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來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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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來的媳婦

桂西北河池礦區有不少這樣的小圩鎮,人口才幾百,卻榮幸地擁有自己的火車站。這些偏僻的小站,白天除了有幾輛運礦石的汽車進站之外,沒有火車來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冷清清的。

烏龜嘴站就是這樣的一個小站,每天傍晚6點23分,就有一趟下行的普通慢車經過本站。在火車到達前一個鐘頭,冷清的小站就顯得熱鬧起來。

今天也和往時一樣,從附近村寨趕來搭車的旅客擠滿了這個小小的車站候車室。在候車室角落的一張長椅上,偎依著兩個女人,一老一少,年老的有五十多歲,一張黧黑的面孔,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顴骨,瘦削的身軀,穿著一套藍靛染的農家土織的粗布衣褲,包著黑色的包頭布,她叫蘇達米。另一個是個年輕的姑娘,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套樸素的藍仕林布衣褲,她有一副迷人的臉蛋,閃爍著一雙機靈而嫵媚的大眼睛。她叫韋美想。

從她們的簡樸穿戴看,她們是貧困山區裡尚未得到溫飽的母女倆。也許現在正要趕去城裡尋找活路。她們蜷縮在長椅上咬著耳朵嘀咕著。

蘇達米說:“美想,這個礦山老闆挺不錯的。這幾年,他開了一個有色金屬礦,賺了大把的錢,他老婆去年死了,一個獨生女兒又遠嫁廣東,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你到他家以後,只要你裝出他喜歡的笑臉哄他,多給他一點甜言蜜語灌迷魂湯,你一定會贏得他的信任。總之,要他把你看成他家裡的人,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你掌管,那時,嘿嘿!我就來把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走,這樣我們不但能騙取他買你的身價錢,還能席捲他的細軟浮財,遠走高飛……”

美想皺著眉頭說:“上次我去屏風坳路邊餐館‘路花樓’周老闆家時,你也是這樣打算的,結果怎麼樣?金銀首飾人民幣他倒是不少,可是我們連根毫毛也沒撈著,害我在那裡白白接了半年的客,夜夜接待那些餓狼般的過路汽車司機,差點弄出病來。”

“嗨!不要說了,那次是我失算了。那隻肥豬太狡猾、太精明瞭,幸虧我及時將你接走,否則,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那肥豬盯得我可緊了,不許我上街,不許我串門,還請來一個窮親戚像影子般跟著我。有一天,他不知聽到那個窮親戚說我什麼來著,對我產生了懷疑,把我叫入房間,一把揪住我的頭髮按在床上,拿出鋒利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威脅說:‘臭婊子,你聽著,你是我花錢買來招客生財的雞,如果你想耍我,嘿嘿!我就割掉你胸脯前兩堆肉,讓你知道閻王爺是三隻眼的。’”

“菩薩保佑,讓你離開了那條惡棍,現在你可以放心了,這礦主忠厚善良,他一心撲在開礦發家致富上,其他事情一概不過問。”

“達米,告訴我,這個礦山老闆叫什麼名字?今年有多大年紀?”

蘇達米警惕起來,不樂意地說:“嗨!你問這個幹啥?又不是叫你跟他過一輩子,你管這麼多幹啥?”

“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他叫覃保善,還不算十分老吧!”

原來,這兩人是同夥。韋美想是個山裡姑娘,有一次,她隨同村的姐妹出外打工,結果被人拐賣到廣州去賣淫。從此,原來天真無邪的美想恨透了所有男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報復這個社會。後來她遇到達米,達米的花言巧語讓兩人一拍即合,達米還負責聯繫,美想出賣美色,騙到錢後兩人對半分成。這才有了開頭這一幕。

說話問,火車來了,這兩個女人擠上火車,經過一夜的旅行,拂曉時分,火車到達一個小站。她們一下火車,就在車站附近找問小客棧躲起來,睡了一天。傍晚,她們去一個叫作“貓鼻子嶺”的寨子,以一萬元的身價,將美想賣給礦業專業戶覃保善做填房。

