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霸王花(民間故事)

十八歲的流浪女翠紅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她跟隨團伙扒竊了一位軍官,在鬥毆中又誤傷軍官致死,其他人四散逃離,獨她一人獲罪。

荒郊野地亂墳崗,枯黃野草迎風搖曳。一排士兵荷槍站立,傷痕累累滿身血汙的翠紅已經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在破口大罵。

身著上校軍服的軍統軍官陳戰來到頭髮凌亂渾身血汙的翠紅面前冷冰冰問道,臨死之前還有什麼話?翠紅若無其事說姑奶奶就是走,也要走得風風光光!給姑奶奶喝酒!陳戰從士兵手裡接過酒瓶親自給她倒酒,點菸。

翠紅面不改色喝酒抽菸,然後說:“給我個痛快,活幹得利索些。”

一個士兵喝令:“跪下!”

“姑奶奶就是親爹老子也不下跪,死也要站著死!”

小頭目上去按著翠紅頭顱:“你吃了豹子膽,敢殺死國軍軍官?跪下,給我們大隊長跪下送行!”

翠紅突然飛起一腳踢在他褲襠,那個小頭目當即倒地不起,捂住褲襠哼哼唧唧。翠紅隨即仰天哈哈大笑……

陳戰面無表情的低沉清晰宣讀:鑑於扒手翠紅與人合夥殘忍殺害國軍抗戰軍官,經批准,就地正法。

行刑隊士兵扣動扳機,一排子彈噼裡啪啦打過去……

倒在亂草上的翠紅慢慢醒過來,她緩緩抽動一下身體,張開眼睛,看著黑屋子四周,喃喃自語:“我死了,死了……我在地獄裡還是在做夢?還是投生來世了?”

這時,一直在外面透過鑰匙口看著裡面翠紅舉動的陳戰推開門走進去坐在她面前,平和地問:“醒過來了?”

翠紅反問:“我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叫翠紅?”

陳戰說:“你現在不叫翠紅,你現在叫洪玉。”

翠紅突然瘋狂:“我一定是死了,死了!我在陰間!你是小鬼無常還是閻王大老爺?”

陳戰冷冰冰地說:“你罪大惡極,殺了國軍特工學校警衛大隊長。我們已經把你槍決埋在城西亂葬崗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你了。如果你不想死,你還有一個生的機會,以後跟著我,無論幹什麼都得去幹。”

翠紅問為什麼?

陳戰說給你一個贖罪機會,重生。

翠紅迷惑問重生?為什麼?

陳戰說:“為黨國事業服務。只要你答應,你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我們給你一個新名字、新身份,重新開始你的新生活。我給你三分鐘考慮,你自己選擇。”

翠紅沉思起來。三分鐘馬上到了。陳戰揮手,外面有士兵進來,嘩啦一陣推子彈上膛聲音,舉槍瞄準翠紅額頭。

翠紅無奈推開額頭上的槍口說:“好吧,我只能重生了。”

陳戰似乎早有預見,把一紙蓋著鮮紅大印的文書推過去。

翠紅大咧咧說給我一支筆。

翠紅接過陳戰遞過的鋼筆,突然狠狠出手把筆插在沒有防備的陳戰一隻眼睛上!陳戰眼睛頓時鮮血迸流……

陳戰一腳踢倒翠紅,一隻手本能地護住眼睛。

倒地的翠紅歇斯底里狂笑:“姑奶奶我戳瞎你眼睛!姑奶奶我不要活了,槍斃姑奶奶吧!”

外面幾個人衝進來,為首的小頭目拔出手槍朝著翠紅開槍,卻被陳戰一隻手拉住,幾顆子彈噼啪飛向屋頂。陳戰大喊:“不要開槍,不要開槍!留下她!”

幾個人將翠紅緊緊抱住,翠紅雙腳亂蹬,破口大罵……

一天後,眼部包紮著紗布的陳戰走進關押翠紅的屋子,只見翠紅坐在角落,眼睛充滿著仇恨。陳戰在她面前坐下來,拿出香菸,遞給翠紅一支。為她點上煙。

陳戰冷冷地說:“要不是我,你這會兒早就死在亂墳崗了。我救你,你卻要殺我,忘恩負義。”

翠紅冷冷地說:“我寧願去死,也不願意為殺老百姓的國軍雜種服務。”

陳戰激動地說:“那是極少數人!”

