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土著人郑二就自个儿摸黑儿起了床。他决定今天到临近的R城碰碰自己的运气。
可能是本地人不识本地货的缘故，连续三天，郑二在县城的自由市场里没有卖出自己的一件商品。
简单洗漱一番，背上自己的行囊，也没有打扰熟睡中的妻子，郑二就一个人轻轻地出了门，来到了最为熟悉不过的老式街道上。
文■雷松超
路灯下，早起的身着橘红色马甲的大妈大爷级的环卫工挥动手中的扫帚，清扫着夜里，人们丢弃的残羹冷炙和四处散落的白色垃圾。
今天，郑二的心情不错。他迈着欢快的脚步行走在初春的黎明里，抬头看看天空中将要寥落的星星，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土著人在心里祈祷着，新的日子会给他带来好运气。
郑二花费了28分钟时间来到城东长途客车站的售票窗口，拿出身份证和崭新的50元钱，买了一张赶往R城的头班车的车票，踏上了淘金的路程。
经过两小时四十五分钟的颠簸，土著人郑二终于来到了R城。这个陌生的新型城市比自己居住了近20年的小县城大了许多，楼群成片、烟囱林立、街道如织、人车似粥，繁华吵杂。
在路边的一家“正宗西华逍遥胡辣汤”的早餐店里，郑二要了两块钱水煎包和一小碗儿豆腐脑，喂养一下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鲜艳、生动、温暖、柔情的太阳抚摸照眉头的时候，郑二打听着来到了R城久负盛名的商业街上。
街上，店铺一个挨一个，摊位一个接一个，连天蔽日。服装鞋帽、五金家电、婚纱摄影、装饰建材、饭庄酒店、干货青菜、茶社粮行、牙科发廊，应之尽有。
在临近书店的一个偏僻的拐角旮旯地方，郑二寻得了一片立锥之地，打开自己的行囊，摆上自己的所要出售的商品，拧开别在腰间的喊话器，开始了一天的叫卖。
“路过，经过的各位好朋友，今年刚刚出炉的新鲜诗歌，谁要呀，十块钱一首，拿回去读读，你会顿开茅塞、醍醐灌顶、三天肚子不饥，五天大涨见识吆。”
“我是一头会唱歌的小猪，来自
遥远的美丽爱尔兰，那里
有碧绿的水草，蓝天、白云下
有金色的小鸟、白的羔羊
姑娘们翩翩起舞，薰衣草
编织起她们美丽的裙裳
月季花的绚丽，无人问津
纯情的玫瑰独自绽放，风笛
悠扬，飘荡在辽阔的大西洋
。。。。。。。。。。。。”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疯子，赶快滚蛋！别在这里大呼小叫，影响我做买卖。”
正在郑二用纯正的普通话，纵情叫卖的当儿，一个模样儿、腔调儿看似当地人的健壮老头来到了摊前。
“大叔，给点面子，行个方便，家里还有正在读书的孩子那。”郑二微笑着递上一支“红塔山”。
“外乡人，你的行为有点愚蠢，知道吧，我们这里的人听不明白你写的诗歌，你走吧。”老头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对兴头上的卖诗人，好心提醒道。
“让我试试，好吧，大叔。”郑二怀揣着一丝希望，站在原地乞求。
健壮的老头摇摇头走了，空气中，再次扬起抑扬顿挫来。
一拨又一拨看“稀罕”的男男女女来到郑二的面前，驻足听一听，然后，笑一笑离开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做交易。
中午过去了。
下午也快完了。
郑二的口袋里依旧没有一毛钱的收入。
难道自己太主观，想当然了，R城里的人也真的一样不喜欢诗歌，只爱啤酒，烤鱼？
劳累一天，口干舌燥的诗人，望着西边天际处的晚霞，陷入了困惑之中。
“叔叔，我这里只有五块钱，你的《我是一头会唱歌的小猪》可以卖给我吗？”，一个小姑娘却生生、弱弱地问。
“可以呀，完全可以，小妹妹。”这时，郑二有点兴奋，也有点不相信自己。
当夜幕完全落下的时候，郑二离开了R城，他不相信自己的诗歌卖不过张三的色情小说，他坚信自己“生产”的“粮食”，一定比马五的羊肉烩面值钱。
小姑娘那双明亮的眼神，给他注入了未来生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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