覃保善家所處的山村,是大山皺褶的一個寨子。在奇形怪狀的懸崖下面,山坡上星羅棋佈散落著簡陋低矮的農舍,覃保善家是一座小巧玲瓏的三層的雅緻的小洋樓,鶴立雞群般屹立在簡陋古老的破泥房之中。

小洋樓前的院子很雅緻,錯落有致地砌著幾個花圃,種著各種鮮花,中間有一座水池,水池裡假山玲瓏,造型別致,外面鑲嵌著黃白石米,線條清晰明快。

美想跟著蘇達米進入室內。室內的擺設更是賞心悅目:牆壁漆上湖青色,地下鋪著大理石,客廳中間裝著一臺大吊扇,牆邊是閃閃發光的皮沙發。客廳旁邊是臥室,門上掛著珠圓玉潤的珠簾。透過珠簾,看見臥室裡一張西式雙人床,一隻巨大的組合櫃佔去一壁牆,旁邊是梳妝檯、收錄機、彩電,整個環境顯示出主人的富裕。

覃保善已五十出頭,是個礦業專業戶,沒有文化,對人溫和善良,他純樸寡言,身體健康。這幾年,他開礦賺了上百萬的家產,只是膝下無兒不能傳宗接代,因此長吁短嘆,認為自己是絕門戶。去年,與他患難與共的糟糠之妻一病就撒手人世,他決定續絃,想買個貧困山區的年輕女子來做填房,給他生個兒子傳宗接代,繼承他的鉅額家產,以遂他平生的夙願。

韋美想被賣到覃保善家已有一個多月了,果然不出所料,覃保善對她愛得痴迷,把她當心肝寶貝。但是剛來那幾天,她的心頭就像頭蹦跳的小鹿,摸不清自己面臨著什麼樣的命運。

這個礦業主是什麼類型的人物呢?會不會像“路花樓”餐館那隻肥豬一樣殘暴?餐館老闆不但佔有她的身體,而且強迫她接客賺錢,稍有不從,動輒就拳打腳踢,甚至殘暴地用香菸燙她的奶頭和大腿,毫無人性地折磨她、凌辱她。還有,這個礦業主的親屬能容納她嗎?

現在看來,她的這些疑慮純屬多餘。覃老闆沒有什麼親人,只有一個女兒,又遠嫁廣東,聽說這姑娘倒很開通,一直勸爸爸續絃,好有個人照顧他。女兒也很高興父親再婚,寫信回來稱美想媽媽,說非常感謝美想千里迢迢來同父親做伴,照顧她老父親。覃保善性格隨和,也非常愛美想,什麼活都不讓美想做,美想每天除了親自下廚燒兩個他愛吃的菜給他下酒之外,其餘的事,都由僱來的幫工去幹。

覃保善家裡僱有好幾十個挖礦工人下井挖礦,但是都住在礦山上,他本人也時常上礦山下礦井察看,指揮工人們幹活。

白天,只有美想一個人在家。山區電力緊張,白天停電,美想沒法看電視了,閒極無聊,只有和家裡養的一隻捲毛大狼狗為伴。她精心地喂著這隻兇悍的捲毛大狼狗,用梳子梳理著它的捲毛,教它豎起兩隻前腳走路,同它握手,悶了同它談話。這條大狼狗也夠精靈,得到女主人的寵愛,一見美想就拼命搖著尾巴,兩隻前爪搭在美想的膝蓋上,伸出舌頭舐著女主人的手。美想教會了它跳高、跳遠、鑽圈、翻筋斗等動作,它和美想之間建立了親密無間的感情。每次它一見美想,就豎起前半身,頻頻點著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女主人,兩隻後腳像是踏著優美的舞步,逗得美想哈哈大笑。