陳戰盯著翠紅,緩和口氣說:“我知道,你做扒手是被逼無奈。你出身在南京城的好人家,曾經家庭幸福美滿,可是南京城破,日寇在南京大屠殺,殺了你全家老小滿門……你一個人藏在死屍堆裡一天一夜,死裡逃生,隨著難民來到這兒做扒手……”

翠紅震驚:“你,你都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所以,我要救你。你不應該恨我們,你應該去恨殺你父母殺你全家老小侮辱你的日寇!”

翠紅不言語了。

陳戰趁熱打鐵說:“國仇家恨,豈可忘卻?我這隻眼睛差點被你刺瞎,可是我不在乎,我諒解你,我為的是什麼?我要讓你加入我們的隊伍,驅除倭寇,殺東洋鬼子,為你父母兄弟姐妹報仇!成為一個讓日寇魂飛魄散的軍統之花!

洪玉由陳戰教官指引來到特T學校女學員宿舍。房間裡整齊劃一地放著幾張小床,床頭小櫃子凳子上整整齊齊放著軍服。其他三個女生是班長與叫白楊和小蘭的兩個女生。

洪玉見到屋子裡床鋪已經滿了,只剩下最外面一張床。床旁邊角落還有一個尿桶。一看自己的位置,忍不住把提著的東西隨便一扔,然後脫去外面的軍衣,隨手一拋,斜躺在小床上。

女學員白楊說你把東西放放好行不?

洪玉翻身坐起乜斜著眼睛說:“班長都沒說,輪到你來說?”

白楊一臉正氣說:“你做的不對,誰都可以說!革命軍人就要有軍人樣子!你看看我們,那叫革命軍人標準!”白楊指著三人整齊擺放的物品。

“誰願意做他媽革命軍人?”

白楊生氣道:“你,你這種思想,還加入革命軍人隊伍?”

洪玉啐了一口說:“你以為我願意來革命軍人隊伍?我呸!我還想回江湖遊蕩去呢!”

看上去個子瘦小,精靈古怪的小蘭出來勸洪玉說:“白楊也是為你好,要是教官來查房那就麻煩了。”

洪玉大聲說:“我就是要讓教官來查房,讓他們看看,讓姑奶奶我睡尿桶旁!媽的,革命隊伍就是這麼欺負人?”

班長什麼話也不說,把自己的被子什麼拿過來往洪玉床上一放,然後把洪玉的被子什麼放到自己床鋪。

小蘭勸洪玉:“班長既然和你換了,你就不要再為難班長,怎麼著也給班長一個面子吧?”

這時,突然外面傳來急促的哨子聲音,幾聲清脆槍響,有人在大喊:“抓住他!……你跑不了!”

特工學校宿舍區探照燈亮起來,雪亮的燈光照射著四周。士兵們紛沓的腳步聲在四周響起。

洪玉聽得陳戰教官陰沉著臉在下命令:“一中隊去山前搜索,二中隊去山後搜索,三中隊校區內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宿舍區一陣騷動,不時傳來冷槍……

洪玉見到機會來了,拉開門就要逃跑,卻被班長緊緊抓住,低聲警告:“要是你出這個門你就死定了。”

洪玉從窗口看出去,看到相繼有逃跑開小差的男學員被押解回來,警衛隊士兵在拳打腳踢揍著,男學員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翌日清晨,特工學校男女學員們全副武裝列隊。一字排開的警衛隊士兵手中步槍上的刺刀尖閃閃發亮。五六個被抓回來的男學員綁著繩子站在前面,光頭上滿是血痕,面如土色。

總教官陳戰臉色鐵青,手裡提著根馬鞭子走過來朝著幾個逃跑人員問:“你們幾個為什麼要逃跑?說實話!”

逃跑者有的說這裡太苦太累,受不了,有的說我家裡八十歲老孃要撫養,還有的說老子要回自己部隊去,寧願上戰場和鬼子一刀一槍痛快!

陳戰臉上竟然擠出一絲笑容,說:“你們是孝子是好漢。現在我宣佈:孝子可以回家孝敬父母去,想上戰場的可以回原來部隊,上戰場和日寇廝殺。至於嫌這兒太苦太累的學員,請便,可以回家。”

陳戰的一番話讓逃跑者和全體學員們都意想不到,面面相覷。

陳戰一揮手,幾個士兵上前為逃跑者解開繩索。一個教官拿來一個盤子,盤子裡是厚厚一疊錢。陳戰從盤子裡取錢,開始向幾個逃跑者分發路費盤纏。

陳戰又朝著全體學員說:“你們不想幹的請自己出列,我們發給盤纏,回家去吧!”

