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本是她拉他脫離苦海,不想最後,竟是被他渡爲人

第一章

夜裡,風雪大了起來,捲起院子裡無人打掃的枯葉,悽惶幽靜。

房中一盞如豆燈火幽幽燃著,偶爾發出噼啪聲響。

丫環採兒翻了翻盆子裡的炭火,將凍僵的手放上去烤了會兒,才對一起的丫環白蘭道:“你去小廚房瞧瞧藥熬好了沒,小姐落水這幾日,就沒一次藥是準時送來的。”

“遲些再去吧。”白蘭眼神閃爍,終是嘆了口氣。

採兒一瞧便知怎麼回事,氣得就要大罵,但顧忌還在睡覺的小姐林錦嫿,才紅了眼睛壓低了聲音:“這些刁婆子,如今夫人才去世,她們就迫不及待耍起刁來,連煮個藥還推三阻四。難道這些狗奴才忘了她們是咱們三房的下人,而不是大房的狗腿子?”

採兒罵了一半又偃旗息鼓,如今他們林家是大房當家,小姐又病著,她們凡事都只能忍著。

白蘭略有些哽咽,望著白色的床幔發怔:“老爺常年征戰在外,大房的人對咱們夫人小姐表面看著客氣,暗地裡卻處處刁難,這些見風使舵的婆子們哪裡還肯把夫人和小姐當回事?只可憐了咱們小姐,如今親孃不在,幾個得力的丫鬟婆子也被大夫人想法子趕出去了。”

床上,才醒不久的林錦嫿安靜聽著兩個丫頭的話,眼淚從眼角落下。

她隱約能看到帳頂的錦繡梅花圖,那是孃親親自給她繡的。她如今重生,若是生在孃親還沒死之前該多好?孃親這段時間總是神情恍惚,鬱郁不已,落水身亡定也與這狀態有關。

她嚥下喉頭苦澀,閉上眼睛,前世滿門抄斬的血腥似乎還在眼前,她懷中無辜可憐的幼子,她被生生打斷的雙腿和灌下的毒酒……

不過既然她已重活一世,她絕不會再讓前世的悲劇重演,所有偽裝的美人皮假面具,她一定會狠狠撕下踩在腳底!

她一雙明眸亮的可怕,直直盯著外面的黑夜,好似要將滔天的恨意釋放出來!

“且等著吧!”她鬆開緊咬的銀牙,努力讓自己平息起來,直到天色將明才獨自起身,穿過飄揚薄雪,往前院而去,今日她要給孃親扶棺送葬。

幾個小廝正準備拉著棺材走,林錦嫿遠遠看著那一身縞素卻描著精緻妝容的中年婦人,看著她用手帕擦著一滴眼淚也沒有吧的眼角,心中諷刺極了,也恨極了,但她知道,如今孃親去世,父親遠在邊關,她手無寸鐵,要忍!

大夫人心裡低聲訓斥著管家:“喪事才辦了一天,怎麼花了這麼多銀子,早知道直接埋了最好……”話未說完,只覺得一道帶著殺氣的眼神盯著自己,讓自己脊椎骨都開始發寒,猛地一回頭卻對上林錦嫿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嚇得尖叫一聲,人也往後倒退一步差點摔倒。

她好容易站穩,見竟是林錦嫿,怒氣蹭的一下就冒了上來:“怎麼是你!”

她眼裡的嫌惡和厭棄根本毫不掩飾,林錦嫿看得清清楚楚,心裡卻只諷刺。她垂下眸子遮住自己的恨意和殺氣,喑啞著嗓子到:“我想為孃親扶棺下葬,還請大伯母成全!”

故事:本是她拉他脫離苦海,不想最後,竟是被他渡為人

“別胡說,女子哪能扶棺,快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大夫人不耐煩的瞥了眼一旁的婆子,示意將人拉走,卻不想林錦嫿竟是砰的一聲直接跪在了堅硬的青石地板上,那砰的一聲,聽得旁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林錦嫿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抬眸看著漫天白雪和孃親那黑漆漆的棺槨,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三房無子,大房二房的哥哥們不肯來扶棺,那就由錦嫿自己來。錦嫿不懼外面閒言碎語,父親乃是我錦朝第一將軍,虎父無犬女。”