美想到來不久,覃保善就把全部家當交給她掌管了,她儼然是一個女主人,地地道道的老闆娘。

現在美想開始嚐到生活的樂趣,覃保善越來越寵愛她、迷戀她,常給她買昂貴的首飾和新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風姿綽約,楚楚動人。在這礦區裡,所有人都尊敬她,稱她“老闆娘”,連來買礦石的客人也討好她,給她送禮,客客氣氣地稱呼她“覃太”,使她心花怒放。

有一天,美想一人在家。一個老態龍鍾的老頭子,戴著一頂破草帽,肩挑一對籮筐走進院子裡來,高聲喊道:“收鴨毛鵝毛碎銅廢鐵囉!”

美想正想將鴨毛倒入那老頭的籮筐時,收破爛的老頭壓低嗓音說:“美想!是蘇達米叫我來的,她問你情況怎麼樣?”美想嚇了一跳,陡地,她粉紅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不過她很快就又鎮定下來。

她慌亂地回答:“你回去告訴蘇達米,現在尚未到時機,我還未掌管他的銀行存摺,到時候我會通知她的。”

收破爛的老頭一面冷笑,一面乜斜著眼望了她一下,嘿嘿兩聲,就挑著籮筐走了。

又過了幾天,蘇達米親自出馬了,而且是趁覃保善還在家裡的時候來的。覃保善領著她進入堂屋裡,高興地喊道:“美想,你看誰來了?”

美想一見是蘇達米,她的心一下縮緊了,自己也記不得說了些什麼。待她覺察到丈夫那個不太明顯的詫異眼神時,她才清醒過來。

蘇達米睜著那雙細小的眼睛盯著她,彷彿說:“鎮靜!不要驚慌!否則會露出馬腳的。”

“啊!姨媽!你來了,快進屋坐。”她強顏歡笑招呼著。

蘇達米上次送她來時,就自稱是美想的姨媽,說美想的媽媽患了重病無錢醫治,才被迫賣掉美想,換幾個身價錢給母親治病。臨走時,她還煞有介事地同美想抱頭痛哭,直哭得老淚縱橫,以讓覃保善分外同情,除了身價之外,他多給了2000元給美想媽媽治病。所以這次來時,覃保善把她當成親戚看待,客氣地將她讓入客廳,還吩咐僱工殺雞招待姨媽吃早飯。吃完飯,讓她倆呆在房間裡話家常,他自己帶著幫工上礦山去了。

當家裡只有美想和蘇達米時,蘇達米問:“你知道他的銀行存摺放在哪裡嗎?”

美想搖搖頭。

“金銀首飾呢?”

“當然知道,他一買回來就給我,現在在我的箱子裡收著。”

“嗨!一條項鍊、一隻戒指、一對耳環,算得了什麼?諒他一個土老鱉也沒有多少浮財。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什麼也不要了,今夜就把你接走!”

“啊!達米,那不行——”美想抑制住恐慌,求饒地說,“我……我現在還不想離開這裡。”

蘇達米以陌生的目光盯著她的眼睛說:“哦!原來果真是這麼一回事,那個收破爛的劉老頭對我說,你現在是老鼠跌落米缸裡,你變了,根本不想和我合作了。當時我還不相信你會忘恩負義,現在證實你是那種人。”接著她以威脅的口吻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幹蠢事,你要聽我的安排,今夜12點一定得走!”

“幹嗎這麼急?”

“有個老闆在澳門開了一間夜總會,他需要漂亮的姑娘做‘陪妞’,他看過你的錄相,說你風流夠味,看中了你,我已同他簽了三年的合同,收了他兩萬元定金,所以你今夜就得走!”

