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海:與梅先生的兩次同台合作

今日推送之《與梅先生的兩次同臺合作》,出自《中國戲劇》1989年10月,作者袁世海,原名瑞麟,是著名京劇淨行演員,被觀眾美譽為“活曹操”。文章中回憶了他與梅蘭芳先生的兩次同臺合作。

 我開始知道梅蘭芳,也就四五歲吧。還不懂聽戲呢。那時,家裡有一把茶壺,上邊印著梅先生演的《天女散花》。看著上面印的小人好玩,我想動,但一碰,家裡老人就說:“別動!可別碎了。那是鼎鼎大名的梅蘭芳!”梅蘭芳何許人也,我不知道,但梅蘭芳三個字是深深地印在我腦子裡了。

 到七八歲時,我就經常聽“蹭戲”。有一次,看了梅先生和楊小樓的《霸王別姬》。哎呀,那真是,楊小樓人高馬大,坐在椅子上念詞,椅子咯吱咯吱直響;梅先生扮相好,演得也好。當然,由於年歲小,還不懂好在哪兒,更沒想到若干年後,我竟然同梅先生一起演出《霸王別姬》。

袁世海:與梅先生的兩次同臺合作

梅蘭芳、袁世海之《霸王別姬》

 那是在抗日戰爭勝利後,梅先生高興地剃鬚登臺。在上海中國大戲院演了一陣子營業戲,馬上又演義務戲。有一次,一位管事的找我,說梅先生邀我共演《霸王別姬》。我一聽,差點兒跳了起來。嘿!我居然能和梅蘭芳霸王別姬》。那時,梅先生正在鼎盛時期,而我呢?用現在的話講,您算哪位呀?那時,我才二十七八歲。因此很激動,也很緊張,心跳得厲害。

 到了後臺,我恭敬地對梅先生說:“梅先生,您給我說說。”梅先生看出了我的緊張,就隨和地說: “不用說,你放開了唱。我看過你演出了,就按你那樣演。”我又說:“那您跟我說說‘力拔山兮’怎麼演。”因為這段詞有楊小樓和金少山兩種唱法。楊小樓的上板唱,金少山的不上板唱。梅先生又笑著說:“‘力拔山兮’也不用說,我隨著你,你怎麼走,我跟著你走。你有幾個身段挺好,我看了。”幾句話,使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再有一次的合作演出也使我非常難忘。那是我與許多前輩共演《龍鳳呈祥》。記得陣容是梅先生的孫尚香、馬連良的喬玄、周信芳的魯肅、蓋叫天的趙雲、林樹森的劉備、李多奎的太后、姜妙香的周瑜、馬富祿的喬福,我的前孫權、後張飛。

袁世海:與梅先生的兩次同臺合作

《龍鳳呈祥》梅蘭芳飾孫尚香 袁世海飾張飛

 這出戏後邊的《蘆花蕩》,老唱法是張飛紮靠,比較簡單。但用舞蹈繁多的崑曲《蘆花蕩》的演法演,又顯得拖沓。張飛是在周瑜追上劉備就要開殺時上場的,這個當口,戲班的講法叫“風口浪尖”,觀眾正盼有人來解圍呢!好,張飛來了!戚哩咔嚓,乾脆麻利快,解決問題。好,有俏頭。因此在科班時,根據劇情,我就把老的演法刪繁就簡了。張飛的扮相也改為草笠、芒鞋、漁夫裝。您想,戲唱到這兒,後臺一大堆好的演員,都是前輩,你這兒沒完沒了、死乞白賴地賣派,不僅後臺厭煩,前臺也厭煩。所以這次演出,我就按改的演了,沒想到得到了兩位前輩誇獎。

 演完了戲去吃飯,周信芳先生拍著我的肩頭說:“老弟,你真會演戲!”梅先生也接著說:“對了。短、小、精、巧。”說這些,並不是想自我誇耀,而是我從前輩的肯定和誇獎中悟出一個道理,就是我們的戲曲藝術必須要繼承、發揚,否則藝術就要停滯。梅先生有雄厚的基本功,他從不故步自封,墨守成規。正由於他不斷改革創新,精心鑽研,才能創造出一個獨具風格的梅派藝術。

(《中國戲劇》198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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