暢,將疼痛早丟在九霄雲外。”

可即便如此,讓她放棄“仕途經濟”,那是不可能的。

柳絮詞中,她不拘一格,偏要讓無根的柳絮獲得憑藉——“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其志高遠!

螃蟹詩中,“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即是對賈寶玉這種人的諷刺。

海棠詩中,“ 淡極始知花更豔”,庚辰雙行夾批:好極!高情巨眼能幾人哉!正“鳥鳴山更幽”也。

寶釵說,你們都覺得我淡,又怎能體會得了我的豔?這頗有一點“大美不言”的意味了。

“愁多焉得玉無痕。”庚辰雙行夾批:看他諷刺林寶二人著手。

寶釵說,在壁壘森嚴的現實面前,你們的嘰嘰歪歪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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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


可惜愛情,從來都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愛情總是偏向於更情緒化的那一方,因為愛本來就是一種情緒。

曾經的薛寶釵,也和顰兒一樣,淘氣異常。可是這一切,都隨著父親的逝去和自己的長大而結束。

寶釵見他羞得滿臉飛紅,滿口央告,便不肯再往下追問,因拉他坐下吃茶,款款的告訴他道:“你當我是誰,我也是個淘氣的。從小七八歲上也夠個人纏的。我們家也算是個讀書人家,祖父手裡也愛藏書。先時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處,都怕看正經書。弟兄們也有愛詩的,也有愛詞的,諸如這些《西廂》《琵琶》以及‘元人百種’,無所不有。他們是偷揹著我們看,我們卻也偷揹著他們看。後來大人知道了,打的打,罵的罵,燒的燒,才丟開了。所以咱們女孩兒家不認得字的倒好。男人們讀書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讀書的好,何況你我。就連作詩寫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內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內之事。男人們讀書明理,輔國治民,這便好了。只是如今並不聽見有這樣的人,讀了書倒更壞了。這是書誤了他,可惜他也把書遭塌了,所以竟不如耕種買賣,倒沒有什麼大害處。你我只該做些針黹紡織的事才是,偏又認得了字,既認得了字,不過揀那正經的看也罷了,最怕見了些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我想這個時候的寶釵,是真心對顰兒的;這個時候的顰兒,也是真心佩服寶釵的。

這是巔峰之上的高手和解,是彼此真心被對手摺服。

不然寶玉也不會納悶:“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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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撫慰黛玉

寶釵這番話,既有理,也無理。可在那個年代,究竟是“正道”。

所可惜者,寶玉終究是“朽木不可雕也”。

說到底,寶玉之所以最愛黛玉,恐怕還是因為黛玉“真情流露”的時候太多了。他們是同一類人。

仕途經濟、人情練達,他看得見,卻不屑於學,他只願一生沉浸在愛中。失去愛,便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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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出家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悲哀?

長大,本身就是一種迫不得已。

所以,就算寶釵最終如願嫁給了寶玉,她真的就算“如願”了嗎?

當然不是。

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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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出閨成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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