美想更加驚慌了,慌忙哀求說:“達米,我求你了,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讓我在此住下去,我向你保證,我把我的金銀首飾全給你,以後覃礦主再買給我的也全歸你,我只求你讓我留下來……”

蘇達米唇上掠過一絲陰險的冷笑,說:“我說你呀!真不懂事,呆在一個偏僻的山旮旯裡守著一個土裡土氣的老頭子有啥意思?告訴你吧,澳門是一國兩制的特區,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到了那裡,像你這樣年輕美貌,準能賺大錢,才不枉這一世。”

美想急忙說:“不!不!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只想呆在這裡過幾天太平的日子。”

蘇達米又威脅說:“哼!美想,你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要以為覃老闆財大氣粗,寵愛著你。告訴你,我還是有辦法來對付你的……”

“威脅我?你想怎麼樣?”

“嗨!我一個老女人能怎樣?但是你不要忘了,諢號‘坐地虎’的‘路花樓’周老闆,恨得牙癢癢的,正提著鋒利的尖刀到處找你呢……”

蘇達米的話剛落,陡然間,一向溫順得如小鳥依人的美想像頭髮怒的母獅,咆哮著撲向她,用指甲狠狠抓她,用牙齒咬她,咬得她鮮血直流,接著又把她狠狠推出門外摔倒在地上,罵道:“強盜!騙子!壞蛋!快從我家滾出去,否則我叫人來打斷你的狗腿!”

蘇達米氣得發抖,她掙扎著站起來,把抓亂的衣服整理一下,用包頭布包好頭,指著美想說:“好哇!你等著,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蘇達米一離去,美想就一頭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喃喃地說:“怎麼辦啊!我可怎麼辦啊!”她用頭擂著床頭,哀怒低語著。

現在她開始意識到自己過去與蘇達米那騙子混的日子,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這事一晃又是四五天了,在這期間,美想心神不定,疑神疑鬼,任何風吹草動,她都誤會是摩托車聲,以為是‘路花樓’餐館那個惡魔來了!她坐立不安,一天不知道要到門口去張望多少次,短短几天時間,她就判若兩人,形銷骨立,花容憔悴,臉色也變得蒼白,簡直就如害了一場大病,變得寡言少語,終日痴痴愣愣的。

她很想將事情的原委向覃保善哭訴,但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因為,如果覃保善知道她是個騙子,想來席捲他的財物,會原諒她嗎?她僵硬麻木地坐著,致使覃保善每次向她交待什麼事,都不得不再三重複,可她還是丟三忘四的。

覃保善是個細心的人,美想這些變化他全看在眼裡。一天傍晚,覃保善溫柔體貼地把她拉到身前,疼愛地捋了一下她前額散亂的頭髮,關懷備至地說:“美想,你想家裡的媽媽了吧?自從上次你姨媽來後,你就這樣心神不定了,是不是你媽病重了?要不,我抽時間陪你回去看看媽媽。”

美想噙著眼淚拼命搖著頭。

“你近來心緒很不好,是不是病了?我明天帶你到城裡醫院去檢查一下,你這樣子讓我不安啊!”

“我……我不知道!”美想雙手捂住臉,眼淚如斷線的珠串從指縫隙處大顆大顆滴落下來。

這樣又過了幾天。那天傍晚,夕陽西垂,小山村上空,炊煙裊裊,山村顯得寧靜而安謐。

美想正和覃保善在廚房裡吃飯,門外傳來狗叫聲,接著是低沉的摩托車聲。車聲在門前戛然而止,一個幫工匆匆進來稟報道:“老闆,外面有個先生要見你。”

“誰?他有什麼事?”

“什麼事他沒說,他說有事要見你!”

“好吧!叫他在外面的客廳裡稍候!”

美想聽到他們的對話,感到脊樑骨發冷,頭腦發暈,為了不至於跌倒。她趕緊用手扶著桌子,她預感到厄運來臨了,那個惡魔找上門來了。

覃保善吃完飯,漱完口,用手帕拭拭嘴唇就走了出去。

美想忍不住焦灼心情的驅使,偷偷地站在窗下偷聽那兩個男人的談話。客廳裡談話聲音極低,只聽到抽水煙筒的咕嚕咕嚕聲。沙發上坐著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背對著她,她看見了那熟悉的背影,心裡戰慄著。

“她原來是這樣的人……”

這是誰說的話?她正想回憶點什麼,但是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這句話一直在她耳邊響著:“她原來是這樣的人……”

覃保善終於回到內室來了,臉色十分難看,兩眼激怒得通紅,雙手在發抖,嘴唇不停地翕動著。他冒火的眼睛盯著美想,結結巴巴地問:“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認識外面這個周老闆?”