“好一個虎父無犬女!”旁的人有些驚歎出來,以前只當這七小姐愚笨怯弱,現在看,分明是至真至純的孝女。

大夫人見周遭賓客們竟是圍了過來,忙道:“你胡說什麼,你幾個堂哥是生病了,出來不得。”

“那大伯母就是允了錦嫿扶棺?”林錦嫿抬眼直直看著她。

“也不是不可……”大夫人看著她這雙眼睛,總覺得腳底直冒寒氣。瞧見旁人已經開始偷偷議論,只得咬咬牙寒聲道:“好,但你要記住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是誰逼你。”

林錦嫿手心握緊,踉蹌著起了身走到棺槨最前面,抬手扶住,想著溫柔善良的孃親就這樣白白殞命,心頭泣血,卻只能裝作不知情:“娘,不孝女送您最後一程。”

漫天的紙錢飛下,伴著未停的風雪,迷了人眼睛。

路邊夾道的百姓瞧見一個瘦弱白皙的小女娃在前扶棺,均是低聲議論。

林錦嫿沒理一側的騷動,一直到葬下母親。

但才與眾人回了府,但前世的事還是接踵而至了,比如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個將她推落水中,害她差點淹死的大姐,林惜玉。

第二章

“七妹妹回來了,你瞧瞧,那日你非要跟姐姐爭執,姐姐才一不小心讓你落水的。”林惜玉捏著嗓子故作溫柔,卻是正眼也沒看林錦嫿。

林錦嫿看著她,雖是大房嫡女,跟著大夫人也學了陽奉陰違目光短淺的一套,前世也正是因為這些特質才落得個悲慘下場。

“大姐姐可曾想過,與人為善,人恆善待之?”林錦嫿淡淡道。

林惜玉不懂她為何突然提這個,也不感興趣。急急回頭看了眼後面快要走近的人,又忙道:“七妹妹說的是。”

林錦嫿也順著她方才的目光往後看,瞧見王御史的夫人,瞬間明白,前世林惜玉可是嫁給了王家嫡子的,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兩家準備議親的時候。

想通這裡,林錦嫿垂眸淡淡道:“既然大姐姐能想明白,錦嫿便不多說什麼了。”

林惜玉見她居然這樣說,暗暗咬牙,卻忙拉著她的手柔聲道:“七妹妹,你若是還生氣,只管打姐姐出氣好了。”說著,抓著林錦嫿的手便往臉上抽去。

林錦嫿眸光微閃,卯足了力氣就是一巴掌,打得林惜玉倒退兩步差點摔倒,頭上的髮髻也歪了。這一巴掌就當前世欠債的利息吧。

林惜玉被打蒙了,這會兒剛好眾位夫人走了過來。

大夫人瞧見林惜玉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氣得不輕,但礙於御史王夫人在場,只硬生生憋得肝疼,可林錦嫿卻紅了眼睛顫了聲音:“大姐姐怎麼使這麼大的力氣?”

方才所有人都聽到了,是林惜玉自己要林錦嫿打自己的,也是她抓住了林錦嫿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的。

林惜玉剛要發火,卻被大夫人瞪了一眼,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還不等開口,邊間林錦嫿又道:“大姐姐這次實在不必太過介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錦嫿已經習慣,不會放在心上的。”

王夫人一聽,當即張大了嘴,不是一次兩次了?那還說什麼失手,擺明了就是故意。

林惜玉急的頭上的珠花也跟著亂顫起來,也不管大夫人暗示的眼神便急道:“我何時屢次推你入水了,分明只有這一次。”

“推我入水?大姐姐不是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嗎?”林錦嫿詫異抬頭,在她辯駁之前又道:“我知道姐姐是跟我鬧著玩兒呢,不過這玩笑錦嫿不喜歡,姐姐下次可不要如此了。”

大夫人見好話壞話她都說了,眼底露出一絲狠意,卻是一閃而過,忙將林惜玉拉到身後,笑看著王夫人道:“錦嫿自小喜歡開玩笑,王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府吧。”

王夫人心裡已有丘壑,林錦嫿一直傳聞膽小怯懦,說她愛開玩笑,這誰能信?只客氣的朝大夫人笑了笑了,轉而看向林錦嫿,道:“錦嫿,得空了來御史府走動走動,我家女兒跟你一般年紀,也可以做個伴。”

林錦嫿不理一旁林惜玉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點了點頭。便是王夫人不說,她也要去的。王御史是個難得正直的人,而且他如今的本事,將前世那些白眼狼扼殺在搖籃也不是不可能……

王夫人看著她佈滿血絲的眸子和風一吹就要倒的身板,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轉身離開了。

等到王夫人出了門,林惜玉不管不顧的尖著嗓子大嚷起來:“林錦嫿,你今天吃錯藥了不成!”