學員們你看我,我看你,隊伍裡出來幾個人。洪玉沒想到小蘭竟然也走出隊列。洪玉也想跟著出去,卻被班長緊緊抓住。

小蘭和那些逃跑者學員拿著盤纏,在大多數學員們眼皮底下,興高采烈走了。

陳戰總教官朝著全體學員說:“留下來的你們是真正的黨國精英。你們是軍人,對得起你們身上的軍服!幹革命就得不怕犧牲!凡是為黨國為領袖、為抵抗日寇侵略而死,就是革命烈士,這樣的死就重於泰山,這就是孟子所謂‘殺身成仁、捨身取義’,其他的死,就是輕如鴻毛。”

陳戰話鋒一轉說,特訓班前程遠大,要學好本領,為黨國效勞,為領袖效忠。畢業後待遇起碼在尉官以上,比投考軍校還要優越。希望大家努力奮鬥。

陳戰的鼓動,讓洪玉和其他學員一樣,情不自禁為之熱烈鼓掌……

陳戰揮著手臂,說:“現在開始訓練,上山!”

這時有士兵提著許多雙草鞋過來。見學員們都愣怔,陳戰說“草鞋輕便、耐用,走遠路、砍柴爬山路什麼鞋都比不上它。你們別小看草鞋哇,共產黨紅軍穿著它從江西走到陝北延安。共產黨紅軍能做到我們也要做到!這是第一課!出發!”

軍統學員們穿著草鞋揹著揹包出發,在教官帶領下上山!

幾個月訓練後,洪玉已經成為特工學校女學員中的佼佼者。她一心一意學好本領,立志要在隱蔽戰線上和日本鬼子鬥個你死我活,報仇雪恨,成為軍統之花。

射擊場的實彈演習,洪玉得到了滿分。她所在的女學員班,也得了優秀。

陳戰教官滿意的宣佈,最近一段時間,訓練繁忙,各位學員身體疲勞,學校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就算是犒勞犒勞各位!

大餐廳餐桌上放著平時難得吃到的豐盛菜餚。

陳戰舉杯,和女學員們一個個碰杯。頓時一陣酒杯碰杯聲。

兩個小時後,女學員們的筵席已經差不多了,個個臉色紅紅,酒意十足。

這時,有人朝餐廳走過來,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特工學校的校長。

女學員們都站立起來。

校長看著桌上杯盤狼藉,笑呵呵說道:“各位學員,看你們個個紅光滿面,精神飽滿,乘此機會,我向各位說一下校部對最近考核的意見……”

聽校長這麼說,女學員們個個站得筆直。

校長說對她們最近進行的各類考核,校部很滿意。女學員們臉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校長話鋒一轉:“但是,根據軍統總部的規定,白天進行的這些考試內容只是全部內容的一部分,因此還要對學員進行夜間射擊考試。具體由總教官陳戰負責。希望你們再接再厲,考出好成績!”

校長說完,陳戰走上前說:“校長已經指定我全權負責今晚的實彈射擊考試,有其他教官協助,各位要絕對服從指揮。我提醒大家,這是一次內容相當重要的特別考試,在座的每個學員都必須嚴格遵照監考教官的指示,不折不扣地施行。凡是有拒絕執行教官指示或者執行不認真的,校部教官部將對該學員作出嚴厲的處罰!都聽明白了嗎?”

女學員齊聲回答說:“聽明白了!”

陳戰說:“今晚全體在野外進行夜間活動靶射擊。現場離學校較遠,我們去那裡進入位置後,等候目標出現,大家要注意保持安靜,不準說話,不準咳嗽,不準吸菸,更不許走動。目標出現後,這時天空會出現下達命令的一顆綠色信號彈,大家立即開槍射擊。特別要對你們說清楚的是,目標酷似真人,但不是真人,這是一種由軍統總部技術部門的專家研製的日本士兵活動靶,看上去和真鬼子無異,也會走動,也會發出聲音,你們不必有什麼顧慮,立即開槍射擊!”

載著軍統女學員的客車關閉車燈在山間公路上行駛。車內一片漆黑。車子顛著,學員們抱槍坐著。誰也不說話。

車子在一個松樹林裡停了下來,學員們下車列隊往前走,來到公路拐彎處,出現一片低矮林子。陳戰叮囑各位學員馬上去公路兩側埋伏!目標即將出現,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形跡!

