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作家我們不妨從今天開始

如果想成為作家,除了才能、閱歷、想象力等等必備的主觀條件之外,恐怕還需要那麼一點點機緣。比如,今天是9月18號,成為作家不妨就從這一天開始。郝老師的意思是說,作家隨時隨地可以產生。

福克納在新奧爾良的時候,沒有固定工作,經常幹雜活:刷房子、當船老大,甚至為別人駕駛飛機,總之什麼都能幹,就是沒有想到將來要當作家這件事。不過,他與一位叫舍伍德·安德森的人比較熟悉,幾乎每天的黃昏之後,他們都相約到城裡一起喝酒聊天。當然,大多數情況是安德森說,福克納洗耳恭聽,因為那時候,福克納是個白丁,安德森是一位作家。

成為作家我們不妨從今天開始

福克納在好萊塢

福克納回憶說:“上午我不去找他。他要工作,不見客。我們每天這樣,樂此不疲。我心想,假如作家的生活就是如此,當個作家倒也配我的口味。於是我就動手寫我的第一本書。我立刻感到寫作確是個樂趣。我跟安德森先生一連三個星期沒有見面,自己居然渾然不覺。他終於找上我的門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找我。他說:‘怎麼回事啊?生我的起啦?’我就告訴他,我在寫一本書。他說了聲‘我的老天爺’,轉身就走。後來我的書寫完了——那就是《士兵的報酬》——一天走到街上,我遇見了安德森太太。她問我書寫得如何,我說已經完稿。她說:‘舍伍德說,他願意同你做個交易。假如你不把稿子塞給他看,那他就叫給他出書的出版社接受你的稿子。’我說:‘一言為定。’就這樣,我成了一個作家。”(福克納:《創作源泉和作家的使命》)

頗富戲劇性的遭遇,使得福克納很快從一個普通的打工者轉身變成一位作家。假如他不是碰上安德森,或者即便碰上安德森,不與他交為好友,聆聽安德森的文學見解,恐怕他的文學創作,還要在暗夜裡自我摸索一段時間,甚至一生無緣創作,也未可知。這些都是命運弄人,造化使然。因此,搞創作需要主觀上的諸如才情、閱歷、觀察和創造性等因素,也需要外界觸媒的激活,需要必要機緣巧合,需要某種神秘的際遇,或者機遇。

成為作家我們不妨從今天開始

魯迅為蕭紅作品寫的序

被稱為“現代文學洛神”的蕭紅之所以走上文學道路,雖然不是誤打誤撞,瞎貓碰死鼠,但也存在某種叫做“緣分”的東西在冥冥之中起作用。蕭紅也像福克納一樣,在她最為落魄和困窘的時候,碰上了她的文學領路人——蕭軍。他們的相遇也頗具傳奇色彩,在電影《黃金時代》中有這樣的交代。郝老師這裡不再贅述。

成為作家我們不妨從今天開始

郝老師讀碩士的時候,畢業論文寫的就是蕭紅,題目叫《蕭紅情事考》,主要考察蕭紅和蕭軍及其他幾位男性的情感經歷。論文答辯完成後,頗遭一些對“情事”二字頗覺好奇的師弟和師妹嘲笑。為什麼嘲笑?你懂的。郝老師並不以為意,因為師弟和師妹年齡都比我小許多,對“情事”這兩個字敏感,也屬正常。後來,幾個電影編劇和《三聯生活週刊》的記者分別打電話給我,頗為專業地說他們關於蕭紅蕭軍相遇的敘述均引用我碩士論文中的材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這是題外話。郝老師想說的是蕭紅成為作家與蕭軍同她在賓館偶遇有關,這都是機緣。如果那天不是蕭軍,而是另一位報館記者看望蕭紅,即便蕭紅的小詩放在桌上,也不會引起注意,更不會發展為後來的暴雨中救人和二人結為夫婦。蕭紅成為作家是蕭軍一路提攜的結果。當然,論才華蕭紅勝過蕭軍,但論勇氣和在文學事業上的拼勁,蕭紅比不過她的“三郎”哥哥。

上世紀三十年代,發生了“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蕭軍和蕭紅一起逃難到上海,舉目無親,便給魯迅寫信,要求見一面這位威震文壇的文學大佬,被魯迅斷然拒絕。但是蕭軍的闖勁和質實,突破了魯迅防備之心,他們的文學才華和來自東北的鄉野氣息打動了魯迅,很快“二蕭”成為魯迅家裡的座上賓。尤其是蕭紅,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過來看望魯迅和許廣平,領著海嬰玩耍。而蕭紅的小說《生死場》與蕭軍的《八月的鄉村》被魯迅從破破爛爛的稿子裡撿拾出來,重現編校,逐字逐句修訂,寫了著名的序言,還自己出資為這兩位窮作家的作品印行,後來兩部小說成為轟動全國的名著。隨之,蕭紅和蕭軍的名字蜚聲文壇,很快進入中國一流作家的行列。

成為作家的路上,必然坎坷不平,大概都需要有一位文學引路人。賈平凹的文學引路人是孫犁,莫言的文學引路人是徐懷中,王安憶的文學引路人是她的媽媽茹誌鵑。阿乙的文學領路人是羅永浩和北島,徐則臣的文學領路人是他的導師曹文軒,魯敏的文學領路人是南京郵政局的領導。那時候,魯敏在機關當秘書,領導說,魯敏啊,你寫的講話稿如此之好,像文學作品一樣朗朗上口。魯敏說,那好吧,謝謝領導鼓勵,我就當作家好了。(李行:《作家魯敏:收藏人心與人性,觀看人的攀升與跌落》)

成為作家我們不妨從今天開始

郝老師十五年前的碩士論文,題目很酷

要想成為作家,必須有強烈的願望,那股寫作的衝動與激情,如暗潮洶湧激盪著你,讓你渾身散發一種力量和氣息,凡是與文學相關的人和事你都關注,都興味盎然,於是在你身上必然散發著一種“氣場”,你的氣場與周圍的文學相關的人事聚合,交流,碰撞,對話與協商,久而久之,你自然融入其中。布迪厄發現“文學場”,其實就是從巴黎左岸咖啡館裡那些與文學有關的聚會、交往、人物和事件中得到的靈感,研究所謂“藝術的法則”。

郝老師告訴你個秘密,你想成為作家,非常強烈,而且意志堅如剛,精神如發狂,你的那種強烈的氣質就會感染人,傳遞給別人,你就會找到朋友、同道和老師。比如,郝老師有個研究生就是這樣的人——她非常喜歡寫作,而且有這樣的才能。我看了她的習作,發現了她的才華。她似乎不太自信,問我什麼時候可以發表?我說,你馬上把你最滿意的小說投出去,現在,馬上,立刻!於是,她的小說就發表了。現在她正在意氣風發地寫,發瘋地創作,那句話叫“不瘋魔不成活”。

其實文學這個“場域”並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喜歡文學的人一見面,一說話便會有相契相交的願望,古人講的“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就是這個意思。如果福克納不熱愛文學,他不會與安德森每天相約喝酒聊天;如果蕭紅是個市儈女子,蕭軍不會伸出同情之手。只有真心熱愛文學的人,才煥發出一種氣質,吸引或被吸引周邊的文學同道。說到底,成為作家,需要那麼一點點機緣,而這一點點機緣也是由你自己創造的。今天是9月18號,成為作家,不妨就從今天開始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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