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種樹

種給離鄉的人

種給太寬的路面

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種給留鄉的人

種給落難的童年

種給出不去的心情

種給蟲兒逃命

種給鳥兒歇夜

種給太陽長影子跳舞

種給河流乘涼

種給雨水歇腳

種給南風吹來唱山歌

演唱 / 林生祥

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輕輕柔柔的民謠式吉他開場,伴著三絃,一種平和的美感就這麼起來了。

臺灣人林生祥唱的是客家方言,質樸的人聲,將簡單的歌詞娓娓道來,平靜溫軟,淡而有味。我們彷彿能聽到清風吹拂,嗅到風中泥土的氣息,稻穀的香味,樹葉碎密的細語和歌唱,隱約還有雞鳴狗吠裡的鄉間日常。

種樹,種給離鄉的人和留鄉的人,種給蟲兒逃命,種給鳥兒歇夜,種給河流乘涼,種給雨水歇腳。

《種樹》緣起是唱給扶樹的人。開唱前,林生祥大都會為聽眾講一個“冗長”的《種樹》背後故事。從南嶺社區演唱會,到廣州喜窩酒吧,再到北京大學百年講堂,他不厭其煩。

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1999年,我們在反對建設美濃水庫計劃。那次,我們在立法院的表決輸了。表決回來第二天,大臺風,隔天就開始下雨。颱風之後,美濃主要道路的綠樹就倒了。放晴後,我騎著自行車看見路上有個人在扶路樹。他把那些還活著的樹扶起,支撐起來。我那些搞反水庫運動的朋友都看到了。第二天,我們又看見,他還在扶路樹。第三天,大家又看到,‘那個人還是在扶路樹呢’。這樣,我們就很不好意思!照理講,這些事應該都是我們這些搞社會運動的帶頭做的。但我們不認識那個扶樹人,所以就推選一個代表過去跟他認識。然後,大家就慢慢加入到扶樹陣營中。

我們開始跟扶樹人聊天。他告訴我們,他在鎮上開了家早餐店,小孩都上大學了。他店裡生意很好,他太太下午喜歡畫畫。他對他的生活非常滿意,說‘天公對我很好,我能供得起我的孩子上大學,我的妻子能夠去畫畫’。他覺得他的生活過得太美好,過度幸福了,將來他一定會有罪。所以他要報恩,想著怎麼去回饋這個社區。最早,他就去旁邊的美濃國小幫助打掃,修剪樹枝。學校辦校慶時準備表揚他,要頒他‘好人好事’牌匾。他對校長說,‘我不是為了要拿這個牌匾才來,你頒給我,我就不來了。’校長還是要頒給他,他就真的不去了。

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他就開始清理美濃的街道,做一些公共服務。後來,他發現有一件事很適合他,就是種樹。一是他很喜歡樹,另外就是這事只需要他一個人就能辦好。所以,馬路邊的樹死了或者被盜種,他就去種,沒有人去給他干擾,也沒有人會頒‘好人好事’給他。對他來說,這最好了。種樹不容易,他種下去之後還要每天去給它澆水。我經常看見他在下午騎著一輛摩托車,後面帶著一個水漂,去那些種了樹的地方澆水。他太太常開玩笑跟別人說,‘我們家很有錢,我們家的田有很多,他到處都要澆水。’其實,他澆的都是路樹。”

有電視臺想要採訪這個種樹的人,林生祥說那個種樹的人不可能會上媒體,他也不接受報紙的採訪。他就覺得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情而已。到今年為止,他在美濃已經種下超過4000棵樹了。可能還遠遠不止這些。

或許我們的家鄉已經沒有清澈的小河流,沒有蜻蜓,沒有竹床,沒有蒲扇,沒有星辰,當然也沒有了鬱鬱蔥蔥的大樹。

但是《種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好像兒時的歌謠,又像遊子的哼唱。聽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竟然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許是因為,它喚起了你記憶深處的那些人,那些事。

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小時候老家院子裡有棵桃樹,祖父二十歲建房子的時候種下的,七十歲的時候枯死,伴了祖父近一生的時光。而我童年的記憶都與這棵桃樹有關,還有滿樹的大桃子。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正如那些曾在這裡講故事的人們,有些已隨落葉飄散,有些依然在綻放。

想起少時讀歸有光的《項脊軒志》,末尾一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老師說好,我也覺得好,但不知道好在何處。

現在才知道,這“亭亭如蓋矣”就是逝去的時間在枇杷樹上呈現的變化,睹物思人,年歲愈久,思念愈深,可見情深意厚。

種樹,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種樹是很有詩意和意義的行為。它可以是我們承載悲傷或快樂的工具。也可以是懷著一顆謙卑和博愛之心,對自然萬物報以平等的對視和關愛。

無論是哪一種,人在種下一棵樹的過程中,都是平靜而自得的。“平靜才是真正的力量。”林生祥說。煩躁的時候,聽一聽這首泥土裡長出的歌,就有了安靜而堅定的力量。

如果生命有什麼難題,就種棵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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