美想用低得像耳語一般的聲音回答:“嗯!”

“那麼他說的都是事實囉?”

美想的心跳節奏加快,她根本不想去了解那個周老闆到底對丈夫胡謅些什麼,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胡亂地回答說:“是的!”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

“下賤貨!無恥的女人!騙子!”

覃保善狠狠地罵著,一會兒走進房間,一會兒又從房間裡走出來,在走廊裡打著轉轉。顯然他亂了方寸,不知道如何處理這樁棘手的事。最後,他一咬牙,一把揪住美想的頭髮,把她拖到客廳。

客廳裡,周老闆一看見美想,好似獵狗看見獵物,小眼睛瞪著,臉上的肥肉痙攣著,卻裝出笑容可掬的樣子說:“哎喲!我的寶貝兒!原來你在這裡享福,你叫我好找啊!”

周老闆拍拍覃保善的肩膀,好似在商場談生意,以討價還價的口吻說:“覃老闆!既然你這麼喜歡她,兄弟我優惠把她轉讓給你,我不多要一分利錢,只要覃老闆付還給我買她的一萬元本金,你就可以留她下來隨便玩了。”

覃保善說:“可是我買她時,已付了一萬元給她姨媽了。”

“這不關我的事,既然覃老闆不肯出錢,那就休怪弟兄我動武了……”說完,他“嗖”地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彈簧刀,一步步逼向美想,美想驚叫一聲,躲藏在覃保善背後。

“你想幹什麼?”覃保善喝道。

“這賤貨從我家裡逃出來給人玩膩了,我也不願要了,但是我不能白白損失一萬元本金,我要割下她的鼻子,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覃保善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怕流血事件發生在自己家裡名聲不好,自己這麼大一把年紀,還有這樣聳人聽聞的“桃色新聞”,以後在商場、在親友面前怎麼見人?因此,在這節骨眼上他軟下來了,說:“你別動武,不過是一萬元嘛,我給你!”

說完,他進入房間,拿出一萬元摜給周老闆。周老闆得錢在手,略為掂量一下,就揣入懷中,眉開眼笑地說:“痛快!夠朋友!大哥既然玩得開心,兄弟我怎敢妄自奪美?理當將這尤物轉讓給你。我們交個朋友,告辭了!”說完大步跨出門口,一會兒,門外響起摩托車的聲音。

覃保善白白被訛去了一萬元,正心痛著,美想見惡魔已去,高興地笑了起來。覃保善火了,一股無名火向美想潑來,他罵道:“你這個女騙子,我被人訛去了一萬塊錢,你還笑呀!你以為我這樣就要你啦?別想!”

他暴跳起來抓美想,美想驚叫一聲,衝出門外,覃保善在後面緊緊地追著。美想飛快地跑入一片黑黝黝的松樹林,他也緊追入松林裡去,眼看快要追上了,又被她跑掉。兩人一前一後追逐著,繞著一棵又一棵的松樹幹,足足追了十多分鐘。最後美想的衣服被灌木枝纏住慢了一步,被覃保善一把抓住頭髮,他氣得發昏口裡罵:“女騙子,我看你往哪裡跑?我也要將你賣掉,賠我一萬塊錢來!”

美想抱住樹幹拼命掙扎著……

這時,從另一棵松樹幹後面響起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噯!覃老闆別發這麼大的火,男人大丈夫,怎麼同女人過不去呢?快放開她!”