學員們馬上四下散開,尋找自己的埋伏位置。洪玉和班長、白楊等一組潛伏在路邊矮樹叢中,手裡拿著槍,目光炯炯注視著前面。洪玉不知怎的心‘裡很緊張。她把左手中指放進嘴裡緊緊咬住,讓痛楚刺激神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汽車引擎聲漸響漸近,終於,一輛汽車出現在離埋伏點一兩百米外的土坡上,兩道大光燈射出的光束就像兩把利劍似地刺破了黑暗。

這是一輛軍用卡車,車廂上蒙著篷罩。就在這時,車燈突然熄滅了,汽車裡響起了一聲尖厲的哨聲,接著是什麼東西從車上跳到地下的聲響,隨即是奔跑的腳步聲。就在這時,天空出現了一顆綠色信號彈,幾乎是同時,又綻開了兩顆金色的照明彈,亮如白晝,七八個穿著日本士兵制服的人(靶子)在公路上迎面狂奔而來。

洪玉一愣,喃喃自語:這移動目標怎麼和真人一模一樣?他們是人,不是移動目標!

陳戰看到洪玉握槍的手在發抖,喝道:快開槍,媽的快開槍!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射殺你!

洪玉見到日本鬼子,眼前閃現出家破人亡場面,扣動扳機,目標中有人中彈倒下。洪玉頓時發出一陣復仇後的快意狂笑聲。

對方有人開槍還擊。這些人居然有槍!幾個女學員連忙低下頭,隱藏躲避。

子彈啾啾,發出刺耳的叫聲,恐怖得禁不住令人顫抖。沒挨子彈的那幾個移動靶子一看勢頭不對,馬上來個向後轉,往回狂奔而逃。

學員們在有利地形下開始向對方射擊。洪玉似乎最沉得住氣,舉槍不停射擊。一個目標倒下,又是一個目標倒下。

轉眼間目標大部分被擊倒在地,一兩個受傷的隱匿在灌木從中。

陳戰大喊:“搜索目標!”

女學員們開始列隊扇形進行搜索。洪玉突然發現一個人藏在一棵大樹後,剛要舉槍射擊,那人發瘋般撲上來把洪玉摁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洪玉看清了那個人臉,竟然是前不久遣散回去的男學員!那個自稱老子回部隊和日寇一刀一槍痛快的學員!

那個男學員把洪玉狠狠壓倒在地上,一隻手摸起一塊石頭,就要砸向洪玉天靈蓋。千鈞一髮之際,陳戰過來舉起槍托砸向那男學員腦袋。那男學員頓時倒地。洪玉從地上爬起來,舉起槍扣動扳機,對方仆倒在地。

這時候,一顆紅色信號彈升上了天空。

那輛載著洪玉等一行女學員來現場的客車亮著大光燈,從一側開過來。陳戰讓女學員都往前去,看看自己的射擊成績。

眾女學員提槍走上去,只見地下躺著七八具穿著日本士兵制服的屍體,有的捱了一兩槍,有的至少捱了五六槍。頭部、身體各部都是彈孔,公路上一片片都淌著鮮血,空氣中散發著火藥味和血腥味。這些目標居然都是上次在操場被遣散的學員!

洪玉望著一地鮮血腦漿的血腥場面,突然一陣反胃,站在一旁嘔吐。

這時,突然一個死人活轉過來,原來還沒有死,奄奄一息。

洪玉失聲叫道:“小蘭!”

此奄奄一息之人竟然是洪玉一個宿舍被遣散回去的女學員小蘭!

陳戰喝令:“上去補一槍!”

洪玉等幾個女學員似乎沒有聽見,大家都沒動。

洪玉爭辯:“她是學員,她是小蘭!”

陳戰大聲說:“他們過去是學員,現在不是,他們是逃兵!……大家不必緊張,這些目標都是已經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的逃兵。我們的這次行動是經過軍事法庭批准的,大家起到的是法庭行刑隊的作用……”

小蘭看著幾個姐妹微弱哀求著:“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陳戰喝道:“她沒多少時間了,免除她痛苦……洪玉,快給她補槍!”