林錦嫿知道現在不是跟他們撕破臉的時候,只微微咬唇怯怯道:“大姐姐,錦嫿哪裡說錯了嗎?要不我現在去跟王夫人解釋……”

故事:本是她拉他脫離苦海,不想最後,竟是被他渡為人

“不必了不必了!”林惜玉忙阻止了她,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麼,那這樣她跟御史府的婚事可就徹底泡湯了。她皺眉瞪了林錦嫿一眼:“罷了,我到底是你姐姐,便不與你計較這些了,不過下次你去御史府,一定要跟我一起知道嗎!。”

林錦嫿鬆開緊攥的手,點點頭:“大姐姐放心,錦嫿以後都聽大姐姐的。”

林惜玉見她還如以前一般什麼都答應自己,這才歇了怒氣,輕哼一聲扭頭走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眸子這才猛地一下寒了起來,剛好趕來的白蘭看到,嚇得登時楞在原地。那眼神,她只在久經沙場殺敵無數的老爺眼裡見過,那樣濃烈的殺氣和恨意,好似從地獄而來一般。

林錦嫿瞧見有人,回過神來,瞬間收回眼神,淡淡看著白蘭:“去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

“準備一把尖銳的、能傷人的東西。”林錦嫿看著面前的白蘭,這個忠心穩重的丫環,在前世卻被大房算計毀了清白而自盡,心中一股酸澀湧出。

白蘭看著自家小姐望著自己忽然就落淚了,以為她是因為失了孃親悲傷至此,忙心疼上前哽咽道:“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一定會護住您的。”

林錦嫿冰冷的心卻湧入一絲絲溫暖,將眼淚全部忍了回去,決絕道:“我不會讓你們死的,絕對不會!”前世的罪孽,絕不會再發生在她林錦嫿身上!

第三章

回到林錦嫿的落霞院,守門的僕婦早不見了蹤影,院子裡亂糟糟一片,無人收拾。

採兒在院子裡氣得罵人,不過林錦嫿卻不急,這些都是小事,接下來要發生的,才是上輩子改變了了她一生的事。

她回了房間後,便選了鵝黃色的脂粉塗在兩頰,瞬間老土了七八分,再加上身材因病而變得枯瘦和素白孝服,看起來更是沒有姿色。

“小姐這是做什麼?”白蘭親自點了炭火端來問道。

林錦嫿四處尋了尋,卻並未尋到匕首。

採兒眼睛眨了眨,拿出一支尖利的銀簪:“小姐要尋的東西,這個能代替嗎?”

林錦嫿微微一愣,倒是一直沒注意,只以為採兒是個潑辣大膽的丫頭,竟不知還這樣聰明。

她點點頭,將簪子收在袖子裡,對二人道:“一會兒我出去,你們不必跟著。”

二人不解,正要問,外面又傳來腳步踩在雪上發出的吱呀聲,而後就見大夫人進了房間。

她一進門,看著佈置清雅的房間和均是上等的梨花木傢俱,眼裡的妒忌一閃而過,也沒在乎林錦嫿的臉色,皮笑肉不笑道:“錦嫿,今兒被你大姐姐嚇到了吧。她性子直,不會說哄人話的,你別放在心上。”

林錦嫿看著態度大轉變的大夫人,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諷刺:“大伯母的心思,錦嫿全部知道的。”

大夫人聽著她這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沒多想,只略帶著幾分催促道:“你也別總悶著,剛才下人來報,說你外祖家的人在西側角門那兒候著,尋你有話,你去見見吧。”

林錦嫿早已知曉現在的西側門外等候的是誰,並不是什麼外祖家的人,而是那個薄情寡義靠著父親的軍權坐上皇位、最後卻下令將父親斬首,又生生打斷自己雙腿的渣男趙闞!她現在倒是‘迫不及待’想見見呢!