這是美想的“姨媽”蘇達米的聲音,原來她一直暗隨著他們,並躲在大樹後面觀看這場人間鬧劇。

覃保善勃然大怒,罵道:“你這個老巫婆,柺子婆,害人真不淺,都是你從中搞的鬼。你快出來,跟我到派出所去說清楚!”

他剛說完,從松樹後面轉出一個漢子。覃保善一看,此人黝黑的臉,高高的顴骨,尖下巴,小眼睛,這不是美想的姨媽嗎?怎麼現在變成一個漢子了?

蘇達米陰陽怪氣地說:“覃老闆,難道你就不認得‘姨媽’了嗎?”

覃保善才恍然大悟,原來美想這個“姨媽”,是這個漢子男扮女裝扮成的。覃保善罵道:“哦!原來你是條漢子,卻男扮女裝出來騙人錢財,你也得跟我上派出所去!”

蘇達米毫無懼色走過來,大咧咧地說:“去派出所就去派出所,上法庭我也不怕,到了那裡沒有你的好果子吃,你現在瞎嚷嚷點什麼?難道還怕鄉親們不知道你的劣跡?”

“劣跡?我有什麼劣跡?你惡人先告狀,你想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美想是我的妻子,她被人販子騙到此,賣給人做老婆,受盡凌辱和摧殘。我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不信你看這個——”說完,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紙,展開打亮打火機照著,覃保善一看,原來是一張結婚證,證書上貼著美想和他的照片,白紙黑字,大紅的公章赫然在目。

覃保善心虛了,說:“你現在想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我一個貧困山區老實巴交的農民,只能到法院去大哭大鬧,控告你仗著幾個臭錢,為富不仁,勾結人販子,奸佔我妻子……”

“不,這不是事實!美想是你自己賣給我的,我已經付了一萬元給你了。”

“喲!這麼說你還蠻有理哩!你有了錢,就可以不顧國法,購買人口?你這歪理敢上法庭讓法律辯論嗎?看社會輿論同情誰?我是一個被害者,我說我被你搞得妻離子散,老母親因為媳婦被拐而自殺。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條老色狼,自己一大把年紀,還奸占人家年輕的妻子,讓鄉親們戳著你的脊樑骨,罵你是現代的黃世仁,為富不仁,仗著有幾個臭錢,欺壓窮人,看你還怎麼做人!至於說我賣了美想,收了你一萬元身價錢,誰看見啦?你能拿出憑據來嗎?當時我開發票給你啦?美想是跟她姨媽進村到你家的,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實。”

“你……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很簡單,你再給美想三萬元,作為青春損失費,我們兩清,今夜我就將她帶走。至於你為她所花的錢嘛,我看也值!白髮伴紅顏嘛!人生有幾回?人家還千金買笑呢。人生在世,草木一春,你有這麼多錢,不享受享受,要錢幹啥?你就權當上了一次高級夜總會吧!”

覃保善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膽小怕事又極愛面子,權衡利害,知道鬧出去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弄不好真的名聲掃地。他屈服了,無可奈何地一咬牙:“我答應你——”

突然後面美想一聲喊:“不能答應他——”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響起一聲驚心動魄的嘶嗥聲。蘇達米嚇得連忙往旁邊一閃,剛一轉身,那隻捲毛大狼狗高高躍起,將他撲倒在地上。它聳著鬃毛,兩隻前腳搭在蘇達米的肩膀上,側著頭,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咬在蘇達米喉嚨上。蘇達米喊不出聲來,只是拼命掙扎,但是這隻大狼狗緊緊咬著死不鬆口,人和狗在地上滾成一團,塵埃瀰漫……

覃保善好不容易才從狗嘴裡把蘇達米救出來,但他的脖子上鮮血淋漓,人已是奄奄一息了。覃保善怕在自己家裡出人命案,連夜和兩個幫工將他抬到鄉衛生所去搶救治療。

等他回來時,已是凌晨一點多鐘了。家裡另一個僱工跑來囁嚅著報告說:“美想失蹤了,連那條大狼狗也不見了,是不是到派出所報案?”