洪玉來到小蘭身邊,蹲下身子,扶住小蘭:“好,我送你回家……”

洪玉朝著小蘭心口就是一槍!接著又是一槍!小蘭身子一歪,不動了。

陳戰大聲說:“大家要以洪玉為榜樣!我初步觀察,她一人就幹掉了三個!幹特工就是需要這種冷血殺人意識!剛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已經放電影攝影機攝像。明天,我們將根據攝像分析每個人的表現情況。順便通知大家,今天晚上的行動,是暗殺課程的開始……大家辛苦了,上車返校吧!”

回去的路上,和來的時候不同,車子燈光雪亮,照射著前面。

車內,女學員們抱槍,個個表情肅穆,誰都沒有說話。

陳戰的聲爵在寂靜的車內迴盪:“這是軍統學員在進行暗殺課教授前的一次必須進行的行動。特工如果沒有真正經歷過殺人實踐,他就不能真正成為一個特工。所以,每個特工都必須要有殺人實踐……”

車子駛入特工學校大門,在宿舍區停下。學員們紛紛下車。洪玉下車閃在一旁黑暗中,看著陳戰下車,然後徑直來到陳戰面前,質問:“不是遣散他們回家嗎?為什麼要出爾反爾?為什麼要殺這幾個人?為什麼?”

“你別激動,別激動,聽我說。我是要把他們遣散回家,沒想到其他教官反映上去,上峰把他們給半路截回,軍事法庭判了死刑。我一個小小教官主任實在是無能為力。”

“既然判處死刑,為什麼他們還有槍?”

陳戰說那是上峰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如果脫逃,那是一條活路。對學員們來說,這是實戰演習,如果真的有學員被打死,那也是不合格的學員,理應淘汰。戴老闆早就說過進入軍統,活著進來,死的出去。

陳戰拍拍洪玉肩膀,說:“這是你第一次開槍殺人,心有不忍。你要報血海深仇,你要成為軍統之花,今後還會不斷殺人……”

回到女學員宿舍,洪玉在一個水盆裡洗手。用香皂洗,反覆洗著。一旁,白楊在不停喝水。白楊說洪玉,你別洗手了,你已經洗手十幾次了。洪玉說我今天殺人了,不是殺豬是殺人,得洗洗乾淨……你別笑話我,你那雙手也在發抖……

白楊捧著茶杯的雙手真的在發抖,杯子裡茶水抖在外面。

外面傳來值勤教官喊聲:睡覺了,熄燈!

班長拉掉拉線開關,頓時屋子裡一片黑暗。

黑暗中,洪玉躺在床上,儘管很疲倦,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老是晃動著殺人的情景。

這時,床對面白楊突然發作,大聲尖叫……

班長拉開電燈,只見白楊從床上滾下來,披頭散髮,手舞足蹈……

“白楊,醒醒,醒醒!”

班長從熱水瓶倒了一杯水,給白楊喝熱茶。白楊手一揮,水打翻在地。地上流淌的一攤水在白楊眼前化成了流淌的鮮血,歇斯底里大聲叫喊起來。

經過一番折騰,白楊似乎清醒了,怔怔看著眼前,突然捂住臉。

不一會兒,隔壁房間傳來大聲叫喊,原來隔壁房間有的學員因為晚上的射擊活人精神崩潰……

洪玉低聲對班長說:“你那時候不讓我出列離開,我明白了,我這輩子領你情。”

班長平靜地說:“我來這兒比你早一個學期。一個人加入了軍統,就像是戴局長說的那樣,只能是活著進來死的出去。睡吧,睡吧,明天還有其他科目……”

洪玉躺在床上,眼睛大睜著,無法入睡,直到傳來急促的起床鈴聲。

洪玉隨班長和白楊來到教官處。陳戰將厚厚的窗簾嘩啦一下拉開,牆上是一幅長江地圖。

陳戰告訴她們,國府內投降派勢力為首分子揹著蔣委員長,暗中和日寇討價還價,蔣委員長下令軍統徹查。因為投降派特使擔心暴露,擔心被暗殺,他們和日本人的秘密談判選在來往於武漢南京的“潯陽江”客輪上進行,她們三個的任務是化裝成旅客登上“潯陽江”號輪船,伺機搞到他們的談判資料……

白楊問能不能幹掉他們?陳戰立即否決:“不,不能動一根指頭,而且還不能被對方發現!”

