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張路延
怡紅院裡的丫鬟裡，除了襲人外，還有誰和賈寶玉發生過“不可描述”的關係？通常懷疑對象是碧痕。
這裡提一嘴晴雯，不熟悉《紅樓夢》的人，估計會猜晴雯，畢竟怡紅院的丫鬟裡，唯有她和襲人旗鼓相當，賈寶玉雖和襲人有染，但似乎精神上對晴雯的愛戀倒更多，而賈母送她與賈寶玉時，也安了“將來只他還可以給寶玉使喚得”的心。注意，襲人也是賈母給的，但賈母並未相中她，這也怪不得她要去投靠王夫人了，扯遠了。晴雯雖然有未來姨娘的潛質，和賈寶玉卻是乾乾淨淨，臨死前還不忘剖白“枉擔虛名”，而碧痕就虛實難說了。
這一段暗藏的玄機，爆料者正是晴雯。
《紅樓夢》裡，有一個經典橋段是晴雯撕扇，賈寶玉和晴雯鬧了彆扭，後來哄她，約她一同洗澡吃果子被拒了，晴雯說喜歡聽扇子撕著響的聲音，賈寶玉就遞給她撕，換來千金一笑。這裡的洗澡，就暗伏了碧痕和賈寶玉的故事：
晴雯沒的說，“嗤”的又笑了，說道：“你不來使得，你來了就不配了。起來，讓我洗澡去。襲人麝月都洗了，我叫他們來。”寶玉笑道：“我才喝了好些酒，還得洗洗。你既沒洗，拿水來，咱們兩個洗。”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啊，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做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子，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的。笑了幾天…… ”
時辰是古代的計時單位，古人把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相等於兩小時。晴雯說碧痕打發賈寶玉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就是這個澡洗了有四到六個小時，再想想那個場景，“地下的水，淹著床腿子，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不難想象，肯定有一番打鬧，還打鬧到了床上，但是不是光打鬧就難說了，畢竟關於床的細節太多，動靜又太大，所以不少人認為在這一段裡，賈寶玉和碧痕發生了“不可描述”的關係。
不過，我倒覺得未必，《紅樓夢》一書中，對賈寶玉“不可描述”有實錘的，唯有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老老一進榮國府”，你看書中怎麼寫的：
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姣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襲人自知賈母曾將他給了寶玉，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理，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
這裡就有偷試和無人撞見一說，即便賈府暗地裡私生活混亂，恐怕只有“只有門前的兩個石獅子最乾淨”，但性這種隱私之事，都是揹著人來，連呆霸王薛蟠都是偷偷去偷寶蟾，更何況更精的他們？不過寶玉、襲人肯定露出了馬腳，畢竟吵架時，晴雯就諷刺過襲人“別叫我替你們害臊了!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些事，也瞞不過我去”，而碧痕打發寶玉洗澡是過了明的，怎麼可能在眾人知曉的情況下，幹“鬼鬼祟祟”的事？
二來賈寶玉和丫頭打鬧是慣了的，晴雯和麝月在床上撓芳官癢時，他看不得兩個大的欺負小的，就去幫芳官，也是笑著上床去胳肢晴雯，然後晴雯和他對撓，他洗澡和碧痕玩鬧，也很說得過去。他過生日時，怡紅院主子丫頭大夥兒一同醉酒，他也曾和芳官同塌而眠，等到天明發現了，也只是感嘆“我竟也不知道了。若知道，給你臉上抹些墨”，活脫脫竟是他的模樣，一派天真。
說賈寶玉天真並不是為他洗脫，早在第五回“賈寶玉神遊太虛境 警幻仙曲演紅樓夢”時，警幻仙子就曾給他定性，說他並非“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雲雨無時，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這種好找，賈璉、薛蟠、孫紹祖等皆為此之流，而是“天生一段痴情，為意淫之人，所以能成閨閣良友”。
換句話說，賈寶玉對女兒的情感，並非像那些好淫之人一樣重肉體，而重乎情感的愛憐，你看他 “小時候的營生”，就把自己稱作“絳洞花王”，也就是說自己居於花洞中，為養百花第一人，這就很合乎他的所想所為了。
由此可見，賈寶玉和碧痕這一回，倒是清白的可能性更大。不過這一回裡，就牽扯到了一個有趣的《紅樓夢》洗澡問題，下回再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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