覃保善不耐煩地把手一揮,說:“報什麼案?更深夜靜,山路崎嶇,她沒車沒馬能逃到哪裡去?她一定是躲入石山岩洞之中,我們點上火把,拿上手電筒連夜去將她找回來!”

然而,尋找這個女人談何容易?這黔桂山區是有名的溶岩地帶,周圍山岩和溶洞相連,大山的皺褶裂隙縱橫交錯,像山鼠的暗窟和隧洞相連著,組成像迷宮一樣的地下世界。在這樣的環境裡去尋找一個人,簡直如大海撈針。他們一連搜索了好幾天,只好失望而歸。

美想失蹤後,覃保善心裡像是繫著一塊大石頭,一天比一天沉重。他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不斷抽菸。桂西北山區的冬天,宛如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前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翌日寒潮南侵,一下子就進入隆冬季節。覃保善望著窗外,心頭抽搐著,窗外寒流滾滾,飄著雪花,他開始為美想擔心了。美想出走那天晚上,她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在這樣一個打狗不出門的天氣裡,一個缺衣無食的女孩,在潮溼黑暗的山洞裡如何生活?難道現代的一個“白毛女”悲劇又要重演?他深受良知的責備,開始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深深愧疚,他感到實在對不起美想,他害怕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要是美想有什麼不測,他良心上就將陷入難於自拔的境地。經過思想鬥爭,他終於踏出勇敢的一步,向鄉派出所報了案。

派出所所長高翱非常重視這個案子,決定立即組織幹警,解救被拐賣的婦女。

翌日傍晚,高翱親自帶著覃保善上山尋找。夜幕越來越濃,高翱帶著覃保善在草叢裡,舉起望遠鏡望著陡峭的山巒。突然,他發現山上的羊腸小道上,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高翱調整好望遠鏡繼續觀察,只見黑影向著連綿的群山一座無名山峰爬去,高翱和幹警小馬以及覃保善趕忙悄悄地跟著也爬上去。緊接著,這黑影又進入一條深邃幽深的峽谷裡,谷裡到處長著一叢叢的貓爪刺、灌木叢和各種蔓生的藤類植物,相互糾纏著,荊棘叢生,道路十分難行。

月亮從雲層中爬出來,照得大地亮堂堂的,高翱舉目四望,發現自己正處在峭壁之上、兩崖

相嵌的岬口之間。

四周闃無人跡,只聽到腳下松濤的嘩嘩聲。

“嗨!這樣的地方,連猴子也難藏身!”高翱說著,“這黑影是什麼東西呢?是那個被拐的婦女嗎?如果那黑影只是一隻猴子,現在它把我們帶到它發情母猴的窩裡去,那才活見鬼呢!”

但是他懷著救被迫害婦女的責任心,仍是和覃保善跟著那個黑影。

然而,當高翱再次仰望時,發現黑影在懸崖上晃盪著,一些石子不斷被蹬下來,落入谷底,發出深沉的沙沙聲。只一忽兒,黑影就不見了。

高翱知道黑影已進入了懸崖絕壁的一個秘密山洞,山洞旁邊有一條巴掌寬的羊腸小道,猶如一條長蛇盤旋在山坡上,蜿蜒而上。

“你看清楚了嗎?是她嗎?”

覃保善:“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可能是她!”

“我們從這條路上去!”高翱低聲說著。

覃保善憂鬱地說:“高所長,我們要是這樣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會被驚嚇壞的。若我們逼得急了,她會跳崖的!我瞭解她!”

“你放心,我們不會驚嚇她的!”