陳戰指著桌上一艘輪船模型說:“船上一共兩套頭等艙全被他們包下來。艙門關閉後,堅固的鐵艙門****都無法炸開。在樓下的三等艙,還有日本特工警衛小組把守。軍統已經為你們包下了頭等艙旁邊的一套二等艙。建議你們在晚上十點以後採取行動。這時候船上客人大都已經睡下,敵人因為是在自己地盤上,江心裡有軍艦巡邏,會放鬆警惕。等到晚上十點過後,你們悄悄打開連接頭等艙的一個螺帽小孔,這個小孔是你們之前的先頭特工預先乾的。你們就往小孔裡釋放毒氣,釋放毒氣之前先服用解藥。”

陳戰拿出兩個小瓶子:“這個黃色的是解藥。這個紅色的是短效毒氣,只有在五分鐘內有效,因為只有時間短,對方才會誤以為自己只是打了個盹,而不會懷疑。你們乘他們昏迷這個短時間內立即拍攝所有情報,然後恢復’原樣離開。記住,只有五分鐘!短短五分鐘!明白沒有?”

三人異口同聲說:“明白!”

“戴老闆把如此艱鉅重要任務交給你們,是對你們莫大的信任,你們一定要完成戴老闆交給我們的任務!萬一失敗,落入敵人之手,你們知道怎麼做。”

老洪玉立即表示,咬掉衣服領子上的******,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讓洪玉她們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們按照計劃上船,釋放毒氣進入頭等艙,順利進入對手艙房後,突然吃驚地發現,裡面數人並沒有被毒氣燻倒,而是鎮定自若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手槍對準她們。

中間那個留著小鬍子的日本人松本語氣平靜如水:“各位小姐,早就知道你們要來,正等著你們。”

洪玉等被戴著手銬蒙著眼睛押著下船,押送人一輛汽車。汽車在靜夜的黑暗中快速行駛,傳進洪玉耳朵的只有引擎的輕微“沙沙”聲。

下車後,洪玉被日本憲兵左右架著,走進了一幢建築物。手銬被打開,然後,蒙著的黑布被解下。頓時,明亮的燈光似萬道鋼針似地直射眼睛,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然後漸漸張開,這才勉強適應。她發現刑訊室裡有兩個身穿軍服的大漢,威風凜凜地站在側邊,中間的日本軍官用兇狠的目光盯著她。

審訊開始了,洪玉堅決不交代。稱自己是清白無辜的,你們一定搞錯了人!惱羞成怒的日本軍官喝令用刑。洪玉咬緊牙關,嘴角在滴血。日本軍官拿起爐子裡燒得通紅的烙鐵放在她胸前,惡狠狠地逼問:“你說不說?”洪玉閉眼,烙鐵烙在胸口,洪玉發出痛徹心肺的嘶叫……

一盆冷水澆來,洪玉醒了。

日本軍官說:“我給你最後三分鐘考慮,你不要錯過。” 洪玉不理。 日本軍官喝令將洪玉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遍體鱗傷的洪玉被憲兵押解出房間,破口大罵:“姑奶奶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放過你們,我要在陰間殺了你們小鬼子!”

凌晨。洪玉被押解到一片樹林子,傳來陣陣清亮悅耳的鳥鳴聲。這時候,被刑訊得皮開肉綻的班長也被押送過來。

憲兵用繩子把她們綁在一棵大樹上。日本軍官開腔道,你們如果現在開口交代一切,我留你一條性命。

洪玉和班長望天。坦然接受死刑。

日本軍官舉槍瞄準洪玉。但卻遲遲不扣扳機。當洪玉感到無法忍受,厲聲用粗話罵道,小日本我操你媽的,快開槍吧!

這時候,有憲兵帶著一個人過來,這位,你們認識嗎?

洪玉低頭看,原來竟然是白楊。只見她絲毫沒有受傷。

白楊嘆口氣,說:“洪玉,班長,我都招供了……我看你們不必再撐了,就實話招供了吧,省得皮肉受苦……好死不如歹活……“

日本軍官說:“你們看到了吧,還是她識時務。年紀輕輕就像是花一樣,何必還沒完美開放,就瞬間凋謝呢?只要你們像她那樣識時務合作,跟著大日本皇軍於,馬上就放了你們,享受榮華富貴。你們可以去日本,可以去南京,金票大大有,過上漂亮小姐應該過的好日子……怎麼樣?“

洪玉一口痰吐過去:“呸!”

日本軍官大怒,高喊:“準備,憲兵舉槍瞄準。”

洪玉對班長說:“不如成仁了吧?這樣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教官的培養!”

