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導讀

8月28日傍晚，蘇州崑山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發佈警情通報稱，前一天晚上在該市開發區震川路、順帆路路口發生了一起刑事案件，兩名男子因行車問題“引發口角導致衝突”，其中一人搶救無效死亡，另一人沒有生命危險。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處理中。該通報還提醒網民，不要發佈和輕信未經警方證實的信息，也不要傳播涉及相關當事人的視頻和圖片。但遺憾的是在這則警情通報發佈之前，關於這起刑事案件的視頻和微信截圖已經在社交網站迅速蔓延。

寶馬男追砍電動車主遭反殺

從網上流傳的視頻我們可以看到，8月27日晚上9點36分左右，一輛寶馬車越線非機動車道的過程中，遇上一騎著電動自行車的騎車人，雙方發生糾紛。

最開始，寶馬車後座下來一男一女，黑衣女子將自行車推到路邊，疑似在拉架。約一分鐘，白衣男子準備上車，這時，寶馬車的駕駛座下來一名灰衣男子衝向了騎車人。

雙方你推我搡糾纏了約50秒，灰衣男子返回寶馬車，拿出一把刀，再次衝向騎車人。衝突期間，灰衣男子的刀脫手，被騎車人搶到手中。搶到刀的騎車人，立即回砍數刀，受傷的灰衣男子開始躲避，騎車人仍追著砍。最終灰衣男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是否適用正當防衛引熱議

這本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但卻在朋友圈及各大社交網站引發網友的熱議，自事件發生以來，大家都在關注的這件事進展，並表達著自己對於事件的看法。之所以出現這樣狀況，與社交網絡的“病毒式”的傳播當然有關。但更主要的是，多種“未經證實的信息”，勾勒出了衝突的某種戲劇性面貌。乘坐違章寶馬車的紋身男子，持刀傷害一名騎車的白衣男子，結果卻被對方“反殺”。這裡面已經包含了太多話題。而關於死者的傳言，似乎證明了他是崑山合豐一帶的“社會人”，圈子裡頗有名氣的“龍哥”。眾人因此而生髮的議論是：電動車主的行為算得上正當防衛嗎？

有人援引刑法第二十條第三款規定：“對正在進行的行兇、殺人、搶劫、強姦、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這在刑法上也叫無限防衛權，所謂無限防衛權，是指公民在某些特定情形下采取的防衛行為，沒有必要限度的要求，對其防衛行為的任何後果均不負刑事責任的權利。有人因此認為白衣男是正當防衛，還有人造謠說，白衣男已經被無罪釋放。

公眾的情緒，可以將之視為一種樸素的正義感。但在法治社會里，正義感並不能代替法庭而自行其是。罪與非罪，正當防衛與故意傷害，都需要根據事實和法律做出判斷。從有據可查的材料看：一開始，兩人之間的肢體衝突，推搡也好，毆打也罷，赤手空拳，都尚未嚴重到嚴重危及人身安全，後來紋身男持刀追砍白衣男的時候，已經符合無限防衛權了，如果白衣男的防衛行為僅僅是為了制止不法侵害，那紋身男逃跑的時候，就不應繼續追砍。這時候，正當防衛開始轉化為故意傷害，合法和非法就在那一線之間。對方失去繼續侵害的能力，若此時你再實施明顯超過制止不法侵害所需要的限度，就很難定正當防衛了。

縱觀本案，電動車主極有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但考慮到具體的情節應該不會判死刑，也不會判太重。司法機關也應該會考慮死者的過錯比較嚴重，且不說酒駕、壓實線、違規佔用非機動車道，寶馬男在理虧的情形下先打人，還持管制刀具傷人，若不是後面被電動車主成功奪刀劇情的反轉，他本身至少已經構成了尋釁滋事罪或故意傷害罪。

其次結合“於歡案”來看，司法不是機械地運用法條，有時應綜合考慮法理、人情、社會民眾的接受程度以及主流價值觀的衡量標準。掃黑除惡的一個政治目的是打擊黑惡勢力猖獗，保護人民的安全，那麼崑山街頭出現這種惡勢力當眾砍無辜者，最後被反擊砍死的事情，公安司法機關也會根據當下的情勢做一個社會效果的評判，不會對電動車主定罪和量刑太重，以免產生惡劣影響。

轟動一時的於歡案二審宣判之後，當時的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一級大法官沈德詠曾寫了一篇文章，叫《我們應當如何適用正當防衛制度》。這篇文章很誠懇，它承認了司法實踐中對於正當防衛的適用比較保守，不敢或不善於適用正當防衛制度，導致刑法中的有關條款處於“休眠”狀態。沈德詠先生還認為，於歡案二審認定屬於防衛過當、由無期徒刑改判為有期徒刑五年，是一堂法治“公開課”，為審判機關依法正確適用正當防衛制度“樹立了新的標杆和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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