高翱和覃保善沿著羊腸小道攀登而上,每轉過一個彎,就升上一個高度。

羊腸山道迂迴曲折,高翱和覃保善爬了很久,終於到達一塊平坦的大石塊上。石壁上,幾棵倒掛在石隙中蒼虯的古松,在強勁的山風吹拂下,隨風搖曳著。

突然,半空中傳來狗吠聲。他們抬頭一看,冷漠的天空中,懸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在銀色的清輝下,覃保善清楚地看見自己家那隻大狼狗,它正屹立在高高的崖頂上,在蔚藍色的天幕映襯下,顯出分明的輪廓。它似乎認不得舊主人了,低著頭對覃保善發出汪汪的吠聲,這聲音粗獷、憤怒、悲愴,它強烈地震撼著覃保善的心靈。

“高所長,這是我家養的狗,狗在上面,美想一定也在上面,讓我先上去向她認錯,接她回去。”

覃保善登上石壁,爬上松樹,撥開松針,踏上石洞門口,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老壞蛋!我知道你準會來,我同你拼了!”她猛撲過來,用力一推,覃保善一個趔趄,差點沒抓住樹枝被摔下深淵。在這當兒,他被背後一雙有力的手托住,那是所長高翱。美想看見覃保善後面有人,她掉頭就跑。

覃保善急忙喊道:“美想,別害怕,我是接你回去的!”

美想飛快地跑回洞裡,原來那邊還有一個洞口。美想站在洞邊沿,高聲地說:“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懸崖去!”

“美想,別做蠢事,我真的是誠心接你回去的。”

“你誠心來接我,為什麼要帶人來?你說過要將我轉手倒賣撈回你的損失的。”

“別認真,那是我說的氣話。我真的不是來捉你。你失蹤後,我後悔了,我恨我太自私、太軟弱,我傷害了你,對不起你。古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在的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恨我太懦弱,而且是個法盲,不知道用法律來保護你,我真後悔啊!……”

“你呀!我千里迢迢來嫁你,我不嫌你年紀大,以為你是一條男子漢,能保護自己的老婆,保護我這個弱女子,想不到你在緊要關頭,要我跟那個歹徒走。我的命真苦啊!嗚嗚……我這樣活著,倒不如讓我死去吧!”

“美想,我錯了,我是誠心來向你認錯的。我已向派出所報了案,這位就是派出所所長高翱同志,他們知道你失蹤後,連夜翻山越嶺來尋找你,怕你出意外。你現在千萬別做蠢事啊!”

高翱也誠懇地說:“美想姑娘,保善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嵯峨鄉派出所所長高翱。你若不信,我可以念你父母尋找你的信給你聽,你父親叫韋桂生,母親叫姚雁珍,還有一個弟弟叫韋小虎,對嗎?”

“你真的接到我父母尋找我的信?”

“是的!他們在家裡憂心如焚,到處找你啊!”

“可是蘇達米和周老闆他們……”

“你別害怕他們了,自從你被他們拐賣後,你故鄉的縣委、公安局、婦聯都很重視,組織營救小組進行營救。蘇達米並沒有被狗咬死,現在他和周生財,也就是你說的那個周老闆已落入法網,我們要將他們交給人民法院審判,以後他們就不能為非作歹了。”

美想聽了,她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接著,她“哇”的一聲號哭,張開雙臂,投入覃保善的懷抱裡,夫妻倆抱頭放聲大哭起來。

覃保善老淚縱橫,說:“美想,我對不起你。你若想留下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若你不能原諒我,你想離開我,我只能恨我自己。我不會恨你的,我會像送一個親閨女一樣,送你回去,並誠懇地向你父母請罪。”

“不!我也有錯,我被拐賣後,只想與蘇達米去騙一些錢財。可是,遇見了你,我真的是想好好過日子呀!蘇達米的結婚證是偽造的,我要同你光明正大地去登記結婚!”

高翱看著這對老夫少妻,打心眼裡感到慰藉,他笑著對覃保善說:“覃老闆,我先走一步了,你倆慢慢兒聊,不過到時候別忘記請我喝喜酒啊!”

“那一定!一定的!”覃保善一迭聲地應著,夫妻倆露出了笑容。

月亮下山去了,周圍的山林靜悄悄的……

買來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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