她順從的出了門,白蘭和採兒往前一步,便被大夫人攔了下來。

兩個丫鬟想起林錦嫿之前交代的話,對視一眼,只能希望夫人在天之靈能保佑小姐,能懲治這些惡人。

但林錦嫿知道,這些惡人,只能她來一一了結!

出了角門,是一條幽暗巷子,兩旁臨著大道,但沒人。她回頭推了推方才出來的角門,卻已經是被裡面的人給堵死了。

她眸色漠然,沒如前世一般轉身去求他們開門,而是辯了辨方向,往前而去。

還沒走出巷子,前世出現過的猥瑣壯漢出現了,如同前世一般,酗了酒,光著胸膛便跌跌撞撞朝她撲來。

故事:本是她拉他脫離苦海,不想最後,竟是被他渡為人

林錦嫿沒躲沒尖叫,她知道趙闞就在附近,這個偽君子。

轉角馬車裡一身華衣的男子等了半晌,依舊沒聽到絲毫尖叫,英挺的眉頭皺起,掀開了簾子下了馬車,卻只看到那道瘦小的身影直直站在原地,一點也沒動。

難道是嚇壞了?

趙闞猜測著,但還是跨步上前,大聲呵斥道:“大膽賊人,還不束手就擒!”說罷,幾腳將那壯漢踢得摔倒在地上,英俊帥氣,隨風飛起的披風掃起地上的雪,如同夢幻中的英雄,可林錦嫿眼裡只閃過諷刺。

趙闞還沒站定,便見林錦嫿尖叫一聲,隨著寒芒一閃,一道尖銳便狠狠紮在了他的胳膊上。

趙闞俊美無儔的臉瞬間變黑,看著手臂上的衣襟被染得鮮紅,心有餘悸,方才若不是他躲得快,那簪子就刺在他心口了。

“你瘋了不成!”趙闞忍不住道。

林錦嫿卻只做慌張模樣,卻只恨方才一刀為何沒能刺入他心口:“你是誰,你們想要怎麼樣?我可告訴你們,我乃是大將軍的女兒!”

趙闞聽著她的話,想起自己的目的,好歹將怒氣忍了下來,拔出狠狠刺入臂膀的簪子,扔在地上,可看著她蠟黃老氣的臉,怎麼也說不出甜言蜜語,只道:“原來是林小姐,別怕。”

“這是我們三殿下,林小姐,是殿下方才救了你。”有侍從忙上來解釋。

林錦嫿眨眨眼,垂下眸子去。

但在趙闞看來,她是羞怯了,也的確,他的容貌,在整個錦朝都是無人能及的。

林錦嫿看他依舊揚著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緊握的拳頭因為心中滔天的恨意而微微顫抖起來。但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殺過去,只會一命嗚呼。

她垂下眸子低聲道:“多謝三殿下,這恩情臣女記下了,來日必定報答。”說罷,轉身便離開了。今日既已見面,那以後機會還多的很!

這回躲在角門後的人見事情成了,也沒再堵著門由她進來了。

趙闞不滿皺眉,想起方才她那張毫無優點可言的臉,再看她刺在身上的傷口,心裡蹭出一股怒氣。

旁的侍衛忙道:“三皇子彆氣,據林家大房所說,誰對她好一點,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今日您對她可是救命之恩,她往後一定對您死心塌地。雖然她醜陋愚笨,但奈何她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爹呢。”

趙闞聽著,心裡這才舒服了些。

他們一走,不遠處的轉角才有一個一身墨色錦衣的男子緩步走近,想著方才那張蠟黃的臉和那雙分明幽深明亮的眸子,看著足前簪子,又瞥了眼林錦嫿離開的方向,眉心淡淡:“三皇弟這次似乎自以為是了。”

“王爺,難道咱們還由著三皇子跟林將軍之女結親?”旁的侍衛道。

趙懷琰鳳眸微涼:“有何不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位林小姐願不願結親,還是個迷呢。”

侍衛看著自家王爺那張輪廓硬朗鳳眸冰寒的臉,想起方才三皇子自詡貌美的樣子,心裡好笑,道:“那屬下仔細盯著。”

“嗯。”趙懷琰淡淡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侍從看了眼地上的簪子,俯身撿起,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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