兩人猛然將牙齒伸向衣領處,咬碎藏在裡面的******,但是竟然沒死!洪玉和班長一下子愕然。

這時候,面前的日本軍官突然拍手鼓掌,其他幾個憲兵也拍手鼓掌。

洪玉驚疑之間,只見陳戰笑嘻嘻從外面走來,出現在她們面前,說:“只有神經堅強的人,才頂得住這殘酷的死亡考試。這是特訓班畢業考試,祝賀你們二位順利通過了考試,祝賀你們!”

洪玉和班長還沒徹底回過神來,兩個憲兵已經同時在給她松繩子、開手銬了。一邊說:“對不起了,對不起了。”

陳戰朝著兩人歉疚地說:“我向你們表示歉意,校方不得不這麼幹,要是考試通不過,到了日本人手裡,嚴刑拷打比現在要厲害多,保不準就會向白楊那樣投敵叛變……你們在特訓班的表現,今後將作為教材,訓練今後每一個特工。”

洪玉突然撲向陳戰拳打腳踢:“狗孃養的,你心太狠了,你竟然拿我們學員的生命考試?我和你拼了!”

陳戰退避著:“放手,快放手!你畢業了,畢業了!”

洪玉依然不依不饒:“姑奶奶我不要畢業,我要殺了你!”說著從一旁的憲兵手裡奪下槍就要朝陳戰開槍,被人急忙拉住,幾顆子彈射在空中。

陳戰說:“你瘋了,瘋了!以後你自由了,自由了!其實我一直在外面,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我沒有辦法出來阻止,畢業考試那是軍統局制定的,我無法改變。我一直在為你提心吊膽,老天保佑,總算通過了……你們上車吧,你們受的都是皮肉傷,回去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康復……”

有憲兵問這位白楊學員怎麼辦?

陳戰走到已經目瞪口呆,臉色灰白的白楊面前,感慨不已:“我原本最擔心的是洪玉,沒想到是你,經不住考驗,真讓我失望……押下去!”

白楊被強行架走,嘴裡喊著:“我冤枉,冤枉!你們不能這樣陷害人!”

白楊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就地槍決,由洪玉執行。

洪玉當即喊道:“我不殺自家人!”

陳戰厲聲呵斥:“白楊不是自家人!你過不了這關,永遠當不了優秀特工!”

洪玉說:“我不幹軍統行不行?”

陳戰冷冰冰回答:“行。你不幹可以,那你就死定了。”

洪玉來到關押白楊的房間。白楊神情憔悴地坐在亂草上,精神已經徹底崩潰,眼淚鼻涕一大把:“我傻啊,傻,我幹嗎放著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要加入軍統,我傻啊……”白楊噼裡啪啦打著自己耳光。

這時候,鐵門嘩啦一聲開了。警衛手裡拿著個盒子進來,從盒子裡拿出酒菜,放在小桌上,說:“吃吧,吃吧,這是廚房特地給你準備的,雞鴨魚肉蔬菜都齊全了……吃飽了喝足了上路……”

白楊再也受不了,突然發飆,把桌子掀翻,酒菜稀里嘩啦倒了一地。

洪玉從口袋裡取出一顆******,什麼話也沒說交給白楊。

白楊把******踩碎,哭喊著:“我不想死,不想死!我不願意這樣死去,也不願意糊里糊塗死去,死也要死得壯烈!我寧願上刑場!我不是個懦夫!我這麼死了,我怎麼對得起家人……”

許久,白楊朝著洪玉說:“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穿著自己從家裡來特工學校時候的衣服死!我要梳頭,我要洗臉,我走,也要走的千乾淨淨。”

刑場選在一片山坡下,滿山遍野的杜鵑花爭相吐豔。白楊的頭髮梳得齊齊整整,在鵝黃色的錦緞旗袍外,套著一件棗紅色的毛線背心。

洪玉舉槍面對著白楊,槍桿有些發抖。這時候,白楊卻出奇的鎮靜,對洪玉說:“給我來個痛快的,求你不要打我的臉。”

洪玉顫抖著手舉槍,扣動扳機。

槍響,白楊倒地死去。一旁閃出陳戰,舉起手中的照相機,一陣閃光燈閃爍,對白楊屍體進行驗屍、拍照。

白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睜著的雙眼正遙望著蔚藍色天幕上緩緩飄過的浮雲……

洪玉痛苦地明白,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再也不能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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